第177章 「想摘桃兒」
林昭摸摸鼻尖,「……還沒有,我忘記了。」
林鶴翎見不得乖女為難,不悅地看向三兒,「小三,昨天發生那麼大事,你妹妹哪有心思說,你問的那叫什麼話?」
「我就問問。」林世繁被他爹那寫滿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的眼神釘住,他真的沒別的意思啊。
「哈哈哈哈,誰讓你問的不合時宜!」林世盛哈哈大笑。
「……」
林世繁無話可說。
扭頭往外走,「我去山腳瞅瞅。要是有機會告訴小四,讓他也高興高興。」
他腿長,走路雷厲風行的,很快出了門。
林鶴翎看向林世盛,「小二,你跟上,別讓有心人注意到。」
「知道了。」
兄弟倆一前一後離開。
社員都去上工,村裡人不算多,兩人順利來到山腳,找上孟九思,兄弟三人找了個隱秘角落。
「二哥,三哥,你們怎麼大白天一道兒來了?」孟九思好奇,略一思索,看向林世繁,心裡有了猜測,「三哥要回部隊了?」
他看林世繁走路步步生風,猜到那藥效果奇好,很高興。
林世繁上前,一把熊抱住四弟,怕驚擾旁人壓聲笑,「小四,你是三哥的救星。謝謝你。」
他梆梆幾下拍,手無縛雞之力的孟醫生忍不住齜牙。
林世盛笑看著。
被鬆開時,孟九思揉揉肩膀,沒說什麼。
林世繁對小弟的性子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九思對外人如何不知,他對自家人有種天然的親和。
「小四,沒想到你醫術那麼高。」林世繁神色讚賞,為自己弟弟驕傲,「那葯特別特別不一般,我認為憑這奇葯你脫帽子的可能性很大。承淮把消息上報軍區了,隻等消息來。如果這事成真,你有什麼打算?」
孟九思呆愣一瞬,「……脫帽子?」
耳邊好似響起陣陣驚雷,將他震在原地。
林世繁要是在部隊,自然不會太了解外頭的形勢,但是,這趟回家,他路上看到不少,知道從上到下有多亂,更知道被戴帽子的人日子。小四有林、顧兩家照看,來的還是懶得鬥他們的豐收大隊,日子尚且不好過,剩下那些無人幫襯的人呢?處境更艱難吧。
他打起精神,神情堅定,「對,脫帽子。」
「……希望大嗎?」孟九思期待地望向三哥,摳了摳手指,說道:「我自己能吃苦,主要擔心我爺爺和京墨廣白。」
林世繁右手按住他的右肩,微微用力,目光注視著他,眼神篤定,「小四,你小看你制的那葯,小看你的醫學天賦了……我保證你能脫帽!」
林世盛拆台,「嗤,拿什麼保證?」
「哼。」林世繁抱兇,給二哥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正在走承淮的關係,這條路走不通,我也會出力,那麼多關係,我不信脫不了。」
「再說,二哥也太小看小四的本事了,就他的醫術,一旦傳出消息,多的是軍區要。」
誰不知道優秀醫生的重要性?
上面人又不是傻子。
孟九思清清嗓子,略顯尷尬地說:「不是我的功勞,是昭昭的功勞。」
「嗯?」林世繁從鼻腔發出一聲疑惑的「嗯」,眼神不解,「什麼意思?」
昭昭還會醫術?!
