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流落風塵，本該是軀殼一副，何去何從，聽天由命。

　　可偏偏，民女生出了心，一顆心還遺落在他人身上。

　　民女傷傅將軍，不為其他，是為了民女自己的心。」

　　梁同玉聲音雖柔弱，說出來的話，卻認真。

　　顧挽月和蘇景行對視一眼，表示：說人話！

　　「夫人，這梁同玉是想找死呢。」青蓮悄聲道。

　　這事可棘手了不是？

　　傅老將軍一心想要梁同玉用命抵償，梁同玉也願意就死。

　　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讓梁同玉直接去死了。

　　可偏偏周憲要梁同玉活著。

　　「王妃，小婦有一言，王妃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老鴇忽然道。

　　顧挽月猜測除了梁同玉之外，老鴇應該是最了解來龍去脈的人。

　　思索片刻，點頭，

　　「去裡面說話吧，正好我也有點累了。」

　　老鴇眼力極佳，忙吩咐底下人，「去，給王妃上點心茶水。」

　　「唉，王妃，你們，你們這是……」

　　傅老將軍有些著急，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讓梁同玉償命，到底在搞什麼？

　　「王爺，這還有哪裡不對的，為什麼還要再問？」

　　「稍安勿躁。」

　　蘇景行擡了下手，壓迫的眼神看過來。

　　傅老將軍閉了嘴。

　　內室，顧挽月坐下後喝了口茶。

　　「說吧，你把我叫進來是想說什麼？」

　　老鴇連忙跪下，「請王妃垂憐，救梁同玉一命。」

　　顧挽月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會救她？」

　　「王妃說笑了，您和王爺若是真不願意救人。

　　何必來阻止老將軍，一早就可以把同玉給殺了。」

　　老鴇是個人精，在外面就看出來。

　　顧挽月點了點頭，這老鴇還挺聰明的。

　　「梁同玉是你養大的？」

　　「是啊，同玉這孩子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是我把她從街上撿回來養大的，每年又花了不少銀子培養，才把她養得如花似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停停，」

　　顧挽月阻止了她的廢話，

　　「你把這事說說。」

　　老鴇忙細細講來，原來梁同玉不僅長得美，還是個才女，早就名聲在外。小傅將軍就是被吸引來的。

　　他想買下同玉的梳攏之夜，和她親近。

　　但是梁同玉寧死不從。

　　「她性子烈我是了解的，她不願意，我也不敢答應。」

　　老鴇一臉為難，

　　「而且，我這裡還收著周將軍的五千兩銀票，答應要養著同玉一年，不讓她接客。」

　　「還有這種事情？」

　　顧挽月沒想到，「你說的周將軍是周憲周將軍嗎？」

　　「不是他還能有誰啊？」

　　老鴇忙道，「周將軍和同玉的事情，在函谷關，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之前，周將軍還想把同玉贖走呢。」

　　顧挽月吃到瓜了，繼續問，「那為什麼最後沒有贖走？」

　　「還能是因為什麼，同玉身份低賤唄。」老鴇切了一聲，這裡面明顯有內情。

　　顧挽月一拍案，

　　「大膽，這麼說是你在其中弄鬼！」

　　她忽然發作，嚇得老鴇腿軟，「王妃，為什麼這麼說？」

　　「剛剛你說周憲將軍在你這裡留了五千兩，讓你養她一年，不許她接客。

　　那你為什麼又出爾反爾，將她的梳攏之夜和賣身契，一起給了小傅將軍？

　　這矛盾，不是你挑起來的嗎？」

　　「哎喲，冤枉啊，冤枉啊。」

　　老鴇哭天搶地，

　　「民婦把這件事情和小傅將軍說得清清楚楚，已經和他解釋過，可他偏偏不聽。

　　還威脅民婦，要是不把同玉給他。

　　就要查封了我們天香樓，說我們是非法賣、淫。

　　我，我如何抵抗？」

　　梁同玉是老鴇一手養大。老鴇心疼她，不願意看見她去死。

　　可是跟天香樓的安危比起來，老鴇自然是選擇後者。

　　顧挽月此時，才完全的弄清楚了真相。

　　「你說的果真？」

　　「當然是真的！」

　　「好，那我問你要是見到了小傅將軍，你可敢和他對峙？」

　　「這個、若是王妃能答應我，就算我說了真話，也不會被他們報復，我就敢保證。」

　　顧挽月頷首，「我答應你。」

　　老鴇立馬道，「那我敢。」

　　「在裡面說什麼？說了這麼久。」

　　傅老將軍心裡不安。

　　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超乎他意料了。

　　眼見顧挽月從裡面出來，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心中一個咯噔。

　　「王，王妃……」

　　「傅老將軍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耍我和王爺！」

　　傅老將軍還是很怕兩人的。

　　被顧挽月這麼一嚇，立馬哆嗦了一下跪下。

　　「王妃，這話從何說起？」

　　他哆哆嗦嗦，

　　「天地良心，就算是給末將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顧挽月將老鴇的話說了。

　　「你兒子逼良為娼，強行買走別人的賣身契，你還敢說？」

　　「這，這不可能！」

　　傅老將軍連忙搖頭，顯然他壓根不知道這其中的事。

　　「這絕對不可能！」

　　他有些心虛。

　　難道是真的？

　　想起他對兒子的了解，越想越覺得心虛。

　　「這，這……」

　　顧挽月揮手道，「讓人去把小傅將軍擡過來，和老鴇對峙。」

　　「是。」

　　月影衛立馬出去了，沒過一會兒就把人給擡了過來。

　　傅球正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痛不欲生。

　　老鴇在顧挽月的吩咐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

　　在蘇景行的眼神下，傅球壓根就不敢撒謊。

　　忍痛點著頭應了。

　　「我，我是因為太喜歡梁小姐了。」

　　蘇景行淡聲道，「你違反了軍令。」

　　「王爺……」

　　傅球不敢吭聲，傅老將軍則是老臉通紅。

　　「你說說你怎麼幹出這種事情來，我的老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是你不敢幹的？」

　　傅老將軍丟人啊。

　　他以為自己是給兒子做主，沒想到鬧到最後成了一場笑話。

　　「父親……」

　　傅球低下頭，他也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沒想到最後不僅沒得到想要的東西，還……

　　「王爺，還請您看，在小兒已經落到這個份上。

　　就不要軍法處置了吧？」

　　傅老將軍佝僂的身軀跪在地上。

　　雖然不爭氣，可到底是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