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倒退了幾步才站定。

　　面對顧長空的倒打一耙，白英在噁心顧長空的同時，也懷疑起了自己上輩子的審美。

　　當初她怎麼就能覺得顧長空人不錯呢？

　　現在再看，簡直連沈傲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過！

　　新仇舊恨一起算，白英當即冷嘲熱諷道：「說得跟你們倆多高風亮節一樣，一個搶別人排隊買的書，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推人，還真是王八配綠豆，絕配！你們倆記得這輩子都要鎖死在一塊兒，別去禍害別人。」

　　「噗嗤！」

　　周遭看戲的圍觀群眾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有看不慣顧長空欺負人的，選擇幫白英說話道：「同志，你真誤會了，這個女同志壓根就沒欺負你對象，是你對象自己往人家身上撞，關鍵還沒撞過人家自己摔倒的！」

　　「……」

　　顧長空臉色有些僵硬。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現在這個被人指摘的場景著實讓他尷尬。

　　「長空哥哥！我、我的腿好疼，站不起來了……」不甘心讓人把髒水都潑到自己頭上，祝瀟瀟連忙出聲，臉上的神情簡直不要太委屈。

　　顧長空心疼地立馬上前，攙扶起了祝瀟瀟，「瀟瀟，我背你，咱們去醫院！」

　　「不用的，我緩一會兒就沒事了。」

　　祝瀟瀟一改獨自面對白英時的囂張氣焰，善解人意道：「我們手頭上的錢本來就不多，長空哥哥你考大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回去抹點紅花油就行了。」

　　「瀟瀟你……你跟著我受苦了。」

　　顧長空心疼得不行。

　　不管怎麼說，祝瀟瀟被白英欺負都是為了他，他剛才怎麼能聽信別人的話懷疑祝瀟瀟呢？

　　「不苦不苦，隻要能看到長空哥哥你過得好，我就非常開心了，」祝瀟瀟說著，拿出被她抱在懷中的複習資料，遞給顧長空，「長空哥哥，這是你想要的複習資料，我買到了！」

　　「瀟瀟你可真能幹。」

　　顧長空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眼看著兩個人還在這兒互訴衷腸起來了，白英冷笑著打斷道：「先別急著高興，這複習資料是誰的還未必。」

　　突然被人潑了盆冷水，顧長空頓時不高興起來，皺眉望向白英，「白英，你什麼意思！」

　　「白英的意思就是……這份資料是我們的，你們想走很簡單，把資料留下再走！」

　　好在，這時候林璀璨去而復返，她身邊還跟著個穿著非常講究的女同志，滿臉的嚴肅認真，一看就是個管事兒的。

　　「主任、您、您怎麼來了？」

　　原本還囂張跋扈的售貨員，一見到這位管事的女領導立馬慫了下來，眼神四處躲閃，不敢直視領導。

　　不就賣個書嘛，錢拿到不就行了？

　　怎麼還非得掰扯得這麼清楚……

　　售貨員心裡雖然不滿，卻也擔心領導會不會因此處罰自己，萬一把她辭退可咋整？鐵飯碗不就丟了。

　　徐主任嚴肅批評道：「小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明這兩位女同志一直在排隊等著買資料，最後那份資料應該賣給她們才對，你怎麼能亂收別人的錢？這是破壞書店定下的規矩，我們怎麼對得起組織上的信任！」

　　售貨員弱弱道：「可、可是她們拿不出來錢，我把東西賣給能拿出錢來的客人很正常啊。」

　　「誰說我們拿不出來了！」

　　林璀璨從錢包裡取出一張嶄新嶄新的大團結，「我們有錢，現在趕緊把資料交出來！」

　　「不要！」

　　祝瀟瀟抱著複習資料不肯撒手，「這是我的，我是不會給你們的。」

　　「夠了！」

　　眼看著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跟祝瀟瀟身上，眼底儘是鄙夷之色，這讓顧長空覺得自己面上無光。

　　「瀟瀟，好了，把東西給她們，咱們不稀罕！」

　　祝瀟瀟猶豫不決：「可是……資料給了她們，咱們咋考大學？」

　　顧長空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

　　顯然，他也在糾結到底是臉面重要，還是考上大學的實際利益更重要。

　　擔心顧長空不肯交還資料，白英輕咳一聲道：「祝知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顧知青的才學在我們柳樹大隊是拔尖的存在，他這樣的人都考不上大學誰還能考上？你該不會是不相信顧知青的能力吧？」

