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先到雅間歇歇?廚房備了佛跳牆……”
張亞話沒說完就被核桃碰撞聲打斷。
沈天際斜眼瞥了瞥腕表:“才十點半吃哪門子飯?談正事!”
這話讓後頭跟着的張家小輩直磨後槽牙。
他們老大可是張家現任掌門,如今倒像個跟班似的。幾個年輕氣盛的剛想往前湊,就被長輩拽住了衣角。
沈天際大馬金刀往主位一坐,後頭染着金毛的小年輕也跟着要落座。
張亞眉頭跳了跳:“這位小兄弟是?”
“我新聘的司機,道上混過的。”
沈天際随手把核桃往桌上一磕:“叫他黃毛就行。”
這話引得張家幾個老人直瞪眼,這麼重要的談判場合,帶個臨時工進來算怎麼回事?
沒人注意到沈天際嘴角一閃而過的冷笑。
擱三天前,他在這位張家話事人面前大氣都不敢喘。
誰能想到沈家老爺子前腳剛走,後腳他就憑着那份遺囑翻了盤?
看着往日鼻孔朝天的張家人如今憋着火又不敢發作的模樣,他恨不得當場哼段小曲兒。
有人憋不住開口:“沈三爺,讓司機參與這種場合不合适吧?”
沈三爺還沒說話,黃毛司機晃着二郎腿翻白眼:“老子怎麼不合适了?我看該滾蛋的是你!”
被怼的正是張靈小叔——張家實權派核心成員,在家族能排進前十号人物。
此刻被個混混當衆羞辱,他臉色頓時漲成豬肝色。剛要發作,沈三爺突然敲了敲桌子:“我的司機怎麼就不能在場?”
“想趕小黃走?那我也不留了。”
“今兒的談判改天再說!”
沈三爺作勢起身,張亞急忙打圓場:“三爺消消氣。”
“家族最近連遭變故,大夥兒火氣大了些,您多擔待。”
轉頭對張靈小叔冷喝:“犯什麼渾!還不給三爺賠不是!”
張靈小叔後槽牙咬得咯咯響,硬着頭皮低頭:“三爺,對不住,是我冒失了。”
沈三爺鼻孔朝天冷哼:“你們張家走背字就拿我撒氣?我們沈家招誰惹誰了?再說了……”
突然擡手指向黃毛:“要道歉也該給小黃道歉!”
這話讓整個張家議事廳炸了鍋。
張亞太陽穴突突直跳,盯着渾身發抖的張靈小叔:“照做!”
第二次低頭時,男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
黃毛見狀翹起嘴角,突然抓起茶杯往地上一摔:“滾出去!”
“你說什麼?”張靈小叔猛地擡頭。
“耳朵聾了?”
黃毛一腳踩在茶幾上:“剛才就說你這老東西不配待這兒,怎麼?當老子放屁呢?”
議事廳死一般寂靜。
在自家地盤上,張家掌權者被個混混司機當衆羞辱,十幾個張家青壯拳頭捏得發白就要往前沖。
“怎麼着?要動粗?”
沈三爺慢悠悠轉着翡翠扳指:“我勸你們想清楚——今兒我但凡少根頭發,明天沈杜兩家可就要見皿了。”
“小黃剛才沒講明白是吧?要我再複述一遍嗎?”
這句話像按了暫停鍵,原本躁動的張家人頓時僵在原地,個個攥得指節發白卻不敢動彈。
“都給我出去!”
張亞突然厲喝。他平複呼吸擠出假笑,先指向張靈小叔:“老五你先去隔壁冷靜。”
接着對張靈等幾人示意:“你們幾個留下,其他人全部退場。”
看着張靈小叔紅着眼眶摔門而出,黃毛司機嗤笑:“算你們識趣!”
目光掃過留下的人時帶着露骨的挑釁。
會議室長桌兩側泾渭分明。
沈家這邊坐着沈三爺和翹着二郎腿的黃毛司機,對面是張亞、張靈為首的張家核心成員。雙方談判正式拉開帷幕。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沈三爺把玩着茶杯明知故問:“沈杜聯姻原本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黃了?”
張靈死死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作為唯一目睹張天王被殺的人,那皿腥場景如同夢魇揮之不去——昨夜隻要合眼,念安古鎮山頂的畫面就會裹挾着恐懼與怨恨通通湧上心頭。
“取消婚約是張鎮拍闆的,他聽到了些風言風語。”
張亞欲言又止,後半句化作意味深長的沉默。
“說起張鎮。”
沈三爺突然提高聲調:“這位張家主今天怎麼不露面啊?”
長桌對面衆人臉色驟變。
聯想到昨日沈風當衆威脅要張鎮性命,緊接着家主就蹊跷中毒,天城名醫還都被沈家“請走”,這連環操作簡直把嫌疑寫在臉上。
張亞收起假笑:“三爺,這些車轱辘話就沒必要說了。”
砰!沈三爺突然拍案而起:“痛快!那咱們就攤開說——如今全南江省都知道沈杜要聯姻,你們說撤就撤,沈家的臉往哪擱?”
他陰鸷目光掃過衆人:“面子比天大!這筆賬你們打算怎麼賠?”
啪!
張靈漲紅着臉猛然拍桌站起,手指發顫指向對面:“沈三爺,你們欺人太甚!”
她兇口劇烈起伏,黑色西裝下擺随着動作來回晃動。
昨夜張天王遇害的皿迹還沒擦淨,此刻ICU裡的張鎮仍在生死線上掙紮。本以為沈家會收斂些,誰料他們竟敢反咬一口要賠償。
沈三爺翹着二郎腿,指尖香煙在空氣中劃出白痕:“張小姐倒是生得标緻,這臉蛋身段配得上當我們沈家媳婦。”
他眯眼吐着煙圈:“就是脾氣得改改,往後進了門,總得學會敬重長輩不是?”
張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身後傳來衣料摩擦聲,幾位叔伯已經按捺不住要沖上來,卻被張亞擡手制止。
這位張家二當家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透出寒意:“三爺不妨直說條件。”
“第一,婚期照舊。”
沈三爺将煙灰彈在張家祖傳的黃花梨茶幾上:“第二,張家要登報道歉,說你們行事莽撞壞了沈家名聲。”
他忽然傾身向前,腕間沉香手串重重磕在桌面:“第三,張氏集團四成幹股。”
“做夢!”
“你們怎麼不直接搶銀行!”
後方炸開此起彼伏的怒斥,幾位股東漲紅着臉要掀桌。
張亞按住顫抖的右手,指節在實木扶手上壓出青白:“三爺這胃口未免太大了。”
他盯着對方腕間價值百萬的沉香珠串:“沈家要的可是幾百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