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人醒了！」

　　「竟然真的讓她給救活了！」

　　「難道這姑娘還真是個醫生不成？年紀輕輕的咋這麼厲害呢！」

　　……

　　在場之人無不對白英這一手感到驚訝不已。

　　「老人家，你還感覺哪裡不舒服？」白英攙扶著老奶奶起身，柔聲詢問道。

　　老奶奶揉了揉自己的兇口，後知後覺道：「怎麼不悶了？」

　　這是她的老毛病了。

　　就是因為最近一直兇悶喘不動氣她才來醫院挂號，想著拿點葯回家吃，沒想到現在病還沒看？就、好好了！

　　白英笑笑，解釋道：「老人家你有心臟病，剛才你暈過去了，我給你吃了我做的強效救心丸藥丸現在你已經沒事了。不過以後還需要多多注意，盡量不要生氣，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擠著。」

　　「閨女，原來是你救的我啊！」

　　老奶奶頓時激動地攥著白英的手，「你也是這個醫院的醫生吧？你在哪個科室門診？下次我去找你挂號！」

　　「她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

　　小護士欲言又止。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是想到眼前這姑娘畢竟也幫了他們醫院這麼大的忙，要是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對方好像也不大好，想了想她還是強行忍住了。

　　白英也沒為難護士的意思，隻是對老奶奶解釋道，「我現在還沒正式入職，要是想掛我的號可以等我入職了再來。」

　　「好好好。」

　　老奶奶千恩萬謝地走了，白英擔心老奶奶的身體就跟上去把她送出了醫院門口。

　　「剛才這邊發生什麼事兒了？」

　　護士站的護士長聽見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

　　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身著白色的護士服，神情慈祥走起路來卻風風火火，言辭間也難掩她雷厲風行的特性。

　　「護士長剛才……」小護士本來打算趕緊把事情交代清楚，哪成想這時候白英送完人回來了。

　　護士長眼睛頓時一亮，「白英？！你怎麼來了！」

　　白英無奈苦笑，「錢姨，我被調到這裡工作了，您知道醫院打算把我安排到哪個部門工作嗎？」

　　「什麼？還有這事兒？等著啊！我上樓去問問院長。」護士長說了聲，趕緊快步往樓上跑去。

　　不多時，護士長折返回來，沖白英招了招手，「確實有這回事，跟我來我帶你去你的辦公室。」

　　「我還有辦公室呢！」

　　白英驚訝不已。

　　她還以為醫院對她這個『關係戶』也就是隨便安排一下，沒想到還真把她正經對待起來了，還真讓人挑不到錯處。

　　「嗯，」護士長點了下頭，看向白英身邊的林璀璨，「這是你朋友吧？讓她現在外頭等一會兒，等會兒我帶她去給你分配的宿舍，現在你先跟我來。」

　　「行。」

　　白英跟林璀璨說了聲，讓她先在這裡等一下，她則跟上了護士長的步伐。

　　兩人上了二樓。

　　護士長邊在前頭帶路，邊跟白英介紹道：「醫院本來就打算建一個中醫部門，現在你來了，那中醫部門就歸你負責了。」

　　白英忍不住問道：「所以，中醫部門有幾個人？」

　　「呃……」

　　護士長摸摸鼻子，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白英隱隱察覺到了什麼，一臉不可置通道：「該不會隻有我一個人吧？」

　　護士長一臉佩服地看向白英，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你都能猜到！』

　　白英：「……」

　　她嚴重懷疑是因為沈文傑開了口，縣醫院不得不連夜成立個中醫部門來安置她。

　　不這樣也沒法子，畢竟沈文傑點名道姓地讓她來當醫生，縣醫院也怕白英這個沒有受過正規醫學教育的半吊子去別的科室禍害病人，就把她發配到中醫部門來了。

　　中醫嘛……能不能治病不好說，反正吃不死人。

　　而且，經歷了那麼長時間的一段破四舊，民眾們也普遍不信任中醫，估摸著也沒幾個人來白英這裡挂號，她想禍害病人都沒機會。

　　說白了，就是給白英一個閑職。

　　白英明白這個道理，也沒法說什麼。

　　人家壓根不信她，她怎麼證明？

　　算了，反正她也在醫院裡待不了太長時間，年末就要高考了，大不了到時候辭職就是了。

　　跟著護士長來到中醫科室，白英一進門就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猜測沒問題，辦公室裡除了一張桌子椅子外啥都沒有，擺明了就是剛收拾出來的一間屋子。

