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1:此情可待:受傷了,還想死?
阿雅在樓上就很渴,出來時挨著店問溫水飲料,好不容易在斜面的巷子裡看到,買了杯熱豆漿。
豆漿店在兩個旅館和一個網吧的後面,略偏僻。
阿雅經過網吧的小出口,樓道裡黑暗暗的,突然跳下來兩個人,拖住阿雅的書包把她往樓道裡面拖。
「喂!」阿雅立刻尖叫了一聲。
嘴巴被一隻手捂住了,阿雅知道出事了。
這兩個明顯是混混的打扮,一個人掐著她的手臂,另一個人把她往樓梯下面的空間裡面推搡。
她右手倏地撥開豆漿杯的蓋子,滾熱的豆漿傾盆蓋下。
「艹!」
「頂你個肺啊踐貨……」
阿雅往樓梯上逃跑。
樓上是網吧,她沒命地闖進去,身後的兩個人緊追不捨,阿雅揪住在掃地的大媽急問:「出口在哪裡?」
大媽愣愣地一指。
她穿過髒亂的洗手間找到了樓道下一樓,幾乎要鬆口氣的時候,頭髮被人揪住,她還是被追上了。
「叫你趕著投胎,媽個B……」
阿雅忍痛頭髮一甩,堪堪躲過,混混撲了個空,另一個又接踵而上。
雙腿發酸,跑到極限,忽然一軟摔了一跤,阿雅朝前滾下去,撞到水泥石桶停了下來,混混揪住她的頭髮把她弄起來,阿雅伸手推,尖聲大喊:「救命!救命!」
「阿雅!」街的那邊,陳向學的聲音。
阿雅眼睛渙散地倒在地上,看著陳向學跑過來,戴眼鏡的斯文書生兩個混混根本不怕。
路邊的店家們探頭探腦,陳向學赤手空拳和兩個混混打起來,他勢頭弱,一會兒額頭就見了皿,齜牙咧嘴地說:「我已經報了警了!」
這話頂用,兩個混混轉身欲跑,陳向學追了一段,又回頭看阿雅,嘆口氣,跑回來。
把阿雅扶起,陳向學撿起地上碎掉的眼鏡,「一扭頭你就下樓了,再出來都找不到了,暗中跟著你的人給我打電話我才找到你的,他們不好出手,害你受皮肉傷了。」
阿雅指著他流皿的臉:「陳老師你沒事吧?」
「當然疼啊。」
阿雅略無語:「您不是警察麼。」怎麼還幹不過兩個混混。
陳向學彷彿看穿她所想,扯嘴笑笑,阿雅的腳扭了,他攙著她的胳膊,正要往路口走,阿雅的手機響,吳師傅打來的。
「阿雅小姐,你說十分鐘,這都半小時了!我打了五個電話你沒接,在哪裡,出什麼事了?」
阿雅心虛地說不出來沒事,身上可能有皮外傷,這事瞞不過去,五個電話,吳師傅早該跟席城通氣了。
麻煩了。
她把手機挪開,看向陳向學。
陳向學擰眉,壓低聲音,「捂不過去了,你先拖著司機,我立刻給關小淩打電話。」
小淩今天偏偏不在出租屋。
各自打了電話,陳向學和阿雅立刻返回出租屋,素描專家和中年警探收到通知早已消失。
出租屋裡,阿雅的手機果然響了,來電人,席城。
陳向學搖頭,示意她先不要接。
阿雅被鈴聲繞的心神不寧,盯著屏幕上『席先生』三個字,怔怔發獃中感到害怕,那個人的壓迫感太強。
「陳老師,你處理一下傷口啊。」
「不能處理,得去醫院處理。「陳向學說道,轉頭看了眼阿雅,擰起眉,「你額頭上的腫包越來越大了,我看看腳踝。」
阿雅挪腳,刺疼地感覺讓她嘶了一聲,剛才沒知覺,這一動才發現腳踝也腫起來了。
陳向學有點為難,終究不忍,起身拿了塊沙發布去廚房淋水。
要給阿雅冷敷一下,阿雅也堅持地搖頭,「你也說了得去醫院讓席城看見了才能處理傷口,我能忍,席城那邊,我和關小淩是在街道遇襲,時間要對上。」
陳向學眼睛微深,欣慰她的理解力,又輕嘆一聲:「女孩子骨子裡這麼堅韌,好也不好啊。」
阿雅微微一笑,是麼。
「這個關小淩!」陳向學暴躁地拿出手機。
剛撥過去,敲門聲響。
他去開門:「你怎麼這麼慢!」
「拜託老大,今天沒我的任務誒,你不能怪我去了一趟淺水灣吧,我中途飛車趕回,天橋都是直接跳下來的……」
「行了,你撞兩下牆或者用廚房裡的鐵片刮一下胳膊,弄點外傷。」
「啊?」
「啊什麼啊,阿雅的額頭腫那麼大塊你一點傷口沒有,像是一起遇襲的麼,你看著比阿雅壯,設定裡你保護她,傷要比她還重一點。」
「我靠!陳向學,都是卧底,我警銜編製就比線人低人一等?」
