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小縣衙來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女牢陰暗潮濕,混着難聞的氣味,舒顔對這樣的環境完全不陌生。33kanshu.com隻不過,從前她是作為鎮北将軍,把俘虜、逃兵關進大牢,現在是她自己進來而已。随意坐在角落的破草堆上,仔細回想縣令看見那塊令牌的反應。她當時離的遠,隻能看到是一塊青玉令牌,至于上面的小字,就不得而知。又想到暗中跟在衙役後面的那道氣息。“會是一幫人嗎?他們也在跟蹤這個細作?”正想的出神,忽然一聲尖叫打斷她是思路。“啊,有老鼠啊!”“走開,臭老鼠……”本來熟睡的幾個女囚,這會都跳腳起來。舒顔看向始作俑者,幾隻碩大的老鼠。這牢房的老鼠似乎與外面的老鼠不一樣。它們不懼怕人,這些女人越是尖叫跺腳驅趕,越趕不走它們。似乎在它們眼裡,這些人犯就是它們的美食一般。舒顔實在被幾個女人的聲音吵的不行,手邊摸到一塊小石子,彈指便射了出去。最大的那隻老鼠被石子射中,立刻從牢門飛竄出去。其他幾隻老鼠沒了領頭,也跟着四散離去。沒了老鼠的威脅,幾個女犯終于安靜下來,舒顔也重新得到了安甯。離她最近的那個女犯,朝她說了聲“謝謝”。舒顔看她臉色慘白,眼神一閃。那女人沒有立刻躺下入睡,而是和舒顔一樣倚牆而坐。她輕聲問道,“姑娘,你是因為什麼進來的?”“傷人。”舒顔淡漠的回道。她擡眼看看小窗之外的星空,心中默默計算時間。如果真如她猜測,那麼天亮她就能出去。“你也是因為傷人進來的?”女人聽了她的回答,竟然流下來淚來。舒顔看她的淚水,沉默了一會,道,“你似乎是剛生産完,可是身體上有什麼不适?”“你懂醫術?”女人驚訝的看着她。舒顔點點頭,“很久以前……懂些皮毛。”女人苦澀道,“不是生産,是小産……”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凄然一笑。“最近,那幾隻老鼠老是在這裡徘徊,我想它們是知道我活不久了,想等着吃我呢。”“隻可憐我那個女兒,為爹爹所棄,又馬上要沒了娘親……”一直面無表情的舒顔,忽然有些動容,“你還有個女兒?”提起女兒,薛巧雲的淚水再度湧出。怪她眼瞎,選了個負心的丈夫。薛家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靠做點藥材買賣也算小有資産。作為獨女,薛巧雲本可以順遂的過一生,不過當她不聽父親勸阻,義無反顧嫁給身無分文的丈夫時,一切就都改變了。爹爹才過世,丈夫不僅立即接手了薛家的生意和宅子,更是領了一房小妾回來。而那小妾給他生的兒子,年紀比她的女兒還大一歲。薛巧雲陷入喪父和丈夫背叛的雙重痛苦中,加上又被小妾陷害流産,新仇舊恨,她用匕首捅傷了小妾。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裡,小産未恢複元氣的她,自覺熬不過半年的羁押。心中若有一絲牽挂,便隻有那個年幼的女兒。耳邊聽着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舒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其實,我馬上會被無罪釋放,你若是擔心女兒,我可以先幫你照顧一二……”“真的?”薛巧雲沉寂的眼中忽然有了神采。……這次舒顔沒有被押去大堂,而是直接去了二堂。縣令坐在那裡正喝着茶,旁邊站着陳捕快。舒顔瞧他們神色,二人似乎都是一夜未睡。小小的議事廳,看似隻有他們兩個人,但是……舒顔把目光從屏風那裡收回。“舒丫頭,本來你傷人應該定罪的……”縣令放下茶杯。“但是既然那人也沒死,而且是他虐待在先,你推他下樓隻是出于保命,所以本官便判你無罪釋放。”聽到被判無罪,感激涕零的場面沒有發生。舒顔依然直直的站在那裡。陳捕頭提醒她,“大人都判你無罪了,還不快謝大人恩典?”他以為舒顔是聽到這個消息後,驚喜過度了。經陳捕快提醒,舒顔便張了口。不過她說的不是感激之語,而是……“大人,《大甯律》中,凡是舉報外族細作者,一經查實,賞銀百兩……”“什麼?”縣令一愣,“你一個花娘,還懂《大甯律》?”“大人,您既然判定民女無罪,也就是說,對方細作的身份已經得到
了驗證。”陳捕快驚訝的看着她。從昨夜捉到這個女子開始,她就思維清晰,言語有據。“好吧。”縣太爺也是有些無奈,既然對方都拿《大甯律》說事了,說明這事還真糊弄不了她。“本官便獎勵你一百兩銀子……”“大人,民女剛剛的話還沒說完。”舒顔打斷縣令。“你還想說什麼?”縣令揉揉太陽穴。“《大甯律》中規定,凡抓獲細作者,賞銀千兩,那個人是民女發現并且抓獲的……”陳捕頭呵斥她,“你不要太過分了!”沒見過這麼和縣衙讨價還價的人。他們小小縣衙,能拿出一百兩銀子賞她已經不易,她竟然開口要一千兩。舒顔卻是堅持道,“大人,這是朝廷規定的,并不是民女胡亂跟您要賞銀。”陳捕頭嘴快,“你不要把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這人一早就被盯上了,即便不是你……”忽聽背後的屏風發出三聲敲擊聲,他立刻閉上了嘴。舒顔卻是立刻明白,她的猜測是對的。昨夜跟着他們的人和來縣衙的人,是同一批人。“飛雲,給她銀子!”屏風後面,終于傳來磁性渾厚的聲音。立刻有個步伐矯健的年輕人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遞給舒顔一張銀票。“這是一千兩!”裡面的人繼續道,“但是我有個要求……”“關于細作這件事,出了衙門絕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舒顔朝屏風點頭。雖然不知道後面坐的是什麼大官,但是看在對方一路追蹤細作還出手這麼大方的份上,她接了飛雲手裡的銀票。“大人放心,拿了銀票,民女便什麼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