　　白英：「……」

　　「這裡就是你的辦公室了，你先坐著，我送你朋友去宿舍。」

　　護士長說完，馬不停蹄地下樓再去安置林璀璨。

　　沒過多長時間，林璀璨估摸是在宿舍裡收拾完了行李，兩手空空地回來找白英。

　　白英給了林璀璨一些錢，讓她去供銷社買一些菜什麼，她們好自己做著吃的。

　　林璀璨答應下來，轉頭又去忙活了。

　　白英反倒閑了下來。

　　來醫院挂號的病人們壓根就沒聽說過有中醫門診部門，所以別的科室排滿長龍，反倒是白英這裡一上午都快過去了也沒有個人來看病。

　　白英覺得這麼幹坐在這裡，這工資混得太容易，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實在坐不住了，乾脆下樓就去找和她相熟的護士長，「錢姨，有什麼活兒能安排我一下不？」

　　「還真沒……」

　　護士長手頭上的動作一頓，猛然記起道：「我記得你當初為了考行醫證明也跟著我們學了一些護理知識，正好住院部有個人你可以去照顧，不過他脾氣有些怪，你要是照顧不了也別勉強。」

　　「好。」

　　白英一臉欣喜地點點頭。

　　別管啥活，有活兒就行！

　　聽完護士長的安排，白英去了住院部，找之前負責那位病人的護士了解了下護理工作。

　　在得知那名病人已經好幾天沒有擦洗了，她打了盆熱水打算送過去。

　　來到走廊盡頭的病房裡，隔著窗戶隱約看到床上坐著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白英擡手敲了敲門。

　　「那個，您好……」

　　還沒等她把自己的來意說清楚，就突然被一道男聲打斷道：「不需要，出去！」

　　男人的語氣相當兇。

　　白英握著門把手的動作一頓，心道錢姨還真沒說錯，這位病人的脾氣確實不咋地。

　　但再壞，她也得迎難而上啊。

　　畢竟這是她進入醫院的第一個工作，總不好半途而廢。

　　自己辭職不丟臉，但要是被辭退了可就丟臉了。

　　「我來給你擦洗。」

　　白英定了定神，直接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這名護士怎麼回事，他都說不需要了，怎麼冥頑不靈！

　　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臉色閃過一絲薄怒，本就是冷硬的五官，周身又充滿戾氣，瞧著還真有些駭人。

　　他擡頭正要發火，可對上白英那張過分稚嫩的臉時，男人的火氣又洩了個乾淨……

　　他一個大男人跟這麼個小姑娘置氣，倒是顯得他氣量小了。

　　「咳！你把水放下出去，我自己就行。」

　　男人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輕咳出聲道。

　　白英視線定格在男人用被子蓋住的雙腿上，挑挑眉，「別的還行，但你能擦到自己的小腿嗎？」

　　「……」

　　男人大概想起了自己的身體情況，這下不說話了。

　　白英趁機瞅了眼男人病床上貼的名字——秦朗？

　　名字還挺好聽的，就是人脾氣太怪。

　　「那我開始了？」

　　「隨你。」

　　秦朗把頭往一邊扭曲，不去看別人怎麼折騰他的，任由白英掀開了他的被子。

　　像他這種雙腿喪失知覺的病人，如果不經常擦洗身上是會生出褥瘡。

　　所以……就當啥都不知道好了。

　　白英剛掀開被子還看不出什麼來，直到她把男人身上寬鬆的病服褲子擼上去，露出膝蓋以下的位置，頓時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

