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又跑進羅錚懷裡，吭哧吭哧爬上他的腿，羅錚親了一下女兒的臉，羅愛仙看看小茹，忍不住嘆氣說：

　　「茹丫頭也就比大安晚生半個鐘頭，可是以後啥啥都不如大安早，長個慢，吃東西慢，大安吃奶的時候恨不得把她娘給喝空，茹丫頭連吸奶的力氣都沒有，瞅著小貓咪似的就可憐。」

　　「你李嬸說茹丫頭怕是養不活了，我就和老五想盡法子給孩子弄點好吃的，後來慢慢的小身體才利索起來。」

　　「而且你娘也真是，對那麼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怎麼說都是親阿婆。」

　　羅錚垂下眼簾，摟著女兒眼波也變得格外的疼惜。

　　羅愛仙問沈檸，「大安他娘，今天去縣醫院給茹丫頭看病，咋樣了？能治好不？」

　　「醫生就開幾副葯給孩子吃吃，說是有條件最好去省醫院檢查檢查。」

　　羅愛仙：「要不咱再等等，都說貴人語遲，說不準咱茹丫頭就是個貴人，說話慢，長大就好了是不是小茹？」

　　「我妹就是嚇著了，那時候阿婆給她灌髒水，她哭著喊娘，我聽到了。」大安說。

　　「真的？」沈檸激動得流眼淚。

　　大安點頭，他那時候還小，記憶也是模模糊糊的，他仔細一想，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哎呀，怕是把心魂丟了，明兒個我去找大隊裡的劉大伯，給孩子收收驚。」羅愛仙說。

　　雖然現在都是在宣傳破四舊，可是農村人迷信的照樣迷信，什麼小孩子成天哭，老人就覺得孩子可能是在哪裡丟了心魂，得找懂得的人收收驚。

　　沈檸擦擦眼淚：「還是別了，省得又惹來什麼話頭說。」

　　羅錚看向沈檸，沈檸已經扭身去了廚房。

　　沈檸在燒熱水給倆孩子洗澡，一想到女兒當時那麼無助而她不在身邊，她的眼淚就止不住。

　　那時候剛好沈振松病了，她擔心爹，剛好又過年劉紅霞難得熱情要帶倆孩子去秦家過年，她想著到底是祖孫，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自己就回了娘家，後來她回家，隻是知道小茹發燒得厲害，老五還帶著去了公社衛生院看病。

　　茹丫頭身體本來就不好，三天兩頭生病也是常有的事，她哪裡想到劉紅霞會那麼虐待孩子。

　　她抓住一根燒火棍出來，那藍色的火焰映出她淚光閃爍的臉龐，還有冷漠恨意的目光，倏地頭上一道影子落下，沈檸一擡頭，便把燒火棍冷冷扔進了竈膛裡。

　　「我得跟你說清楚，你娘那麼對小茹，以後你也甭指望我會尊敬孝順她，如果你心裡在意，咱們索性就離婚吧！」

　　她看著竈膛裡的火光，眼睛始終不看他。

　　羅錚半蹲在她面前，聲音低沉，語氣近乎卑微，「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媳婦兒，咱們不離。」

　　沈檸沒看他，也沒說話。

　　他說：「我找個時間帶女兒去省醫院看看。」

　　沈檸心一動，目光熱切地看向他，「啥時候？」

　　羅錚第一次被沈檸這樣注視著，隻覺得心口火熱，「我休假結束就帶她去。」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後，羅錚開口說：「我來燒火吧，你去陪孩子。」

　　沈檸看著他被火光映得分外剛毅的輪廓，聲音不確定，「你是真想跟我好好過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