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被打死了，我要給她討回公道，怎麼就鬧得家裡雞犬不寧了？」楊老三哭喊著問道。

　　楊老太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楊老三。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你，你，你明知道是家裡人，你這樣，你這樣讓他們怎麼辦？」

　　「我的女兒死了，我怎麼辦？」楊老三質問道。

　　「一個賠錢貨，死了你再生一個兒子。」楊老太太立刻說道，她覺得一個女娃現在養著就是浪費糧食，死就死了。

　　楊老三擦了一把眼淚，「我不管你怎麼看，誰殺了我女兒誰就給我女兒償命。」

　　「你敢讓咱們家光榮償命！」楊老太太話衝口而出。

　　楊旺和楊旺媳婦同時一驚，「娘！」

　　楊光榮是楊旺家的大兒子，楊家的寶貝金孫。

　　「楊光榮殺了二丫！」

　　跟過來的楊家親戚以及看熱鬧的村民們都震驚了。

　　「楊光榮才十二歲吧？」

　　「是啊，這麼小就敢殺人，那要是長大了……」

　　「太可怕了。」

　　「怎麼能對那麼小的孩子動手。」

　　「楊老三你聽見了，我們也就不瞞你了，今天的事是意外，我們可以賠你們五斤粗糧，這件事你就別計較了。」楊旺一咬牙說道。

　　好像五斤粗糧換一條人命是他虧了。

　　「五斤粗糧……」楊老三喃喃。

　　「楊老三，不少了，都是你大哥心善，要是我一斤糧食都捨不得給你。我命令你收下，這事就算了！」楊老太太立刻附和。

　　楊老三媳婦一副靈魂都被抽空了的樣子，她看著楊老三。

　　她的男人愚孝啊。

　　但凡楊老太太開口，楊老三全部都不拒絕。

　　今天能堅持到現在，讓她很意外。

　　他答不答應，她都會找機會殺了楊光榮給二丫報仇。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母親的決心。

　　「大隊長，我要報公安，二丫是楊光榮殺的，他奶奶爹娘都承認了。」楊老三忽然整個人像是冷靜了下來，看著大隊長說道。

　　大隊長心裡是不願意報公安的，但，出了人命，他肯定是不能包庇。

　　他們村啊，最近亂糟糟的事太多了。

　　「行，我讓民兵隊長現在就去報公安。」大隊長開口說道。

　　「楊老三你瘋了！」楊老太太說著就要去打楊老三。

　　二丫娘抱著二丫猛地起身，就沖了過去，她把二丫抱了起來，臉對著楊老太太。

　　「娘，二丫喊你一聲奶奶，你看著她死，她一定會記住你的！」

　　楊老太太嚇得嗷嗷尖叫著往後退。

　　「大隊長，楊光榮別再跑了，麻煩你找人看著點。」楊老三哽咽的說道。

　　「我去幫忙。」顧祁川看了一眼周聿白，那意思，清梨不放心，我去看看，你給我好好照顧清梨。

　　周聿白點點頭。

　　顧祁川跟著村民一起往楊家走。

　　「不行，不行啊，你們不能抓我們家光榮！」楊老太太，楊旺，楊旺媳婦哭咧咧地往家跑。

　　楊旺家。

　　楊光榮渾然不知出了事，他站在院子裏手中揮舞著棍子，「呼呼哈！」

　　「我真厲害！」

　　「打死那個小賤人！」

　　顧祁川一眼看見那個棍子上還有皿跡。

　　他大步上前一腳直接把楊光榮踹飛出去老遠咣當摔在地上，順勢把棍子拿在了手裡。

　　民兵們和先趕到的村民：楊光榮是自己摔的，沒人碰他。

　　楊家人趕回來，看見楊光榮哭得撕心裂肺，立刻心疼地上前，各種哄。

　　顧祁川始終冷眼旁觀。

　　他的任務就是看住他們，等公安過來。

　　大隊長讓民兵看著他們，等公安來處理，畢竟楊光榮年紀也還小，這到底是個什麼罪名沒人知道。

　　楊家雞飛狗跳。

　　沈清梨這邊。

　　孫秀麗沒跟大隊長他們過去楊家那邊。

　　「二丫爹，二丫娘，孩子出了這事大家都難過，先把孩子帶回家吧，這事報公安了，等會公安來了，要看孩子。」

　　楊老三起身抱著二丫往家走，二丫娘哭著在後面跟著。

　　「嗚嗚嗚，二丫，我會想你的。」妞妞哭著說道。

　　盛逸深：「二丫，我會陪妞妞想你的。」

　　二丫娘原本止住的眼淚這會徹底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孫秀麗也抹了抹眼淚，跟著幫忙把二丫帶回家。

　　「聿白，你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沈清梨知道周聿白肯定不會讓自己去，乾脆沒提。

　　「嗯，我去看看。」周聿白應聲。

　　「我也去看看，娘，你和姑父，妞妞，毛毛先回家。」瑞瑞說道。

　　沈清梨點點頭。

　　妞妞也想去，但她知道自己太小了，去了礙事，就牽著沈清梨的手哭著回了家。

　　周明月和周安寧也都看見了，周安寧月份大了，周明月沒讓她往前去，扶著她在後面。

　　大家的心情都不好，空氣裡都是壓抑。

　　「你們兩個孕婦還有兩個小孩，要按時吃飯。」周明月半晌才緩解了情緒開口，「我知道你們吃不下，多少吃一點。」

　　盛秦幫著收拾了碗筷。

　　大家都吃了一點，吃完就各回各家了。

　　沈清梨眼前不斷浮現出二丫那張瘦削的小臉。

　　這孩子，是不是到死都沒吃上過一頓飽飯。

　　她嘆了好幾口氣。

　　周聿白推門進來了。

　　「回來了，那邊處理好了？」沈清梨急忙問道。

　　「嗯，公安來了，把楊光榮帶走了，殺人正常是吃槍子，他還小，不知道怎麼判。」周聿白扶著沈清梨的腰身讓她坐下說話。

　　「二丫下葬了。」

　　「這麼快！」沈清梨驚愕地出聲。

　　「二丫年紀小，公安那邊檢查了一下，兇手確定是楊光榮，屍體就不用留了。」周聿白解釋。

　　沈清梨心情更失落了。

　　「二丫那麼瘦那麼小，楊光榮怎麼下得了手。」

　　「楊光榮說二丫在他家院子裡撿他家餵雞的玉米粒，他覺得二丫是偷東西。就動手了，他覺得好玩就一直打，沒想到就把人打死了。」周聿白說的是顧祁川剛剛告訴他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撿玉米粒是……為了吃嗎？」

　　周聿白點點頭，「楊老三一家日子過得苦，分家的時候什麼都沒有，還得給孝敬糧食，差一點都要被楊老太太罵上一整天。」

　　「他們家人根本吃不飽飯，可能是孩子太餓了，看見玉米粒想著撿起來帶回家……」

　　沈清梨眼眶紅了一圈，「太窮了。」

　　周聿白什麼都沒說，隻是收緊了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