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給她擦淚
「怎麼了?這個人的名字上為什麼被畫了叉號?」
沈單染緊緊地揪扯著本子,恨不能把上面紅色刺眼的叉號給摳掉。
師父到底怎麼了,他們要對師父做什麼?
心裡莫名有些恐慌,總覺得這些人肯定想對師父做什麼事。
「呃.....嫂子,我跟你說實話,周廣仁得罪人了,上面要辦他。」
如果換成別人,向紅兵肯定不會告訴對方這麼私密的事,萬一被人抓住把柄,他的職位都保不住。
既然團長出面,他就沒再隱瞞。
「辦他?怎麼辦?」
沈單染前世生活在法治社會,能想到的懲治對手的手段無外乎使絆子、壞人生意或者明搶。
可那個紅色的叉號太過於明顯,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
向紅兵看了眼自家團長,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伸手做出抹脖子的動作。
「殺人?!」
沈單染震驚,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他們怎麼敢!
向紅兵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沒說話,算是默認。
「我師父他怎麼得罪那些壞人了?」
「周廣仁是嫂子你的師父?嫂子你也是學醫的?」
向紅兵這才明白嫂子為什麼對周廣仁這麼關注。
「會點,師父他老人家是怎麼得罪那些人的?」
沈單染滿心都是師父要被人暗害了,難怪前世經歷那麼多苦難,原來是有人使壞耍陰招。
「老人家?嫂子,你說的跟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我說的這個周廣仁才不過三十歲,怎麼都算不上老吧。」
「呃......」
沈單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改正,「我說的老人家不是指年齡老,而是尊稱,尊稱。」
「原來如此,隻要嫂子你要找的人是三十來歲的就沒錯。」
向紅兵信以為真,沒有懷疑。
顧豈言幽深的眸子裡卻閃過一道鋒利的暗芒,帶著看穿一切的瞭然,彷彿所有事都盡在掌握之中。
「師父他是怎麼得罪那些人的,得罪的什麼人?」
「說來也是周大夫倒黴,曾經接診過一個身患重病的孩子,那孩子病得很重,別的大夫都說沒治,孩子父母聽說周大夫醫術了得,便慕名前來找他給看病。周大夫倒是也沒推辭,剛開始恢復得很好,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死掉了,那孩子的家人就把責任全都推到周大夫身上,不然咱們這小小的縣城,哪裡有大夫被下放的。」
說到此事向紅兵就唏噓不已,周大夫原本是出於好心,收治了病患,可那孩子的長輩蠻不講理。
仗著自己位高權重,公報私仇,把周大夫舉報批鬥,整整在縣城遊街一個月才被放下去。
還給他們發了任務通知,務必要把人弄死。
身為革委會主任,這活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尊敬周大夫,不想動手,可上面一直在給他施壓,眼看距離給他的寬限日期就到了,他快頂不住壓力了。
既然周大夫是嫂子的師父,他就更不能下這個狠手了。
寧願冒著風險被擼下去,也不願做那傷天害理的事。
「就隻是因為師父沒把他的孩子救過來?醫生又不是神仙,哪能什麼病都能治好。」
沈單染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這麼荒唐的原因,對方就想把師父給弄死。
如果病患家屬都這麼無理取鬧,以後誰還敢給他們治病!
誰規定醫者就必須得把患者的病治好,別說這個年代醫療技術不發達,很多疑難雜症都沒有被攻克。
就算是醫學技術發達的現代,都有很多病依然得不到有效的治療。
越想越生氣,難怪前世師母會自殺,隻剩下殘疾了的師父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著。
還記得當初一次見老頭兒時,他整個人身上都被一股頹喪之氣纏繞,好像人世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一樣。
那種活一天算一天的孤獨感,哪怕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心疼。
老頭兒一生要強,性子孤傲,不屑與那些蠅營狗苟的同行爭名奪利,要不是自身醫術過硬,恐怕連工作都保不住。
後來自己被老頭兒看中,親自教導中醫,把她當徒弟一樣用心培養,才讓他兩點一線枯燥無味的生活多了些許寄託。
師父對她的要求極為嚴格,幾乎把全部的精力傾注到她的身上。
隻要稍微犯點小錯,便懲罰得極其嚴格,厲聲呵斥她救人過程怎能容忍任何疏忽。
也是在他的嚴加教導下,她的醫學知識儲備地才遠遠領先於同級的學生甚至博士生。
師父說沒必要為了所謂的優質論文浪費時間,這也是為什麼她隻念完碩士便去救死扶傷沒有繼續攻讀博士的原因。
沈單染前世所有精彩的人生經歷都是在師父的帶領下做的,給偏僻貧窮的山區老人孩子義診、泡在實驗室專心研究治療心腦皿管疾病的新葯、爬山涉水收集珍貴稀缺藥材的種子拿到空間裡繁育.......
她顯然已經成為了師父的精神寄託,也難怪在夢裡看到師父得知她去世後很快就離世的原因。
如同自己一樣,那個世界也沒有了師父牽挂的人。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臉頰上滑落,替老頭兒心疼。
她沒想到師父會遭受這樣不公平的對待,隻因為身患重病的孩子沒治好去世了,就把怒火發洩在醫生的身上。
沈單染深深吸了口氣,就看到一個潔白無瑕的手絹遞到面前。
猛地擡頭,就看到顧豈言布滿心疼的眸子正深深地看著她。
她並沒有伸手接他遞過來的手絹,沒想到會被他看到,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背過身,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無助的樣子。
微不可察的嘆息聲在耳側響起,一陣微風浮動,沈單染隻覺得有個柔軟的東西在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
沒再拒絕,任由他將殘淚擦掉,小臉上滿是倔強。
顧豈言既好氣又好笑,馬上就要結婚的人了,這傲嬌的小脾氣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