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聰明過人的小丫頭，看問題這樣一針見皿。
這也是他最想要告訴她的。
「月姐兒你說的對。」顧朗再次伸手揉了揉姜初月的腦袋。
姜初月耳根一熱，顧大哥好像總是希望揉她的腦袋。
但想到在寧城客棧那次他也揉過星姐兒的腦袋，也就沒有多想了。
她覺得想多了就是自以為是了。
顧朗自然不知她在想什麼，繼續開口說道：「我父親沒娶我母親前隻有一個原配，他的原配夫人生有三子。我長兄年紀和我母親一般大小，他們兄弟三人抱成團視我母親為仇人，認為我母親奪了他們母親的地位，對我母親處處刁難……」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伸手端茶潤了潤了口。
這樣的事情，姜初月自然也能理解。
卻也是無奈。
她無法在這件事上安慰他。
顧朗潤口了後接著說道：「我三位兄長娶親後，三位嫂子瞧不上我母親是那樣嫁給我父親的，表面上孝順我母親，暗地裡欺負我母親。
被我發現了後告知了父親，父親很是震怒訓斥了三位兄長和嫂子，三位兄長和嫂子更視我母親為仇人……
後我逼著父親和他們分家，父親將他們三人分了出去，這仇恨也越來越深，我自然不在意他們，我母親卻時常不知如何是好，這些年她過得一點都順遂……」
顧朗說完後，姜初月深深嘆了口氣，可見不管是名門望族還是升鬥小民，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顧朗的目的可不是讓姜初月嘆息的，他看著她的雙眼，認真的問她，「月姐兒，若是你將來遇到這樣的人家會不會害怕？」
姜初月一愣。
顧朗為何要問她這個問題？
但下意識的，她就搖了搖頭。
顧朗雙眸一眯，沉沉的笑了起來，見姜初月一臉驚奇的看著她，便笑道：「我問你這個問題有點多此一舉了。你都能對付得了你大伯和祖母一家，怎會害怕？」
姜初月心道：這可不一定。
你們家和我們家能比嗎？
你們是豪門貴族，家裡的那幾個嫂子定都是大家族裡教養出來的女兒，不知道手段多厲害呢。
又不如小門小戶家裡的女眷也好男人也好，見識都有限，手段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
顧朗見她沒有說話，再次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心裡暗暗發誓，今後若是她進了顧家的門，他不會讓她被任何人欺負……
「顧大哥，謝謝你願意將你的家事說給我聽，我也不能幫你什麼，隻希望夫人會高興起來，日子高興也是那樣過，不高興也是那樣過，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其他的能不管就不管了。」姜初月想了想，還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顧朗深深的看著她片刻，隨即沉沉的笑起來，「月姐兒你說的是，我記住了。」
心裡卻嘆息一聲，若是母親能這樣想得通，這些年也不會過得這樣辛苦。
兩人說過這麼一番話後，都覺得兩人的心更近了些。
顧朗是心裡十分清楚，姜初月卻還懵懵懂懂。
顧朗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也不著急，總會慢慢讓她懂自己的心意……
顧朗離開木蓮村前特意陪姜初月去了寧城將銀票存到了錢莊裡，隻留了兩萬兩銀子在身上周轉。
顧朗剛離開幾日，方季暄又親自過來了。
這回他還是來找姜初月訂貨，閩南那邊的生意發展的很好，他很是興奮。
姜初月如今開辦的大作坊裡如火如荼，方季暄要的貨自然全都能滿足他。
方季暄忙著生意，在木蓮村也沒有多待，就帶著貨物和屬下們離開了。
隻是他前腳剛離開，就有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這是一男一女，看起來是一對夫妻，年約三十四五，穿的十分華貴。
臉上神色也十分的倨傲。
中年男子自稱姓方，讓姜初月喚他方老闆。
和他同行的女子果然是他妻子。
姜初月在聽他自稱姓方時，心裡就是一動。
「小姑娘，方季暄的貨都是從你這裡拿的？」方老闆打量了姜初月一圈後，見她穿著算是一般，隻是頭上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不免就有幾分輕視了。
覺得這樣沒有見識，沒有身份地位的小姑娘，定是好糊弄的很。