關小淩十分不情願,阿雅站起來緩和,關小淩掃一眼她,甩甩手,「誰讓我比你壯!」說著瞪向陳向學。
她一個起跑拿胳膊肘往牆壁上頂過去,立刻現出冒皿的擦傷,又對自己甩了兩巴掌:「嘶……疼死!」
阿雅心裡過意不去,小淩是為了掩護她故意弄傷自己的。
三個人對過詞,下樓,趕到事發地點,與前來的救護車匯合。
……**……
醫院急診室。
阿雅和關小淩在一個病房裡,司機吳師傅守在一邊,一會兒接電話,一會兒打電話。
不一會兒,阿威趕來了,看見醫生正給兩個小姑娘做檢查,阿威問過情況,走到窗邊打電話。
掛斷後,走向*邊,一眼沒看關小淩,擰著眉毛對阿雅說的:「城哥從澳門直升機過來,馬上就到。」
說完這句,拍拍吳師傅的肩膀,吳師傅點頭,「阿威堂主,你忙。」
阿威出去了。
急診室除了單獨的病房,外面是開放的,阿威經過的時候,視線掃了掃左邊第二道半開的簾子,那上面躺著一個斯斯文文的男人,醫生往他頭上縫傷口,他叫的齜牙咧嘴,樣子很弱。
阿威想了想,走過去,「你是何阿雅的老師?」
陳向學悶聲喊疼中扭頭,皿糊得眼睛睜不開,又高度近視,擦了擦眼角,面對面色不善的雞冠頭青年,一副迂腐的樣子:「你好,是的,我是港中文大地理學院200x級三,五兩個班外聘講師,我叫……」
「沒問你叫什麼。」阿威冷嗤,想了想,再問估計又要扯一大堆,羅裡吧嗦的。
他指著這個男人挂彩的頭臉問醫生,「醫藥費多少?」
醫生回答:「這個,還沒清算……」
「先生,你是何阿雅還是段芳芳的家屬?你不用這麼客氣啊,我為人師表……」
阿威拿出紙和支票,填了個數字甩到*上,轉身就走。
陳向學拿起支票,叫的齜牙咧嘴對醫生說,「這個男人煞氣好重,這錢我可不敢要。」
醫生低頭悄聲說:「席家的人,道上叫章哥,噓,給你你就拿著,千萬別惹。」
陳向學聽得臉露驚色,表情惶恐。
……**……
席城趕到的時候,阿雅和關小淩兩個姑娘乖乖呆在病房裡,面對面的兩張病*,關小淩的臉和阿雅的額頭阿雅的腳踝,都在接受冷敷。
門在男人有力的手指裡,緩慢推開。
兩個姑娘同時擡頭。
光線白而安靜,照著進來的男人身軀,頎長如玉,剪裁精緻的深灰色西裝,像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趕來,氣度風華,他視線直接掠向阿雅,修長手指慢慢地解開西裝外套上唯一的紐扣。
關小淩第一回見到真身,當真是震得耳目嗡嗡,有股宜人又迫人的氣息,往她鼻尖裡直鑽而來。
刀削玉琢的精緻五官,那樣形容,真不為過,氣質乍看是清風霽月,再多兩秒卻能看出眉宇間一股濃淡相宜的邪氣,是為天生。
阿雅壓住心裡的緊張,與他沉沉黑眸四目相對,她抿了抿唇,表情微動就牽扯到額頭上的腫包。
他坐在*沿,伸出修長的手,拂開她的黑髮就看見了,表情陰沉,「長本事了。」
阿雅被他食指戳著躺下,他的手由她的肩膀遊進被子裡,阿雅想他的性格乖張,以為要幹什麼,看到那邊直盯著的關小淩,臉憋紅:「席先生,我受傷了……」
「是啊,受傷了,還想死?」嗓音慢慢的,冷哼。
阿雅動也不敢了。
卻是腳踝被他大手捏住,她哪裡受傷,吳師傅報備得很仔細。
被子掀開,他粗/暴地挪開那個冰袋,手指稍微一摁都是無窮力氣,阿雅疼,擡頭看他。
他端了兩眼那個青包,懶懶的鬆開,又把冰袋拿回來,起身走到*尾,單手插袋佇立著,翻了兩下病例記錄,暗斂而平靜的視線才又挪回阿雅的臉上,「說啊,怎麼回事,能給我惹事了。」
阿雅猜想見他心情肯定極差。
又在想,他的人查到哪一步了,不管查到多少,按說好的來,以不變應萬變。
她輕聲而認錯地開口:「下午我和芳芳約好,去她的出租屋商量點事,」扭頭,指著對面,「席先生,這是段芳芳,在蘭桂坊black工作,之前我向你提過的。」
「席先生你好,我是何阿雅的同學,今天這事其實……」
「你繼續。」他指著阿雅的小臉,眉眼不擡。
關小淩尷尬地住嘴。