孟九思將鐵骨蕺的存在說出,他是製藥的人,比誰都清楚這味草藥多特殊。
「昭昭從哪兒搞來的種子?」林世繁詫異,看著小四問。
「偶然得來的。」孟九思對妹妹的話深信不疑,言語間盡顯寵溺,「幸好種子落到了昭昭手裡。」
他眉眼認真,「旁人沒有昭昭的玲瓏心,不會想到種,更不會花那麼多時間研究……怎麼讓種子出芽。」
說著,俊朗的臉上流露出慚愧,「說來那鐵骨薊最開始是我在種,我沒種出來,昭昭擔心我沒了耐心,這才帶回去自己種,等長出來又送過來讓我研究藥性。」
林世繁雙眸平靜。
還玲瓏心,小四把昭昭想的太好了。
「別想那麼多,昭昭絕對沒想那麼多,純粹為了好玩兒,要麼就是她斷定那種子能發芽。」
他和妹妹一起長大,昭昭屁股一撅,他都能知道她要放什麼屁,她是又懶又精,才不會幹白白浪費時間的事。
林世盛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不說。
尤其當著小四面兒。
果然,孟九思滿臉不贊同,「三哥,你怎麼能這麼說昭昭!」
「昭昭為了你才一門心思讓鐵骨蕺發芽,她惦記你、心疼你,一心助你留在部隊,你不能這麼想她!昭昭聽見得多傷心啊。」
林世繁怔住,「昭昭為了我?」
「嗯。」孟九思語氣篤定,「昭昭很關心你。要不是為了你,她也想不起有那樣的種子。」
這是他推測出來的。
事情也差不多。
林世繁心神俱震,正氣十足的臉上閃過動容,「昭昭心裡有我這個三哥。」
得意地看林世盛一眼,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
「本來還擔心離家這麼久,昭昭和我會生疏,沒想到……嘖。」那個嘚瑟的嘖不是一般的氣人,「昭昭更關心我,果然,小時候的鍋沒有一口白背。」
「背鍋的情意就是牢固。」
林世盛滿肚子卧槽,「……」
這小子一點沒變,還是那麼的自信。
孟九思眼裡閃過遺憾,「我都沒機會替昭昭背鍋。」
林世盛&林世繁:「……」這是什麼要求?
不過。
替妹妹背鍋是他們最珍貴的童年記憶,給千金都不想換。
「今後多的是機會。」林世盛拍拍小四的肩膀。
孟九思神色期待。
他喜歡聽兄長們說小時候的事,夜深人靜的時候細細品味,想象著自己沒丟,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場景……
「二哥,三哥,新葯上報到軍區的事,能透露給我爺爺嗎?」想到正事,沉著冷靜的孟醫生滿臉嚴肅。
「想透露透露唄。」林世繁叮囑,「其他人就別說了,也別說太多,免得出差錯。」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孟九思鄭重回應,他告訴爺爺也是想讓老人家放心。明明沒做錯什麼,一輩子救死扶傷,不知道救下多少人命,卻落得如今地步,孟老爺子雖豁達,夜深人靜時難免多想,再者繁重的生產壓力對他也有身體心理雙重消耗。
林世盛過幾天要回部隊,他沒著急離開,和兄弟閑聊著。
與此同時。
村裡熱鬧起來。
所有人湧到李家——
事情要從一個上山撿柴、不小心走遠的人說起。
這人哼著歌撿柴火,哪知道正撿著,踩到一隻皿淋淋的手。
視線上移。
對上一張爛臉。
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安靜的要命,這人嗓子像被破布堵住,喊不出聲,僵硬著身體後退,退遠後拔腿就跑,邊跑邊喊。
「啊啊啊啊,李二狗,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跑進村。
徑自衝進李家。
發瘋似的砸碎李家的水缸,水嘩啦啦流出,淹了一院子水。
李家人正在吃飯,看到這一幕有些沒反應過來。
「李二狗,你他娘的,老子要弄死你……」
李老婆子率先回過神,霍然起身,衝上去撓闖進家門的人,「死了下地獄的,你幹啥?我的缸……」
來人閃身躲開,一腳踹飛凳子,揚手要打李二狗。
「幹什麼呢!」大隊長一聲吼。
發火的漢子停下,大聲道:「大隊長,這家人喪心病狂,他們把李二狗媳婦兒丟到山裡,埋也不埋,連個席子都麼的,那味道臭得要命,我正撿柴,哪想到踩到一隻帶皿的手,半條命都給嚇沒了,我能不來李家算賬嗎?!」
將近一米八的漢子委屈的像個孩子。
他聲聲質問,將李家的面子裡子都撕下來,丟在地上。
李老婆子看向李二狗,在他臉上看到心虛,心狠狠一沉。
暗暗把二兒子罵得狗皿淋頭。
腦子快速想著對策,這鍋不能讓李家背,不然家裡的名聲就毀了。
不等大隊長說話,李老婆子沖向李二狗,又打又罵,「……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讓你買薄棺,好生送你媳婦兒上路,你咋做的?張氏嫁給你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忍心把人丟到山裡?你良心被狗吃了……」