方季暄那小子自詡是正人君子，不知怎麼糊弄這小丫頭，隨意拿點銀子打發了她，就拖走了她家做出來的那麼多好貨吧。
而他的妻子也挑剔的將姜初月打量了幾圈，眼裡譏諷的神色也越來越濃。
姜初月感受到了這對方姓夫妻的輕視。
好端端的被人瞧不起，誰也不高興。
「雖來者是客，兩位好像不是來我好味軒作客的吧？」姜初月雖臉上帶笑，語氣卻很鋒利。
那方老闆聞言一愣，他的妻子眉毛也輕輕皺了一下，開口道：「小姑娘說話還真是堵人心的很。」
姜初月便笑道，「夫人看人的時候也讓人覺得不安生，實在不好意思，我一著緊，說話難免直接了些。」
那中年婦人就冷哼一聲，顯然不想和姜初月一個小丫頭計較的意思。
姜初月也就沒搭理她，淺淺笑著，眼神卻很冷。
方老闆聽姜初月說話就知道自己眼拙了，這個小丫頭並不好惹。
不想鄉野村莊裡的一個小丫頭，再不好惹能如何？
橫豎是他待宰的肥豬。
「小姑娘，你是姓姜吧？」方老闆換了一副笑臉，他本就生的白胖，本來這樣的人笑起來應該很和善，可偏偏他笑起來給人一種陰沉奸詐的感覺。
姜初月本來對他的觀感就不好，見他明知故問，更加不喜，便道：「既然方老闆一早就打聽好了，還不如直接點吧。方老闆找初月有何事？」
方老闆聽她說話如此直接，又暗諷他不夠爽快，心裡一怒。
他妻子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目光陰沉的盯著姜初月的側臉。
本來他們夫妻跟著方季暄那小子到了這麼個鄉野之地她就很是不滿了。
如今一個鄉野小丫頭，口氣卻這樣沖！
就他們夫妻兩人在京城裡，也不會被人如此不尊重。
「姜姑娘，你是做生意的，方某既然找到你，自然是找你做生意的了。」方老闆聞言傲然的挑了挑眉，似乎恩賜一般的看著姜初月，「姜姑娘，方某可以告訴你，方某能找你做生意，一般人可是求之不得的！」
這話的意思，是希望姜初月感恩戴德他的恩賜了。
姜初月秀眉也是一跳，偏頭看著他無所謂的笑了笑，「初月也實不相瞞，來和初月做生意的人，也從來沒有小生意。」
被她這樣一擠兌，方老闆臉色不好看了。
頗有幾分怪姜初月不知好歹的意思。
「姜姑娘，明人不說暗話，方季暄從你這裡拿了多少貨，我要他的三倍。」方老闆也沒有耐心和姜初月試探了，直接伸出三根手指頭。
方季暄這回拿了三千斤香菇菌油，三千斤平菇菌油，五千斤黑耳和香菇下飯菜，還有兩千斤醬菜。
按照兩人新簽訂的價格，姜初月又給他打了一個折扣，一共是十三萬兩銀子。
他一開口就是要三倍，姜初月輕輕笑了一下，「方老闆，我這裡可不賒賬的。」
方老闆夫妻像是聽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兩夫妻對視一眼都搖頭笑起來。
「姜姑娘，我家老爺做生意也從來用不著賒賬。」中年婦人斜睨了姜初月一眼，傲然冷笑。
姜初月聞言便點了點頭，「那好，容我提醒兩位一下，兩位是初次和初月做生意，價格上沒有講價的餘地，故兩位最少要準備四十二萬兩銀子。
因是第一次做生意，我先帶你們去驗貨，但我也要先看你們帶來的銀兩可夠。」
姜初月見這方老闆一口一個方季暄，早就猜測他是方季暄的熟人。
甚至是兄弟或者堂兄弟。
而且聽他說起方季暄那種高高在上和不屑的語氣，姜初月也猜出他平常定是和方季暄關係不好。
以她和方季暄的交情，她並不想和這看起來就不好打交道的方氏夫妻做生意。
同時，姜初月也猜測出，這對夫妻對她如此瞧不上眼的情形，並沒有帶多少銀兩過來。
即便帶足夠了吧，他們也定捨不得出那麼一筆巨款買她的貨物。
剛才她看出，這方老闆夫妻分明將她當待宰殺的羔羊來看的。
果然，她的話音一落，方氏夫妻就異口同聲的驚叫起來：「什麼？四十多萬兩銀子？」
姜初月笑著點點頭。
「我說你這丫頭，小小年紀做生意不好好做，你這是耍我們玩呢？」中年婦人臉色陰沉的盯著姜初月，覺得被這樣的鄉野小丫頭戲弄，簡直是平生奇恥大辱。
方老闆目光更加陰沉，他縱橫商場十幾年，都是被人捧著的，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其實姜初月也並沒有讓他們受氣，隻是說出了和她做生意的流程罷了。
是他們自視甚高，才覺得受了姜初月的戲弄。
姜初月也很委屈，雙手一攤，笑道，「我這就是在好好的和方老闆夫妻好好做生意啊。」
方老闆狠狠吸了口氣，目光陰沉的看著她的小臉，冷聲質問，「你和人做生意都是如此規矩？你可知道四十多萬兩銀子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