　　祝瀟瀟啞然，「我、我沒有……長空哥哥你相信我，我真沒這個意思。」

　　被白英這麼一激，顧長空隻感到一陣氣悶，下意識賭氣道：「行了，不就是本破資料，有它沒它都一樣，就算沒有我照樣也能考上大學！」

　　說著，顧長空不顧祝瀟瀟的不情願，直接從她手裡把那份資料給抽了出來，丟到櫃檯上，「給你們！這種東西京城有的是，隻要我寫封信，我家人能給我送好幾份，才不稀罕省城裡出的資料。」

　　顧長空這話妥妥的是在拉仇恨，這話一出書店裡的其餘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本來他們還就是單純看個戲。

　　現在顧長空這話，跟直接罵他們土包子有什麼區別？

　　「你牛！你咋還賴在我們的地盤兒不走呢，京城好，你倒是回去啊！」

　　「就是！還給你嫌棄上了，也沒見你吃飯的時候死活不吃我們小地方人的飯。」

　　「真是個軟骨頭。」

　　……

　　不少人都顧長空啐了一口。

　　顧長空覺得自己不光面子，就連裡子也都一併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又踩，好不容易等到售貨員把錢退給他們，鐵青著一張臉就要離開書店。

　　途經白英身邊時，顧長空不忘放狠話道：「白英，咱們走著瞧！我就不信你這樣的還能考上大學！」

　　白英回以微笑，「知道你硬氣了，你要是真硬氣可千萬別去找同學們抄一份資料，隻能憑你自己的本事考哦。」

　　「哼！」

　　顧長空冷哼一聲，氣得拔腿出了書店，連身後的祝瀟瀟都沒有等。

　　「等等我啊，長空哥哥！」

　　祝瀟瀟本來還打算再跟售貨員軟磨硬泡，此刻看到顧長空被氣走了，隻好狠狠瞪了白英一眼，然後雙腿飛快地倒騰著去追顧長空人了。

　　「噗嗤！」

　　林璀璨給看樂了，忍不住吐槽道：「祝瀟瀟還真是像個舔狗，舔起男人來毫無下限，上輩子她是挖野菜被餓死的吧？」

　　白英笑著搖了搖頭，「算了，跟她計較跌份兒，咱們還是好好複習咱們的，到時候成績出來了非把他們的臉給扇腫不可。」

　　「嗯！」

　　有了徐主任的主持公道，白英和林璀璨成功拿到了最後一份複習資料。

　　兩人一人一半，各自看完自己的後，再跟對方交換著看，這樣一來大大節省了還要抄資料的時間。

　　白英和林璀璨就像是兩塊海綿，拚命地汲取著書中的知識。

　　轉眼間，一個月的複習時間到了。

　　一大早，天空飄起了雪花，將這個小縣城裝點成了冰雪的世界。

　　「呵——」

　　天很冷。

　　就算白英穿得很多，出了屋子一哈氣還是有白霧。

　　為了讓白英能夠得到充分的發揮，沈傲請了個假，充當起保鏢對白英進行保駕護航，為此還開車把白英送到了高中。

　　沈傲跟送考生的家人們都等在大門外頭，眼睜睜地看著大門被關上。

　　目送著白英進入考場，沈傲依靠著汽車點燃了一支煙，他身姿挺拔，就算是穿著一身厚重的軍大衣，也沒有絲毫影響到他的帥氣程度。

　　煙霧朦朧間，沈傲思緒逐漸飄遠。

　　希望白英能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進入她夢寐以求的大學……

　　而他，也會盡量陪在白英身邊。

　　眼看著白英越發優秀，他隻想儘力跟上白英的步伐，而非是把白英拽下來跟他蝸居在這麼個小地方。

　　假如真的愛一個人，那又怎麼捨得折斷對方的翅膀？

　　——

　　考場。

　　白英進入自己被分配到的教室座位坐下。

　　她來得不算早，和她處在同一個考場的考生基本都到齊了。

　　白英環顧四周，還真發現了幾個熟人。

　　一個是顧長空，一個是祝瀟瀟。

　　沒想到這倆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白英注意了下他們所處的位置，顧長空在她右手邊的那一排，比她坐得要靠後幾個座位，而祝瀟瀟好死不死就坐在她前頭。