阿雅隻好一個人說,講到為難處微微低頭:「……芳芳她有點私事,」
「什麼私事?」
阿雅作尷尬,悶聲,「芳芳她在夜場工作,和一個男性……然後感到身體不適,她慌了,不知道怎麼辦,學校裡商量不合適,所以我放學和吳師傅發簡訊,說去她的出租房的,我們商量好,她送我出來,去買飲品時遇到了兩個從網吧出來的歹人,可能是要搶劫吧,我和芳芳拚命逃跑,還是被抓住,幸好陳老師及時出現,和兩個歹人搏鬥救了我與芳芳,陳老師也受傷了,挺重的,當時場面混亂,救護車好久才開進來,然後我們就都在這裡了。」
那人平眉斂目地聽著,表情看不出來任何動向。
他轉身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病房門打開,左龍進來了,身邊還有個步履蹣跚的人,陳向學。
阿雅看著鼻青臉腫頭裹紗布的陳向學,關小淩也看著,席城掃了眼兩個女孩子的臉,挑眉轉過身便是淡淡的微笑,「陳姓老師?」
「我是,誒,你好你好!」陳向學齜著牙齒,忍著痛擡起胳膊。
席城左手淡淡的遞了過去,相握的時候,從陳向學的內腕滑過去的,「謝謝老師救了何阿雅。」
隨即鬆開。
陳向學擡手要推眼鏡,才想到眼睛已經陣亡,臉上友好而禮貌,「應該的應該的,我從網吧出來,正好撞上了,說不害怕那也是假的,可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嘛,又是授課班上的……」
「陳老師也進網吧?」席城感興趣地勾了勾唇。
阿雅和關小淩的視線自然都看向門口,可兩個人心裡都在打鼓了。
單獨還好,這樣三個人面對面,又是席城這等男人面前,難免心驚肉跳。
陳向學撓撓後腦勺,看了眼阿雅和關小淩,微笑地說:「孩子們面前有點丟臉了,當老師還偶爾進網吧遊戲通關,哈哈……」
阿雅捏把汗,陳老師,你可得有某個網吧的會員卡和上網記錄啊。
「哦?玩遊戲,」席城略帶笑意地挑眉,「正常,陳老師年紀又不大,怎麼樣,傷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處理好了!那什麼,對了,剛才有位先生給我支票……」從口袋裡翻出來皺巴巴的紙,陳向學遞過去,「先生你是何同學的叔叔還是父親?額,總之還給你,同學老師之間不需要那麼見外的。」
男人的臉可見地黑了一寸,左龍眉頭一跳,叔叔?父親?這也是個不怕死的。
阿雅瞧著他臉上那點笑意未退,彷彿越來越濃,「醫藥費五千,陳老師最近的經濟實力很好?我怎麼聽說上周才跟地下錢莊借了兩萬,你網吧裡那點遊戲玩的不太好,輸一把好幾千,學校知道嗎?」
陳向學臉色微變,「何同學家長……」
「我看,還是拿著吧。」
陳向學沒有再看兩個女學生,彷彿難堪,收下了支票。
左龍側過身:「請。」
阿雅盯著陳向學走出去的背影,一轉眸,對上男人靜靜的眼眸,那裡面一脈如常,可看著卻眸淺色深,大概是她發愣,他朝她似笑非笑。
外面阿威歸來,席城走到門口點了根煙,醫生視若無見,來來去去都要對他恭敬地點個頭。
他香煙指著阿雅,「送回去。」
阿威走進來,冷臉站在*邊,「何小姐。」
阿雅下*,坐進輪椅裡,被推著往外面走,她按住輪椅,回頭看向和她一樣表情疑惑的關小淩。
「席先生,我的同學芳芳……」
他扔了煙頭,身軀是懶懶的靠在門框上,此時也懶懶地伸出一腳,將那微弱燃著的煙頭踩滅,然後踢開,微微眯眼地在煙霧裡回頭,「段芳芳同學是嗎?我和你這位美女同學單獨聊一聊,你先回去。」
阿雅心臟一提,「可是席先生……」
「我能吃了她啊?」煙圈吐盡,他舔了一下薄唇,笑笑的樣子往阿雅臉上看。
阿雅反倒不好再說什麼,他耐性並不好。
回頭的眼神裡,關小淩也緊緊地看著她,可兩個人不能表露一分一毫。
心不在焉地看著路邊的風景,阿雅越來越定不住,心想他找小淩幹什麼?單獨談的又是什麼?小淩能應付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