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嚴,行三。”
蘇清妤一愣,姓嚴?沈家老夫人姓嚴。
她記得嚴家确實有位三爺,三十左右的樣子,和眼前的人年紀倒是能對上。
“嚴三爺好。”
打了招呼,蘇清妤又轉頭看向慈恩大師,“大師,我想給沈三爺做場頭七法事,您可有時間?”
慈恩大師要落子的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對面的嚴三爺。
見嚴三爺微微颔首,慈恩大師才說道:“有時間,我先讓人去準備,你替貧僧下這一局吧。”
蘇清妤接替慈恩大師,在嚴三爺對面坐下。
仔細看了一眼棋盤上的局勢,忽然覺得似曾相識。
暖玉的圍棋子入手溫潤,她下意識地把黑子落到了記憶裡的位置。
嚴三爺眼神一眯,白子落下。
兩人像是不用思考一般,一子接着一子落下,不到一刻鐘,勝負便已分明,蘇清妤赢了。
可她臉上卻不見欣喜之色,低垂着頭盯着棋盤還有點心虛。
前世她在沈三爺的書房看見了一本手繪的棋譜,她閑着無事自己和自己下棋,天長日久便都記下來了。
剛才這局,屬于她作弊了。
“姑娘好棋藝,我們再來一局。”
一連下了三局,嚴三爺的臉色也越來越扭曲。
倒不是因為輸棋,而是這位蘇小姐下棋,就跟能看到他心裡一樣,還是說,兩人對棋路的研究是一樣的,那也太巧了些。
蘇清妤倒也不是故意要赢他,隻是這嚴三爺的棋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下着下着就和棋譜上一樣了。
為了緩解尴尬,蘇清妤開口問道:“嚴三爺是特意來參加葬禮的麼?”
第16章 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嚴三爺正一顆一顆撿着棋子,聞言随口說道:“算是吧,你不來,我都忘了他今天是頭七了。”
蘇清妤脫口說道:“你們怎麼說也是嫡親的表兄弟……”
後面的話她止住了,恍然驚覺自己有些逾越了,這不是她該說的。
嚴三爺先是一愣,随後看向蘇清妤,輕聲說道:“小姑娘知道的還不少。”
他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看着蘇清妤的目光卻有些探究,隻是并不明顯。
蘇清妤擡頭,正好看見他唇角的笑意。
恰好此時小沙彌敲門進來,“蘇小姐,接引殿那邊準備好了。”
蘇清妤轉頭看向嚴三爺,問道:“你不去給他上炷香?”
嚴三爺嘴角抽搐了兩下,起身一甩衣袍,“當然要去,這種場面我也是第一次見。”
蘇清妤心說,這人沒給人燒過頭七?
接引殿内,大殿中間一尊佛像金身,兩側燭光熠熠。一百零八名僧人分坐兩側,中間放着一張長幾,長幾前面放着一個挑金線蓮花紋路的蒲團。
珍珠和翡翠也拿着祭品和經文走了過來,蘇清妤接過祭品,詢問了慈恩大師之後,擺在了長幾上。
經文,則供在了佛像腳下。
剛供上的經文,就被嚴三爺伸手拿了下來,站在那開始翻看。
蘇清妤眉目緊蹙,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無禮,供給菩薩超度的,怎麼他這麼随意?
就聽嚴三爺一邊看,一邊說道:“運筆有力,隻是後勁兒有些不足,最後一筆差了一點味道。”
蘇清妤咧了下唇角,說道:“佛祖和沈三爺都不會怪罪我的,這種事心誠則靈。”
想了想又說道:“多謝嚴三爺指點。”
他說的毛病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寫字這種事很吃功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好的。
見他又把經文放上去了,蘇清妤才繼續放心地整理貢品。
栗子糕,桃仁酥,南棗糕,松仁餅,桐子糕。
每樣用盤子擺了五個,擺的整整齊齊,就連點心的邊角,都對的整齊。
嚴三爺見食盒裡還有點心,便問,“這裡面的是?”
珍珠答道:“我們小姐怕有碰碎的,每種都多帶了兩個。”
嚴三爺忽然喉結蠕動了兩下,彎腰拿起一塊栗子糕就咬了一口。
入口清香,能吃出來隻加了一點點糖,是他喜歡的味道,一塊栗子糕下肚,他又深深地看了蘇清妤一眼。
蘇清妤卻沒看他,而是規規矩矩跪下,又是磕頭,又是上香。
起身之後,她看向嚴三爺,“你不上炷香?”
嚴三爺眉目微挑,上前上了一炷香,鞠了躬,隻是怎麼看都透着敷衍。
做法事的功夫,外面已經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狂風呼嘯,剛過午時,天色已經暗沉壓抑。
僧人還要繼續給沈三爺念經超度,蘇清妤卻沒什麼事了,打算回去休息。
可外面大雪漫天,怕是路途難行。
蘇清妤站在大殿門口為難的功夫,就聽嚴三爺說道:“我讓人預備了素齋,就在邊上禅房,蘇小姐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吧。”
蘇清妤也不矯情,點頭說道:“那就叨擾嚴三爺了。”
“隻是不好意思了,我在這邊做法事,打擾您用飯了。”
此時嚴三爺已經擡腳往邊上的禅房走去了,聞言低聲嘀咕,“我聽聽也好,省得浪費了這經文。”
禅房内擺好了四個素菜和兩碗豆漿,珍珠和翡翠則被請到了另一邊的禅房用飯。
蘇清妤和嚴三爺相對而坐,她先捧起豆漿小口喝了起來,兩口下肚,身上暖和了許多。
外面天色暗了下去,唯有落雪之聲可聞。燭光映在少女冷豔的臉上,眉眼之間,容色精緻秾麗。
“一會兒雪停了,我派人送你回去。”見蘇清妤時不時看看外面,他出聲安慰道。
蘇清妤倒也不是心急回去,隻是蘇宜慧跟着她上山這事,她總覺得後面有什麼陰謀,心裡便有些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