　　之前乍一眼看去，就感覺秦朗人就已經很瘦了，沒想到腿更瘦！幾乎是皮包著骨頭的那種。

　　雙腿表面的皮膚坑坑窪窪的，哪怕傷口早已癒合，還是能夠猜到他之前受的傷究竟有多嚴重。

　　白英蹙眉，「你這……看上去像是炸彈碎片波及的傷。」

　　「你竟然能看出來？」

　　秦朗這下真的有些驚訝了。

　　這個小姑娘看著年紀也不大，頂多也就是剛來醫院實習的小護士，沒想到竟然能猜到他受傷的原因。

　　白英點點頭，「嗯，我在部隊當過一段時間的軍醫。冒昧問一句，你的傷究竟是怎麼留下的啊？」

　　觸及到白英那雙清明的眸子，其中沒有任何嫌棄的意味兒，秦朗莫名地卸下了一身防備，頭一次對外人談及了自己受傷的經歷。

　　「一次出任務抓捕罪犯的時候，罪犯引爆了炸彈，我身前的戰友沒有察覺，所以我當時衝過去把他撲倒在地護在身下，自己卻……」

　　說到最後，秦朗漸漸沒了聲音。

　　當時他疼得一下子暈了過去，等到再次醒來時，就發現自己的雙腿殘了……

　　身體和心理遭受了雙重打擊，說不難受是假的。

　　「你後悔過嗎？」

　　「從未！我的一雙腿換戰友的一條命值了！」

　　白英也被秦朗的說辭所打動，她的喉頭動了動，忍不住道：「我想，我可能有辦法幫你的雙腿恢復健康。」

　　「別開玩笑了。」

　　秦朗咧了咧唇角，顯然並不相信白英的話。

　　白英不服氣道：「你不信？我可是因為出色的工作能力才調到醫院的新醫生！」

　　秦朗上上下下打量了白英一眼，「就你啊？」

　　白英：「……」

　　這是赤果果的藐視，不能忍！

　　白英伸出一根手指，「一個月，你答應配合我治療一個月，要是到時候你要是還沒有起色，我就……我就！」

　　秦朗適時補充道：「別再來煩我。」

　　「行，沒問題！那要是我贏了呢？」

　　秦朗臉上多了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為我的不尊重給你賠禮道歉。」

　　「可以！」

　　白英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滿臉都是被激起的勝負欲。

　　這麼難的病例，對她來說是考驗也是挑戰！

　　她喜歡這樣的賭約！

　　秦朗的眸色閃了閃，片刻後移開了目光，心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是期望嗎？

　　他之前也曾期望過自己的雙腿能夠恢復，可是一次次的期望，一次次的失望，讓他學會不再抱有期望。

　　至於這次……

　　算了，反正也不會有再差的結果了，他都能承受得了。

　　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能夠恢復正常，也值得一試！

　　畢竟，就算他有再大的功勞，部隊也不可能一直給他這個廢人留著崗位。

　　儘管意識到這一點，秦朗心裡說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如果這個人真的能夠治好他的腿，那他是不是就能回部隊了？

　　秦朗心中的期望在一點點的放大……

　　——

　　接下來的幾天，白英有事沒事就往住院部跑。

　　秦朗的傷到底太過嚴重，傷及到了筋脈，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治好的，也幸虧白英上次跟沈傲一起出任務時，結識了清風師太。

　　臨走前，清風師太給了她一本有關醫學的心得體會，其中就有不少關於針灸的篇章。

　　這段時間白英也沒閑著，將其中的內容融會貫通，無形間自己的針灸水平也更上了一個層次！

　　假以時日，說不定真的能治好秦朗的傷呢？這讓白英多了幾分信心。

　　除了秦朗這一個頭疼的點外，白英這幾天也發現了一件事——

　　那就是，林璀璨瞧著有些魂不守舍。

　　這些天林璀璨都是跟她一起住在醫院分配給她的職工宿舍，宿舍的空間不大，也就一個床。

　　做飯的竈台什麼的也是跟好幾個職工一起用，難免有些不太方便。

　　不過，白英對此已經很感激了，畢竟她現在在醫院的同事裡眼裡就是個吃白飯的。

　　然後她還帶上一個吃白飯的林璀璨跟她一起住……

　　大家沒有當她面兒說三道四，都是人家有素質。

　　「你這幾天怎麼了，好像有些不高興？」

　　臨上班前，白英看著對麵食不下咽的林璀璨，不免好奇問道。

　　作為一個中醫，她一直在關注大家的心理健康問題，講真，她覺得自己都快成心理醫生了。

　　林璀璨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你們都上班後，宿舍裡就我自己一個人……我覺得自己每天過得太閑了，四肢都快退化了，我想找個活兒幹。」

　　「這個嘛……」

　　白英緊皺的眉頭鬆開，「要不中午你跟我去我三哥工作的榨油廠，看看他那兒還要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