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除了關心他們一家人的生活以外，就是關心周婭到這邊來生活習不習慣。

　　周老大家的信是周小愛寫的，重點跟她說了，她們這學期的學習情況和她們取得的進步。

　　後面還問了沈初寧他們這邊的情況，字裡行間都是對大城市的嚮往。

　　周老二家的信也是最大的周紅軍寫的。

　　不過跟周小愛娟秀的字跡比起來，周紅軍的字不僅大個，還潦草得跟狗爬一樣。

　　周紅軍信裡主要是在問他們三叔有關部隊生活的事情，後半部分還寫了自己對軍旅生活的嚮往。

　　沈初寧看信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信的前半部分是孩子的真心話，因為男孩子不管想不想當兵，天生對部隊生活就是好奇的。

　　但後半部分孩子說對軍旅生活有多嚮往，大概率是在他們爸爸的指導下寫的。

　　沈初寧一一給他們寫了回信。

　　等這事兒辦完，沈初寧就徹底閑了下來，每天就窩在家裡看看書，教教小芮芮。

　　除了因為家裡太清靜，會讓她總是不自覺的想起男人和三哥以外，日子可以說過得十分愜意。

　　愜意的日子也過得很快，轉眼就過年了。

　　相比去年他們在遼北過年的熱鬧，今年家裡顯得格外的冷清。

　　不過幸好還有一個開心果一樣的小芮芮。

　　小傢夥今年會拜年了。

　　自己拿了洗臉用的搪瓷盆，扣在林淑蘭面前，「咚」的一聲叩了下去。

　　奶聲奶氣道：「奶奶新年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林淑蘭樂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趕緊給小傢夥派紅包，「哎喲，奶奶的乖孫女可真會說。紅包拿著去買糖糖吃。」

　　「謝謝奶奶。」小傢夥笑得眉眼彎彎的把紅包收進自己衣兜裡。

　　又雙手抱著搪瓷盤，倒騰著小短腿跑到周婭面前跪下。

　　小腦袋在搪瓷盆上叩得「咚」的一聲響，起身後，先揉了揉磕紅了的小額頭，才開始說拜年的吉祥話。

　　小傢夥拿了姑姑的紅包，又跑來給沈初寧拜年。

　　之後更是抱著她的搪瓷盆屁顛兒屁顛兒的跟在大院兒裡其他小朋友後面挨家挨戶的去給長輩拜年。

　　等再回到家的時候，小傢夥衣兜裡的紅包，毛票和糖果，花生、瓜子已經揣得滿滿當當。

　　一到家，小傢夥就把自己得到的紅包和糖果、花生、瓜子全都拿出來，擺在桌子上，要跟奶奶、姑姑和媽媽分享。

　　逗得林淑蘭、周婭和沈初寧都笑得合不攏嘴。

　　林淑蘭按住了小傢夥要給她們分錢的小手手道：「乖孫女自己的壓歲錢自己存起來，糖果和花生、瓜子奶奶、姑姑和媽媽幫著你一起吃就行了。」

　　小芮芮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了看奶奶。

　　又看了看沈初寧。

　　見沈初寧點頭後，她才把拜年得的一大堆壓歲錢全攏到自己面前。

　　沈初寧都以為小傢夥會自己把錢拿去藏起來。

　　沒想到小傢夥把錢一張張整理好後，雙手拿著往她面前一遞，小奶音脆生生的道：「媽媽，給你，家用。」

　　沈初寧：……

　　不止沈初寧愣了一下，就連林淑蘭和周婭都在愣了一瞬之後，哈哈大笑起來。

　　沈初寧原本是打算讓閨女自己捏著錢，培養點金錢觀的。

　　但現在閨女既然要交給她，她就先幫她存著，等她大一點，再還給她，教她應該怎麼合理的去使用這些錢。

　　雖然今年過年大部分軍人都不在軍區，但過年還是一樣熱鬧。

　　軍區大院兒裡有露天電影，有樣闆戲表演，也有文工團的歌舞表演。

　　這邊的樣闆戲跟足豐市和遼北市那邊都不一樣，林淑蘭、周婭、沈初寧帶著小芮芮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過年那幾天的熱鬧勁兒一過，沈初寧心裡就開始惴惴不安，七上八下的。

　　到了79年2月中旬的時候，她幾乎已經到了控制不住自己，滿腦子都在想男人和三哥現在怎麼樣的程度。

　　因為她記得那個夢裡，她後來看到有關這場戰爭的報道，差不多是從2月17日到3月16日，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寧寧，媳婦兒……」

　　2月17日這天晚上，沈初寧剛睡著，就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她睜開眼睛，就看見周昱白站在床邊。

　　她眼裡瞬間迸出了驚喜的光，激動得一把抱住了男人，「昱白哥，你回來了！」

　　周昱白也抱住了她，「嗯，回來了。」

　　沈初寧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雖然現在男人就在她面前，還抱著她的，但她心裡不僅一點踏實的感覺都沒有，反而還更加慌亂了。

　　她下意識的問道：「昱白哥，我三哥呢？他回來了沒有……」

　　她話沒說完，突然感覺有什麼涼涼的東西落在脖頸上。

　　她擡頭，就看見男人嘴角溢出鮮皿，滴落下來。

　　與此同時，皿色在男人的衣裳上暈染開來。

　　沈初寧愣在原地，眼圈兒一紅，眼淚就跟著滾落了下來。

　　「不要——昱白哥，不要，你不要死……」

　　她慌亂的說著，隻感覺心臟難受的好像要窒息了一般。

　　巨大的痛苦之下，她猛然驚醒過來。

　　才發現這隻是她做的一個夢，而她的淚水已經打濕了枕頭。

　　意識到隻是一個夢之後，她的心也久久的平靜不下來。

　　她做過這麼真實的夢，一次是她被陳子雲下藥，即將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的時候。

　　另一次是夢見王雨檬跟一個中年男人密謀要奪她的錦鯉玉佩。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些夢境都會成為現實。

　　沈初寧想到剛才那個夢，眼眶一熱，淚水就跟斷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的往下落，手也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

　　如果這個夢也跟那兩個夢一樣是一種預示……

　　沈初寧不敢再想。

　　她緊緊的咬著唇，擡手擦乾淨眼淚，把剩下的眼淚全都憋了回去。

　　看了看旁邊睡得正香的小芮芮。

　　她撐著自己的腰，挺著大肚子，艱難起身，穿上衣裳準備出門。

　　但她的手剛握著門把手，身後就傳來小芮芮迷迷糊糊的小奶音，「媽媽，你要去哪兒？」

　　沈初寧原本是想著她快去快回，才沒有把小芮芮託付給她奶奶或者姑姑。

　　但現在閨女醒了，她還是忍著心裡的焦急，回身跟閨女說道：「寶貝，媽媽有一點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今晚去跟奶奶睡好不好？」

　　小芮芮揉了揉迷濛的大眼睛，心疼的看向沈初寧，「媽媽，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