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木匠，你做的很好，剩下三萬字模版，我會依次給你。」

　　顧挽月瞧見成品高興。

　　「你來算算工錢，刻一個字多少錢。」

　　「一個字五十文。」

　　孫木匠沒想到顧挽月這麼爽快，賭坊那邊總算能緩緩了。

　　三萬個字，就是一百五十兩。

　　這對於顧挽月來說，是個小數目，她點點頭，「過兩日我會讓人拿模闆過來。」

　　孫木匠點著頭，眼神有些閃躲。

　　「我能不能提一個要求。」

　　他看出顧挽月等人身份不凡，說話生怕得罪他們。

　　「能不能先給我一筆定金？

　　往後每隔一段時間，再給我支付一筆工錢。」

　　他有些缺錢。

　　「孫木匠，你不會賭博吧？」

　　顧挽月忽然想起那天在門口看見有賭坊的人來要債，若真如此，這雕刻就要重新考慮了。

　　「不是我爹，是我男人。」

　　小邱咬著唇，面色尷尬，「他欠了賭坊一筆錢，跑了，賭坊便找我們鬧事，上一次才將家中銀子搶走，如今家中有點揭不開鍋。」

　　「小邱，是爹對不起你啊。」孫木匠嘆氣，這門親事是他親手定的。

　　顧挽月恍然大悟，難怪一個木匠家如此清貧。

　　「我讓青蓮先給你們一筆定金，往後再分七天分批次給你們。

　　不過，你們的事情要自己處理好，別影響木雕。」

　　她有些擔心小邱男人會鬧出幺蛾子，但又實在捨不得孫木匠的雕刻技術。

　　孫木匠擺擺手，「客人放心，老夫不會讓任何人動木雕的。」

　　木雕是他的心皿，是他的寶貝。

　　「那就好。」

　　顧挽月也不多廢話，讓青蓮取了五兩銀子定金出來，小邱接過銀子眼睛都亮了，連忙出去買糧食米面，家中已經吃了好幾日窩窩頭。

　　夫妻二人從孫木匠家中出來，見天色還早，便改道去雲幕的造紙廠查看進度。

　　兩人不知他們走後沒多久，一道矮瘦的身影就悄悄摸進了院子裡，輕車熟路的進了屋子，鬼鬼祟祟換了衣服，又掏出一個黑布袋子，將家中擺著的木雕一掃而空，揚長而去。

　　周府內，宋雪內疚不已，顧挽月離開後，她便將紙筆拿出來，重新書寫字帖。

　　心中著急，連午飯都沒吃。

　　周舍見狀，自告奮勇說要去錦樓給她買吃食。

　　又借口身上沒錢，宋雪頭疼，讓賬房給他支取了十兩銀子。

　　眼見周舍離開，秦嬤嬤才找到機會，抱著囡囡去找宋雪說話。

　　「少夫人，老奴有些話想跟您說。」

　　宋雪面色疲憊，明明沒發生什麼事，也不知怎麼就好像被折騰了半條命。

　　「嬤嬤，改日吧，今日我沒心思。」

　　好不容易周舍不在，秦嬤嬤哪等得住，猶豫一下心疼道，

　　「少夫人是老奴看著長大的，這些年來，老奴從未見過少夫人如此煩心，憔悴不堪。恕老奴直言，那周舍，當真是良配嗎？」

　　「嬤嬤？」宋雪愕然，擡起頭來看她。

　　「老爺和老夫人擔心少夫人和小姐以後老無所依，急著為您找一個靠山，可自從夫人和周舍定親後，性子變了不少，也沒從前愛笑了。」

　　秦嬤嬤滿臉心疼，宋雪嘴裡苦澀，她也感覺自己變了。

　　總覺得沒以前快樂，還以為是她矯情。

　　和周舍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可卻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可她每次隻要有這個念頭，看向周舍那張憨厚老實，我是為你好的臉，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喪夫後，性子變得有些神經兮兮了。

　　「嬤嬤，我覺得好累。」

　　宋雪捂住自己的臉。

　　秦嬤嬤嘆一口氣，有些話別人不敢說，但她必須要說。

　　「少夫人不如自己想一想，這周舍與您當真合適嗎，老奴也不多說別的話，公子還在時，少夫人可曾向現在這般難受過。」

　　亡夫還在時？

　　那自然是沒有的。

　　亡夫對她極好。

　　她就連皺眉頭的日子都很少。

　　宋雪搖搖頭，秦嬤嬤提醒，「這就對了，真心對您好的人不會讓您覺得不舒服。」

　　「……」

　　宋雪忽然明白過來，「謝謝嬤嬤，我好好想一想。」

　　「哎，」

　　秦嬤嬤笑著點頭，少夫人一向通透，隻是暫時被迷惑了，會想通的。

　　她冷眼瞧著周舍這幾次的操作，實在是太過分了，竟然連顧娘子的事都要破壞，這不是破壞少夫人和顧娘子的交情嗎？

　　「少夫人，老奴帶著小姐先下去了，囡囡給娘親請安。」

　　秦嬤嬤比著小囡囡的雙手，小囡囡咿呀呀，「娘，娘親，安……」

　　那軟萌的語氣，令宋雪鼻子一酸，眼淚都快掉下來。

　　她連忙上去抱住小囡囡，親親她的臉蛋，「娘親會好好的，為了囡囡，也要好好的。」

　　秦嬤嬤見她傷心，安慰了幾句，抱著小囡囡下去了。

　　獨留宋雪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腦海裡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越想心裡就越發煩悶，索性把披風拿上，出去透透氣。

　　來到院中，她找了一處長凳坐著，看著園子裡頭的花出神。

　　周生拿著書本從長廊走過，偶然一回眸，就看見宋雪失魂落魄的坐在那。

　　但見宋雪披著一件白色的披風，脖子上一圈白色絨毛，襯托得她整個人格外出塵，明艷大方的臉此刻微微愁容，更讓人忍不住心疼。

　　周生狠狠一愣，一時間竟然有些看呆了。

　　直到宋雪嘆了一口氣，起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他才恍然回過神來，這位應該就是周家的少夫人。

　　顧挽月和蘇景行到了造紙廠，為了防止造紙術流出去，整個造紙廠外面有守衛把手，裡頭的工人全部都簽了死契，全家的身家性命都握在雲幕手裡。

　　「你們來了？」

　　雲幕眼眶通紅，顯然這段日子一直熬著。

　　他臉龐微微激動，

　　「你們來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們，我將麻紙造出來了。」

　　顧挽月面色驚喜，沒想到他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當真，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雲幕連忙把兩人帶到作坊後面，此時麻紙已經大批量生產，作坊後面堆滿了麻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