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過來。」

　　黃大人沖她招招手，一進來，就笑著引出正題。

　　「爹爹想讓我入宮為妃？」

　　黃珠眯了眯眼睛，將黃大人的神色看得更清楚了些。

　　她從小酷愛看書，眼神不太好。

　　「是啊。」

　　女兒早慧，黃大人不敢糊弄她，

　　「你也知道，如今新朝建立，你爹爹我，是祁王手上的重臣，處境艱難啊。」

　　黃珠浮唇笑了笑，「可聽說，皇後娘娘已經向皇上提議，父親沒有結黨營私，皇上是不會遷怒您的。如今您不是還好好在中丞的位置上坐著嗎？」

　　「可，終究是一根刺。」

　　黃大人搖頭，

　　「哪天皇上想起來，就把你爹給拔了。」

　　黃珠明白了，「所以，父親想把我送進宮中，讓我給皇上吹吹枕邊風？」

　　「額，也可以這麼說吧。」

　　黃大人誠實點頭。

　　黃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家爹娘。

　　「爹，我同意進宮。」

　　她話鋒一轉，

　　「不過，我要您將我送到皇後身邊當宮女。」

　　「啥！」黃大人拍案而起，一口拒絕，「不行，送你進宮當皇妃，我都擔心委屈你。當宮女，是怎麼一回事？」

　　「女兒是中丞之女，不會一輩子當宮女的。」

　　黃珠拿了主意，

　　「爹爹，聽我的吧，不會教你失望。」

　　黃大人和黃夫人對視一眼，半響後，艱難點頭。

　　見父親母親同意，黃珠低頭瞧向手中的書卷，腦海中回蕩著那人手執硃筆的絕代芳華的模樣，嘴角一勾。

　　終於，可以離仰慕的人，近一點了呢。

　　此時，京城前往寧古塔的路上，蘇子卿駕著馬車護送蘇靖和楊氏，以及襁褓中的小湛湛前往京城。

　　湛湛已經快一歲了，能簡單的聽懂人言，對別人的話有反應。和他打招呼時會笑，告別時他會揮揮手。

　　楊氏教他說「娘，娘，娘」，他會跟著說，「涼、涼、涼」。

　　一般孩子出門在路上，都要哭鬧。

　　他說不出的興奮，小腦袋趴在楊氏肩膀上，一雙黑溜溜的葡萄大眼睛，往外看不停。

　　偶爾遇見路邊的老伯，還會揮舞著手，示意馬車停下來，要和老伯握手。

　　「湛湛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

　　楊氏無奈搖頭。

　　她看景行和挽月，性子都沒這麼跳脫啊。

　　蘇子卿從馬車外探進頭裡來，臉上掛著笑容，

　　「他這腹黑的性子，誰也不像。

　　還好現在不會說話，要是學會說話了，非得讓他懟得張不了嘴。」

　　他頓了一下，

　　「湛湛，馬上就要見到你爹娘了，開不開心？」

　　「嗯啊啊心！」湛湛歡快的拍著小手，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蘇靖對這個寶貝孫子稀罕得不行，慈祥的笑容就沒離開過他。

　　馬車繼續走了五天，終於抵達京都。

　　蘇景行和顧挽月親自來接，兩人換了便服，喬裝出門，在城門口等候。

　　蘇景行有些緊張，好久沒見到兒子了。

　　很快，一輛天青色的馬車就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是子卿。」

　　顧挽月認出了為首趕馬的少年郎。

　　馬車後面還跟著兩隊護衛，都是一路隨行保護的。

　　「是他們。」

　　蘇景行拉著顧挽月的手，站在原地等候，沒過一會兒，馬車就到了跟前。

　　蘇子卿看了蘇景行一眼，又快速移開眼，對裡頭人道，

　　「爹娘，京都到了，大哥……不，皇上和皇後娘娘來接我們了。」

　　「到了，終於到了。」

　　二老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忙抱著湛湛下馬車。

　　「爹娘，」

　　「皇上，皇後娘娘。」

　　顧挽月和蘇景行上前，蘇靖和楊氏也上前，朝著兩人行禮。

　　「快起來，」

　　蘇景行攔住二人，「以後人後，咱們還是和從前一樣。」

　　「皇上，你就讓我們行這個禮吧。」

　　蘇靖和楊氏對視一眼，兩人堅持，硬是給蘇景行行了這個禮。

　　君臣有別，蘇景行念舊，但他們不能還和過去一樣猖狂。

　　「皇上，皇後娘娘。」蘇子卿也跟著行禮，他低著頭，聽出來聲音有點哽咽。

　　蘇景行看了他一眼。

　　「湛湛，你胖了。」

　　顧挽月已經等不及將湛湛抱過來，將這孩子掂量了一下，起碼得有二十斤了。

　　「大胖小子。」

　　湛湛大抵是還認得顧挽月，見到娘親高高興興張開手，一聽這話，臉立馬就垮了。

　　「涼、」

　　顧挽月驚喜，這孩子會叫娘親啦，她親了親兒子。

　　「涼**」後面的話聽不懂了，大抵是在委屈顧挽月怎麼說他胖啦。

　　不過隻說了一小會，湛湛就忍不住撲進顧挽月懷裡，滿足的眯著圓眼睛。

　　蘇景行也想過去和兒子親近親近，奈何兒子的眼裡隻有顧挽月一個人，壓根就不鳥他。

　　「這孩子、」

　　蘇景行想打他屁股了。

　　「爹，娘，一路來辛苦了，咱們進宮去說吧。」

　　蘇景行請二老上馬車，顧挽月抱著湛湛也一起上了馬車，蘇子卿剛要上去，被蘇景行叫住。

　　「子卿，我有話要跟你說。」

　　蘇子卿腳步一頓，看了蘇景行一眼，點點頭，「是。」

　　「上馬。」

　　蘇景行拍了拍馬背，先上了另外一隻馬。

　　蘇子卿連忙過來，兄弟兩並駕而行，互相談心。

　　顧挽月往外看一眼。

　　她知道蘇子卿心裡估計難受著呢。

　　蘇景行從小就是他的偶像，不僅是他的大哥，更是他追隨的目標。現在大哥變成了皇上，變成了別人家的孩子，兄弟關係不在了，最起碼在外面面前是不在了，他心裡有點想法也正常。

　　讓這兄弟兩說說清楚吧。

　　蘇靖和楊氏估計也是這種想法，並沒有插手幹預，而是坐在馬車內，幫忙照顧湛湛。

　　「涼！」

　　「涼！」

　　湛湛瞧著顧挽月，止不住的拍手，止不住的笑。

　　眼睛裡都冒星星了。

　　「湛湛這是開心呢，」

　　楊氏在一邊解釋，

　　「他開心的時候就喜歡拍手。

　　大抵是見到了你，他心裡高興。」

　　「好兒子。」

　　顧挽月將湛湛抱起來親了親，轉頭看向楊氏和蘇靖。

　　「爹娘，多謝你們將孩子照顧得這麼好。」

　　蘇靖笑了笑，楊氏溫柔道，「應該的。」

　　她是真疼湛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