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倒是沒有瞞著什麼,將他母親不喜姜薇嫁到常家一年外加半載都沒懷喜的事情一併吐了出來。
顧朗聽著就皺起了俊眉,語氣也比之前清淡了,「我夫人自來看重她那兩個妹子,在娘家時就極疼愛妹子的,當時也是看在你對二妹一片癡心,才同意將二妹嫁與你,如今你就護不住二妹了?」
這語氣就有點重了。
常二也是神色一凜,心中忐忑起來。
實在是他這位左相連襟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氣勢實在是太壓迫人了。
這一刻,他終於真正認識到了,什麼叫位高權重的無冕之王。
隻怕就是先帝在世,也不及這位左相大人此刻的氣勢……
常二不免越想越戰戰兢兢起來。
這一刻,他也真正感受到了平常父親對這位左相大人那超越帝皇的極高評價……
若是這位出身皇室,哪裡還有現在坐在龍椅上那位小皇帝什麼事啊!
可惜啊可惜!
不過,常二私心裡也十分慶幸,幸虧這位不是出身於皇室,否則他又怎麼能和他成為連襟了呢?
他這裡浮想聯翩,那邊顧朗再度出身。
「妹夫你和二妹都還年輕,子嗣上這麼著急做甚?當初我家夫人嫁給我時,也不是過了幾年才有孕的?」
言外之意,才成親一年半載,你著急什麼孩子?
「你母親也太著急了些。你自己都沒有找大夫問問,這女子什麼年紀生孩子才最好?」顧朗這一句是責問。
常二臉色一白。
他曾經也問過大夫這個問題,不過就隻問過一個大夫罷了。
那大夫倒也說其實女子生育最好過雙十年華,不超過三十為佳。
當時他也確實沒有將這個問題當做一回事。
這千百年來,這片大地上絕大多數女子不都是十幾歲就嫁人生子的麼?
再說,他的薇姐兒年紀也並不小了,也過雙十年華了。
不過左相大人明顯對他的家事不滿,他自是不敢再開口,哪怕是替自己解釋。
顧朗又冷著臉說道:「當年,夫人雙十年華時,我唯恐她年紀還小了些,早早有孕傷害了她的身子骨,便瞞著她暗中請大夫吃藥調理,暖姐兒才出生的晚些。」
「大人……」這下常二聽著驚得差點跳起來,他哪裡知道左相大人還有這段往事呢?
難怪世人都在傳左相夫人愛妻寵妻護妻,試問這個世上哪個男子能替妻子做到這個地步呢?
反正他是想都沒有想的,他也是愛妻如命,可在子嗣上他是真的做不到。
他甚至覺得女子本來就該生孩子的麼,這身體受了損傷也是事實,可都是逃不掉的,他唯有盡一切可能替妻子請最好的大夫來調理受損傷的身子骨……
顧朗隨意看了一眼常二,見他臉上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人家怎麼想,他不管。
但因這常二對姜薇的身子骨不夠重視,惹怒了他家夫人,這是萬萬不成的。
姜薇如今還未見喜,這又不是女人一個人的事。
誰知道這常二自己有沒有問題?
看常二這副模樣,他倒是從未想過是他自己有問題了。
作為男人,顧朗也算理解常二。
但作為一個丈夫,顧朗就不打算理解了。
隻是他這話暫時也不會說,一切等孟大夫給這常二診斷後再說了。
馬車內陷入了寂靜,常二看著眼前已經閉目養神的顧朗一眼,飛快的垂下了眼眸。
他是聰明人,心中明白,左相大人對他的不滿源於左相大人對妻子的愛重。
左相大人是半點也捨不得他夫人,也是他的大姨子因為姜薇的事情心煩。
故,左相大人剛才對他是實實在在的敲打。
別讓他的家事影響了左相夫人的心情……
有了這層明悟後,常二微微心定,他之後隻要對薇姐兒更珍重,想來也能討好了大姨子左相夫人了。
隻要討好了左相夫人,也就等於討好了左相大人。
他也並不求要如何沾左相大人的光為他自己和家族謀利益,隻求不得罪左相大人就好!
隻要左相大人對他這個連襟沒惡感,他和他的家族就不會被某些人的陰謀算計了。
顧朗帶著常二回了顧府後,姜初月也已經吩咐大廚房整治出了一桌上好的席面來。
因著和皇室關係好,和禦膳房裡幾位老大人關係也好,顧家有特權能得到進貢給宮裡的各名貴食材。
故,顧府裡的吃食除了皇宮外,在京城裡也是頭一份了。
畢竟就算有些權勢,但某些一等一的珍貴食材,就算有銀子也是買不到的。
當然利用一些別的手段也許能搞到,總歸不能像顧府這樣的擺在明面上。
也是姜初月特意要給姜薇在常二面前搭檯面,今日上的都是上好食材做出來的佳肴。
和禦膳的級別也低不了多少了。
又因著孟大夫還在府上,姜初月和顧朗又都禮遇他,自是請了他一起用膳的。
這孟大夫雖不像顧老爺子那般嗜食老饕,也極重口腹之慾。
見今日席面上那難得的山珍海味,自是高興不已。
他這人又很有智慧,猜測到夫人所想,心中早就下定主意,要極力幫夫人擺平那常家二公子。
故席間特意多觀察了常二的臉色,不由得微微皺眉起來。
望問診切,他少有出錯,這常二公子在子嗣上是有些艱難啊。
不過席面上他自是不會提這般掃興的事。
即便這其實已成事實了。
酒足飯飽之後,孟大夫借著酒勁,邁著故意踩虛的步子,湊到了常二的面前。
常二因著今日姜初月布置的席面規格之大,心裡一面吃驚,一面又覺得驕傲。
覺得這是他這位左相夫人的大姨子看重他。
難免也多喝了幾杯佳釀。
見到這孟大夫晃晃悠悠的來到他面前,他紅著臉,站起來對孟大夫拱手,「孟大夫……」
作為一個大夫,能被左相大人請到飯桌上,席間也敬了這大夫兩杯酒,和敬他這個連襟的數量是一樣的……那這個大夫肯定是左相大人十分看重的。
他自是不敢託大不敬了。
微醺的孟大夫借著酒意定定的看著常二的臉,又伸手扒了扒了他的眼皮。
在常二驚訝之間,孟大夫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死死扣住了常二的脈門。
到這一步,常二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