　　「哼！怎麼哪都有你？」

　　祝瀟瀟也發現了這一點，立馬沖白英翻了個白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

　　白英微微蹙眉，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擔憂。

　　這兩位可不是什麼老實人，等會兒考試開始，萬一搞點小動作影響到她就不好了。

　　白英暗暗上心，覺得自己應該早做防備。

　　事實上，白英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

　　第一場先考的是語文，這場考試沒有什麼問題，平靜地過去了。

　　第二場考的是數學。

　　眼看著考試時間已經快要接近結束，白英寫完最後一道題的解法，放下筆長出一口氣。

　　別說，她和林璀璨買的那份複習資料，還真沒有白買。

　　最後一道題的題型，跟上面的一道題非常接近！

　　押對題了！

　　反覆檢查著卷面，確認自己沒有因為粗心大意寫錯答案，白英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

　　該做的題目都做出來，這個成績考上她心儀的大學應該沒問題……

　　畢竟今年高考剛恢復，是有史以來最簡單的一屆高考，如果錯過這次，往後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而且隨著之後考生越來越多，針對考生的條件也越發苛刻，像她這種已經畢業的、已婚的或者是已育的都沒法再參加考試。

　　正想著，白英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光。

　　噠！

　　一個紙團掉落在了她的桌上。

　　來了！

　　白英的心臟有一瞬間的停跳，不過她早就猜到祝瀟瀟和顧長空可能搞東搞西，當真的發生了後，她懸著的心反倒落了下來。

　　白英沒有任何猶豫，當即舉手道：「老師，我要舉報有人作弊。」

　　「嗯？」

　　正在附近巡邏的監考老師，聞言走了過來，「怎麼回事。」

　　白英指了指桌上的紙團，「剛才有人扔紙團不小心掉在我桌子上了，我懷疑有人在傳答案。」

　　還真敢當著她的面兒作弊？！

　　監考老師強忍怒氣，撿起桌上的紙團展開，一面紙是詢問幾道題目的答案，另外一面紙上寫了對應題目的答案。

　　竟然真的在作弊，還是兩個人！

　　「同志，你有沒有看到是誰扔的紙團？」監考老師詢問起了白英。

　　白英不著痕迹地掃了眼坐在她前面的祝瀟瀟，祝瀟瀟整個人都快縮進桌子底下了，身體還有輕微的顫抖。

　　可見是被嚇得不行。

　　「應該是她的紙團。」

　　白英毫無心理負擔地指認起了祝瀟瀟，「考試剛開始的時候，我就看見她抓耳撓腮一道題也寫不出來，後面她就跟屁股著火了似的，一個勁兒地磨蹭著凳子，我懷疑她就是那時候傳紙條問人要的答案。」

　　「你胡說！」

　　祝瀟瀟連忙起身，可憐巴巴地跟監考老師哭訴道：「老師我沒有，她這是在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你，一查就知道了。」

　　白英指了指那張紙團，「這應該是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把這張紙跟她的草稿本對比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她的了。」

　　「對！」

　　監考老師連連點頭，當下也不管祝瀟瀟樂意不樂意，直接搶過了她桌上的草稿本翻開。

　　前面一連幾頁都畫了些沒營養的東西。

　　知道的是拿來演算數學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道士在參加繪符考試呢！

　　當翻到草稿本的最後一頁時，還真就看到了紙張撕下後殘留的痕迹，監考老師趕緊把展開的紙團放上去對比。

　　嚴絲合縫！

　　寫有答案的紙團就是從這本草稿本上撕下來的！

　　「是誰給你傳的答案，說！」監考老師一臉嚴肅地看向祝瀟瀟。

　　「是、是……」

　　祝瀟瀟不著痕迹地掃了眼遠處的顧長空，顧長空一直低著頭不肯看她，顯然是怕她會影響到他。

　　雖然心裡莫名覺得有些悲涼，但祝瀟瀟也理解。

　　畢竟顧長空太想憑藉這個機會回京了，她不能拖顧長空的後腿，非但不能拖顧長空的後腿，她還要順便給顧長空解決一個競爭對手！

　　這麼想著，祝瀟瀟眼珠一眼，當即指向白英，「給我傳答案的人就是她！要不是她的話，為什麼紙團會出現在她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