她一頓輸出,打人的力氣也大,李二狗臉都給扇腫了,想辯解嘴上也挨了一巴掌。
「……」
李老婆子眼神警告他。
看出點什麼,李二狗心領神會,猛地蹲在地上抱頭。
哭嚎得想死了爹娘。
「我也不想啊……」他悔不當初地流下淚,「昨晚我去訂棺材,人還沒到,錢丟了,一塊錢呢,就那麼丟了,我回頭去找,啥也沒找到,我做錯事不敢說,隻能把我媳婦兒暫時安置到山裡,打算白天想辦法讓她體面的走……沒想到,沒想到會嚇到人,我嗚嗚嗚……媳婦兒,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該死……」
李二狗啪啪扇自己的臉,力氣用得不小,但誰不知道那麼打不怎麼疼。
這番解釋,別說大隊長,大黃家的小狗崽都不信。
長剩小叔永遠在吃瓜第一線,他啃著菜窩窩,笑呵呵的。
「二狗,沒想到你對你媳婦兒這麼情深意重啊。」
他發出疑惑,「你媳婦兒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有良心。咋?突然找回了?」
李二狗的悲痛表情險些崩掉。
瞪視長剩小叔,暗恨不已。
大隊長不想管李家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李二狗,別廢話,趕緊上山,好生送你媳婦兒最後一程,把人丟到山上像什麼,又不是沒開化的畜生,都乾的啥事。」
「你媳婦兒再怎麼不是,也好歹給李家洗衣做飯好幾年,人要有良心。人沒良心,走不順。」
簡單勸了幾句,他轉身離開。
張滿月死的不光彩,她的喪事大隊不好插手,全憑李家良心。
可是顯然,李家不要臉。
唉,自己選的路,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大隊長發話,來李家鬧的男人不好不給面子,往李家院子吐了口痰,頭也不回的離開,走時順走一捆柴。
李老婆子:「土匪吶……」
男人沒搭腔,他不跟潑婦計較,回去向他娘告狀,讓老娘來撕李家!
李家還不知道,接下來自家的柴火都要被順走。
看熱鬧的村裡人滿臉興奮地離開,李家人一看就知道他們要去傳自家的熱鬧,都拉起臉。
李老婆子戳著李二狗的頭,一頓輸出,「你個傻蛋,那點事都辦不好,要你能幹啥。趕緊滾上山,把你的屁股擦乾淨,家裡變成茶前飯後的笑柄,都是你這個傻小子搞的……」
「娘……」李二狗滿臉委屈,「我哥先跑的。」
「還說!」李老婆子啪啪他的背,訓斥:「那是你哥的媳婦兒,還是你媳婦兒,滾出家門,再辦不好事別回來!」
李二狗看向李大,「哥……」
李大想到那張鬼臉,一顆心突突突突,拿起斧頭劈柴,裝作聽不見。
別的事他能幫,這事,真幫不了。
太嚇人了。
李二狗耷拉著腦袋上山,沒敢再自欺欺人,全程戰戰兢兢做事,忙活完發瘋般的奔下山。
孟九思望著他的身影,搖了搖頭。
屍體有什麼可害怕的?某些人比屍體可怕多了。
「謙寶被偷和李家剩下的人有關係嗎?」林世繁突然出聲。
「應該沒有,是那位死者一個人的想法。」孟九思解釋,這些是他聽顧承淮猜測的。
林世繁斂眸,很是不解,「我聽說死者膽小如鼠,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她哪兒來的膽子偷孩子。」
「這古怪承淮和昭昭也發現了,承淮正在查。」孟九思說。
暗中還有人,很明顯的事。
「發現了就好,逮住那人一定不能輕拿輕放。」因為小四從小被偷,林世繁很恨人販子,恨不得抓到一個給一槍的那種。
「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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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淮買好糖,找上楊筠之。兩人對了番新葯的事。
「承淮,果然有人盯上新葯了,還在查研究者的事……」楊筠之眼底閃過譏諷,那些個蛀蟲可把他噁心壞了!
「不奇怪。」顧承淮不意外,四舅哥做的葯……藥效堪稱變態,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前景廣闊,誰不想攬過去?正常的。
「都有哪些人在盯?」
楊筠之說:「很多。大大小小的勢力都有,我家老爺子和我嶽父基本都能攔住,但是……縣裡那些人,頭頂有省城的靠山,他們也想摻合一手,稍微有點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