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衣，阿清試試合不合身？」陸昭昭滿眼期待。

　　這褶衣是用了富安縣新出的青石錦製成的。

　　石青色的褶衣，襯的他模樣好似更精緻了。

　　陸昭昭幫他將腰封系好，錢袋邊上還掛著她贈的珍珠墜子。

　　姜宴清微微垂眸，望著為自己系腰封的人，眼神漸深。

　　這是他第一次除夕換新衣。

　　上一世，他的前半生在姜家，新衣是姜宴軒的。短暫的後半生，他心中隻有恨與怨。他不過新年，不過各種節日，從不允許府上有熱鬧。他身邊的人，也多是苦命之人。

　　與他一樣孤寂。

　　若有那些上門討好之人，他也從不在這樣的日子見。

　　如同現下這般熱鬧，這是第一次。

　　陸昭昭欣賞著自己做的褶衣，還有穿著褶衣的阿清，隻覺得賞心悅目。

　　時至今日，她都不曾見過比阿清更好看的人。

　　哪怕有，也不會有阿清的真誠與對她時的愛意。

　　他望著她時，眼中總是藏著數不清的情意。

　　不管何時，隻要她看他，他就一定是在看她的。

　　「好看嗎？」姜宴清看著娘子一直盯著自己，略微低眉，低聲詢問道。

　　「好看，阿清穿什麼都好看。」陸昭昭說道。

　　聽她這話，姜宴清眼神柔，他將藏於袖中的簪子為她簪上：「昭昭也好看，我從未見過比昭昭更漂亮的人。」

　　陸昭昭側頭便望見了一旁的銅鏡，鏡中模糊可見她頭上的簪子。

　　這也是一枚金簪，上面雕的是一雙比翼鳥，雄鳥嘴上銜著珍珠。

　　傳神又心思細巧。

　　順著銅鏡，她也能看到姜宴清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濃郁到化不開的情。

　　姜宴清貼著陸昭昭，聲音沉穩又溫和：「我願與昭昭做這地上的比翼鳥，為昭昭銜來這世上所有的珍寶。昭昭可願與我長相廝守？如戲文與那些才子佳人的詩句之中所言的一般。

　　一生一世。」

　　陸昭昭隻覺得心上好似被什麼重重的敲了一錘，心中歡喜之餘，又多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東西。

　　她說不清，但是她大概是願意的。

　　這世上，不會有比阿清再好的人，就算有，那也不是他。

　　不會如他一樣為她作畫，亦不會如他一樣，為她著想。他就好似這世上的另一個她一樣，知道她的每一份心思，也不嫌棄她的一絲惡意。

　　也許，不是人人都喜歡這世上的另一個自己。

　　但是不巧……她喜歡。

　　望著鏡中倒出的兩人模樣，陸昭昭隻覺得有些事情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為何她會在看到他的時候選了他。

　　除了不喜歡被控制之外，還有便是在看到他的時候，好似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這世上不會有完全一樣的兩個人，可卻有無盡相似的兩人。

　　她因為他與她相似之處而心生憐憫，又因他的深情厚誼，還有那些與她不同之處，而心生愛意。

　　她不曾愛過人，如果想一直與一個人在一起，那就是愛的話。

　　大概，她喜愛姜宴清。

　　她希望他能在這世上熠熠生輝，一如明珠之輝一般。

　　心想著，陸昭昭便就著這個姿勢，轉頭親了親他：「阿清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了。若是反悔的話……」

　　姜宴清堵住了她接下來沒說完的話。

　　【……】

　　除夕之夜。

　　村子裡家家張燈，煙囪冒起青煙。

　　這會兒時辰已經不早了。

　　陸昭昭正懶懶的倚在床上，望著坐在她身邊吹笛子的人。

　　屋子裡暖的她都快隨著笛音睡著了，也不知道阿清什麼時候學會的笛子。

　　姜宴清目光落在陸昭昭身上，纏綿悱惻。

　　他當初學笛子是為了以笛音為信號，用來剿滅與他作對的人。沒想到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

　　「大哥大嫂，扁食包好了。」

　　外面，薑蓉兒的聲音，打破了這屋子裡的片刻溫情。

　　陸昭昭聞言從床上爬了起來。

　　姜宴清為她遞上了羅衫，陸昭昭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對薑蓉兒道：「知道了，去下鍋煮起來吧。今天過年，前院張知州帶來幹活的侍衛，一人分二十個扁食。

　　後院王家來幹活的人分十五個。

　　張知州……六個，王凝秀也分上六個。

　　後院那間屋子裡，其他的人一人一個野菜餃子。

　　至於家中其他人，還有鄭氏，今日管飽。」

　　陸昭昭連連吩咐。

　　薑蓉兒一聽餃子管飽，眼睛都亮了！

　　大嫂這次可是讓包了肉餡兒！前兩日才差人買的豬肉，包了許多呢！

　　而且，今兒個還有臘魚和雞。

　　甚至大嫂那些金貴的綠葉菜也拿出來了不少！

　　這才是過年啊！

　　姜宴清幫著自家娘子戴好了發簪。

　　除夕家宴，陸昭昭在新屋的堂屋裡擺了主桌，西廂房擺了兩桌客桌，又讓他們在前院擺了桌。

　　同餃子一起上桌的，還有臘魚和蒸雞。

　　陸昭昭特意叮囑了今日準許家中奴僕不必與她們吃兩樣飯。

　　今天是除夕宴，也是她和阿清臨行之前的踐行宴了。

　　年後她不準備再開宴。

　　明日初一拜年，初三走過大年禮之後，她與阿清就要準備上京需要準備的東西了。

　　她抽獎的獎池，也是時候要結算了！

　　陸昭昭端著茶杯同眾人道：「各位，除夕夜，大家不用和平日裡一樣緊張，今晚和明日都不用幹活。」

　　「謝謝大嫂！薑蓉兒激動不已。」

　　陸昭昭看了她一眼：「你除外，你不幹活的話，我們吃什麼？」

　　薑蓉兒一臉的歡喜就這麼僵住了。

　　陸昭昭繼續道：「過了年初八，我與阿清便會離開姜家村，屆時，家中小事陸七來決定，大事由陸一和陸七，還有陳三阿英四人來定。如果四個人都決定不了，便修書一封去京城。

　　我還會在此處多留一些人。」

　　說著，陸昭昭看向了姜家人：「姜白氏欠我的銀子，讓他們耕姜家的地，還錢與我，你們不能幫忙。至於你們，我在隔壁村子裡有買地皮，屆時你們去種那些，賺來的銀子算作你們的，隻要按時將地租給我便可。」

　　薑蓉兒與姜宴福聞言，激動不已。

　　這麼說的話，娘她欠大嫂的銀子，豈不是不用她們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