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月的話似乎給了皇後娘娘一劑強心劑,她渾濁的雙眼立刻清澈了起來。
姜初月見她清醒過來,心裡鬆了口氣。
這一刻她相信,聖上和皇後娘娘是有真感情的。
皇家也全是無情人。
因著這點點感動,姜初月心裡微微一暖。
她猜測,聖上臨終時,到底還是留給了中宮一脈一線生機罷。
二皇子殿下肯定不會有好下場了。
「月兒你說的對!聖上還沒有厭棄我!」皇後娘娘激動的連自稱都忘了,「我得好好替聖上辦好身後事!雖這本是禮部來辦的,可聖上到底還給了我這個臉面,讓我主持後宮喪儀!」
姜初月微微點頭,「皇後娘娘說的是。」
「月兒,你要幫本宮!」皇後娘娘漸漸冷靜下來,「雖本宮那個孽障做的惡事聖上是瞞著的,可該知道的人一個都沒有少,本宮現在怕是彈壓不住後宮那些歪心思的人了!」
姜初月卻是一愣。
她隻是一個外命婦,怎好幫著皇後娘娘彈壓後宮有異心的妃嬪?
姜初月正要開口,曾經伺候聖上,實則最得聖上信任的木公公親自過來了。
得知姜初月進宮了,是來請姜初月去議事的。
這下不但是姜初月,就是皇後娘娘都大吃一驚。
請臣子去議事的多,還沒有見過請外命婦去議事的。
再說,聖上已經殯天,誰請姜初月去議事?
皇後娘娘第一感覺就是有詐。
她可不能讓姜初月在後宮裡,特別是從她這裡離開再出事。
「木公公,還望告知……」
「皇後娘娘容稟,雜家來請顧夫人去議事,這也是聖上臨去之前留下的口諭。等顧夫人議事完畢,雜家自會親自送顧夫人回皇後娘娘這處的。」木公公低頭輕聲稟道。
他的聲音尖細,也混著幾分哀痛。
既然木公公說是聖上遺留下來的口諭,這下皇後娘娘就沒話可講了。
姜初月也放心了。
誰也不敢拿聖上遺留的口諭來說事,這可不是僅僅掉頭的罪名。
姜初月跟著木公公往太極殿的偏殿走去。
一路上宮女內侍都低著頭哀哀痛哭,哪怕並不傷心,可必須得哭。
「顧夫人請放心,顧大人知道皇後娘娘召見您進宮了,也有事情要和您說,正好也有聖上的遺召。」
木公公說完,姜初月就明白了,這木公公是顧朗的人。
藏得可夠深的。
隻是她並沒有多話,隻輕輕點了點頭。
木公公見此,唇角微微一勾。
到了太極殿的偏殿,顧朗已經在了,他雙手背後,站在窗欞前,姜初月看不到他的面容。
因宮中大喪,偏殿又寂靜,並沒有人稟報姜初月過來了。
直到木公公輕聲喊了一聲「顧大人」後,顧朗才轉回頭。
見到姜初月的那一刻,顧朗眉間的疲憊還來不及掩飾。
「月兒。」他走向姜初月,姜初月緊走幾步迎了上去。
木公公眼裡浮過一抹淺笑,接著就要宣聖上臨終前特意留給姜初月的口諭。
姜初月跪地行禮。
「顧夫人請起罷。」等聖上的口諭宣完了後,木公公親自將姜初月扶起來。
顧朗也上去攙扶了一把。
姜初月還在發愣。
聖上和皇後娘娘這兩口子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皇後娘娘剛希望她幫她一把,現在倒是師出有名了。
這也是聖上臨終口諭的內容。
但,還是覺得不好。
「臣婦何德何能……」
「顧夫人莫要擔憂,這是聖上的意思,那就是聖上信任您!這個節骨眼上,若不是聖上還願意給髮妻最後的體面,本也輪不到皇後娘娘在後宮主持喪儀。」木公公輕聲解釋。
姜初月自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便沒吭聲。
「再說,皇後娘娘在聖上在的時候就已經隱隱鎮不住後宮了,如今二皇子殿下又做了那等誅心之事,這後宮裡自來沒有秘密的,有本事的都知道了。」木公公又暗示道。
姜初月想起三公主,看著木公公問道:「三公主殿下如今如何了?可有轉機?」
木公公苦笑著搖搖頭,接著輕聲道:「太醫院的禦醫們想盡了辦法,葯汁一開始是喂得進去的,這幾日都喂不進去了,怕就怕……」
後面的話木公公沒敢說出口,姜初月和顧朗都是明白的。
他的意思是就怕三公主跟著聖上一起去了。
「三公主殿下是摔了腦子罷?」姜初月看著木公公詢問。
木公公嘆了一口氣,「可不是麼?摔的腦袋外面也看不出傷痕,就是醒不來了……禦醫們都說是傷了腦子,難治啊!」
姜初月皺了皺眉,這傷了腦子,還那麼嚴重,幾乎肯定就是腦子裡積了皿了,光靠把脈開藥豈能好呢?
不過和這些古人也解釋不通,還嚇著他們。
三公主那姑娘她確實是喜歡的,就算不喜歡,那也是一條花一樣的鮮活生命。
她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既然讓她遇到了,姜初月總要幫她一把。
「木公公,煩請您跑一趟太醫院罷,找幾位老禦醫商議一下,看能不能先用針灸在前後腦部施針,怕是腦部有淤皿。」姜初月也不顧忌諱了。
這也因為木公公是顧朗的人,她才願意提這樣的建議就是。
木公公一聽姜初月的話後,老臉一喜。
「顧夫人這個提議好!先前太醫院的禦醫們都沒往這方面想……若是這個法子讓三公主殿下好起來了,那也就是了了聖上的心願了!」木公公喜道。
木公公很清楚,聖上最後不多的時光裡最疼的就是三公主殿下,他去的最後一刻喊得是三公主殿下的名字啊!
姜初月則心想,興許不是沒有禦醫想到,怕是不敢試那個法子罷了。
畢竟風險是很大的,要是萬一沒見效,三公主真的沒抗住呢?
誰也不敢擔這個責任。
如今聖上殯天了,關於三公主的診案隻需皇後娘娘同意就可。
哪怕這個法子失敗了,中宮一脈已經絕了那個位置,皇後娘娘將來肯定也沒有了後宮實權,追究也追究不上了。
至於新帝,不管是哪位皇子坐上那個位置,總不會因為一個不是一母同胞的公主而去懲罰太醫院。
木公公和顧朗姜初月知會一聲就去太醫院了。
顧朗牽著她坐在了椅子上,溫柔的看著她的眼睛,輕聲問她:「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