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往往是最難聽的。

　　傅行琛的臉色不出意外的難看。

　　「孫助理這麼懂感情？不妨再多說兩句。」

　　兩句話，令孫庭不寒而慄地背脊發涼。

　　「對不起傅總，我逾越了，這就給您安排馳瑞比賽的行程！」

　　若傅行琛執意去，行程也不是完全安排不開。

　　就是費助理，需要他每天及時把公司的事務反饋給傅行琛。

　　說完孫庭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又被傅行琛喊住。

　　「我親自去馳瑞，不是沖夫人去的，隻是怕她丟了傅家的臉。」

　　孫庭：「？？？」

　　幾分鐘前，誰信誓旦旦說：怎麼？我就不能是去看看夫人？

　　而且，怕夫人丟了傅家的臉，不就是沖夫人去的嗎？

　　何況——誰知道那是傅太太？丟臉也跟傅家無關！

　　「是，傅總的每一個決定都自有道理，等我安排好行程發您郵箱裡。」

　　心口不一，痛苦如孫庭。

　　明亮的辦公室，隻剩下傅行琛一人，他眸色一下暗下來。

　　眉頭不自覺緊鎖，收攏的拳虛掩著薄唇，在思忖著什麼。

　　一個讓他自己都解釋不透的疑惑，從心底湧上來。

　　他到底去馳瑞幹什麼？

　　才不是為了姜黎黎，不是！

　　——

　　蘊藍。

　　姜黎黎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上班，許娜很不滿意。

　　「公司是你家嗎？說來又不來，招呼不打一聲又回來上班。」

　　「對不起，因為我的個人原因耽誤了工作，影響到公司風氣，我很抱歉。」

　　她不是不想提前打招呼。

　　而是最近各種意外太多，她人沒站在蘊藍，就不敢保證一定能來。

　　今早上來公司的路上，她給許娜發了消息。

　　許娜沒回，或許是趕著上班沒看到。

　　「你就算沒闖蕩過職場，也應該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對不起是最沒用的三個字。」

　　許娜把文件丟在桌子上，摔的『啪啪』響。

　　「所以我願意引咎降職，到蘊藍旗下的實體店做大眾設計。」

　　這是姜黎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不論她能否達到蘊藍的招聘要求，她身上都已經打上走後門進來的標籤。

　　想撕掉這個標籤，那就從底層做起。

　　蘊藍有許多實體店，在各大家居商場，每個店裡都有設計師。

　　與蘊藍總部不同的是，那些設計師碌碌無名，拿著薄弱的底薪，靠搶客戶拿提成存活。

　　同樣，他們接待的客戶，是絕大部分的普通人。

　　許娜很意外她的選擇，「你，認真的？大眾設計可是很雜亂的！」

　　「是認真的。」姜黎黎從包裡拿出一份調職申請，「我已經簽好字了，什麼時候批下來我立刻走，在那之前如果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工作，可以交給我。」

　　她這樣，許娜愈發的不好意思起來。

　　「是因為給林小姐那個項目嗎？」

　　姜黎黎搖頭，沖她笑了笑，「不是，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是我個人的原因。」

　　聞言，許娜不再多問，收下她的調職申請，「等出了結果我再通知你，你先去隨便找點兒事情做吧。」

　　「好。」姜黎黎離開她辦公室，回到座位上，幫姚晴處理了一些工作。

　　還不到中午下班時間，許娜就給她發消息，說蘇總讓她上去一趟。

　　姜黎黎把處理好的文件交給姚晴，到頂層找蘇封塵。

　　蘇封塵剛脫下大衣掛起，她就來了。

　　「封塵哥，還沒到午餐的時間。」姜黎黎關上門進來，「利用上班時間談我參賽的設計圖，不合適。」

　　「談談你要調職的事情。」

　　蘇封塵身上倦著一股子清洌，周身散著幾許外面的寒氣。

　　姜黎黎要調職的事情，人事部不敢批，向他請示。

　　他放下工作趕過來，「我想要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

　　姜黎黎沒料到事情這麼快就傳他耳朵裡了，「因為當初，是你打過招呼，我才能進蘊藍的。」

　　蘇封塵很意外，她會在這個時候知道這件事情。

　　「謝謝你幫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被蘇封塵打斷，「姜黎黎，你聽好了，我不是在幫你，我隻是還你一個公道，跟你一批面試的那些人，你是最優秀的，公司其實已經內部決定讓你入職了，我隻是讓他們做回以前的決定，僅此而已。」

　　公道。

　　兩個字，讓姜黎黎心底湧出無數的心酸。

　　從小到大，她的生命裡就沒有公道這兩個字。

　　小時候，她以為父母能一碗水端平，卻沒想過他們的天平秤永遠偏向姜恆。

　　她一直想，將來她嫁人組成新的家庭，一定要做一個足夠公平，給孩子公道的父母。

　　卻沒想過……她的婚姻都是不公平的。

　　她不敢再奢望公道。

　　卻未料想過，人生的第一個公道，是蘇封塵給她的。

　　「抓住每一個機會，就是不枉費我給你的每一個公道了。」

　　蘇封塵想，在姜黎黎未來的道路上，不公平的事情還有很多。

　　隻要有林夕然在一天，就沒有公平可言。

　　雖說他隻與林夕然通過一次電話，但他斷定林夕然不是安分的主。

　　姜黎黎發現，人到了一定的時候，是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感受的。

　　她不得不承認，蘇封塵說得有道理。

　　但她還是決定，「我會努力，認真地比賽，但是工作的事情，就讓我自己決定吧。」

　　許娜已經對她有意見了，這個意見是無法消除的。

　　她留下來，面對更多的質疑和刁難，隻會給蘇封塵添更多的麻煩。

　　蘇封塵還她的公道，在別人眼裡就是不公平的存在。

　　「好。」蘇封塵沒再強求。

　　設計師助理，有設計師壓著也很難出頭。

　　姜黎黎重回設計職場，工作是她不斷學習，跟隨時代進步必不可免的一步。

　　真正能讓她大放光彩的，是不斷地參加國內大大小小的比賽。

　　「下班時間到了，那我請你到樓下吃飯？」

　　姜黎黎知道樓下新開了一家餐廳，姚晴跟她誇過很多次，味道很好。

　　她即將調離總部，也不擔心別人發現她跟蘇封塵走得近了。

　　蘇封塵不禁莞爾，摘下剛掛起來沒多久的外套，「放心，今天一定不跟你搶單。」

　　「走。」姜黎黎轉身與他並肩走出辦公室，兩人乘坐電梯下樓，一路上受到了不少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若說最讓姜黎黎無法忽略的目光，還得是蘊藍門口，站在不遠處的張青禾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