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難。」傅行琛掌控著方向盤，薄唇輕啟，「有沒有把握。」

　　那端靜了幾秒，京輝思忖著，「我剛好在做一個實驗，或許他的病情能用上，就是我這實驗還沒做完——」

　　傅行琛再次開口打斷，「想要什麼找孫庭，但，別過了。」

　　「好哥哥，你可真霸氣！」京輝被他前面那句話撩得心狂跳，卻又因他後面幾個字而心驚膽戰，「放心，我有原則……」

　　『嘟嘟嘟』……

　　傅行琛把電話掛了，不聽他廢話。

　　不過，他清楚京輝說有些難，就證明姜恆的情況確實不容置疑。

　　一瞬，昨晚姜黎黎那副不知好歹的樣子，給他心底帶來的怒意淡了幾分。

　　女人，感性動物，很難控制情緒。

　　如是想著，他抵達公司後，吩咐孫庭，「把晚上的飯局取消，按照夫人的口味定餐廳，把餐廳位置和時間發到她手機上。」

　　「發生什麼事情了？」孫庭不解。

　　傅行琛從未主動訂餐廳，跟姜黎黎一起吃過飯。

　　「姜恆的狀況比較棘手，安慰安慰她。」

　　他更沒有主動，關注過姜黎黎的情緒如何。

　　孫庭似乎想象出，到時姜黎黎有多麼的感動。

　　他立刻定了江城最好的西餐廳……

　　——

　　初冬，街道兩旁枝杈乾枯，斑駁的陽光灑下來，透過車窗打在姜黎黎臉上。

　　黑超遮住她半張臉，眼鏡下那雙桃花眸波光瀲灧，下眼瞼帶著淡淡的黑眼圈。

　　她昨晚並未睡好，禮貌起見化了淡妝，才來赴蘇封塵的約。

　　將車停在設計展館外面，她打開車門下去，一眼就看到蘇封塵站在門口。

　　見她來了，蘇封塵緩步下台階，迎她，「是我考慮不周，好不容易休息，還讓你一大早出來看設計展。」

　　「你能弄到門票，帶我來，是我求之不得。」

　　姜黎黎摘掉眼鏡，放入包裡，朝他笑笑。

　　他遞過來一杯咖啡，她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了他的手，很涼。

　　「你到很久了嗎？」

　　蘇封塵淺笑，轉過身與她並肩朝展廳裡面走，「剛到不久。」

　　可，他的手是冰的。

　　他開車過來，路上自然不冷，手會涼，是因為站在門口等著她。

　　「這裡我認識，下次你到裡面等我。」

　　姜黎黎話音落地，蘇封塵推開門示意她先進，她立刻頷首，「謝謝。」

　　設計展的展廳很大，分為兩種展覽模式。

　　一種是規劃出幾種格局，還原設計圖進行裝修。

　　一種是把設計圖放在電子屏幕上，360無死角的還原，供人觀賞。

　　「這個設計，跟去年國內設計比賽冠軍作品，風格很接近，我猜他們是同一人。」

　　蘇封塵一手拿著咖啡，一手插兜，邊看邊給姜黎黎講解。

　　近兩年的設計風格中很多小細節的地方，都是通過以前的作品精髓處，一步步演變過來的。

　　姜黎黎自己能看得明白，但是她自己鑽研費時間。

　　並且，需要她學習的地方太多，也會漏掉。

　　她認真的聽著蘇封塵的講解，目光幾乎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講解的每一個作品上。

　　「最近兩年，歐美風在國內並不盛行，所以你接下來的比賽中，慎選歐美風。」

　　雖然蘇封塵這兩年一直在國外，但是始終關注國內設計界的風向。

　　他善意地提醒著姜黎黎。

　　姜黎黎抿了口咖啡，苦澀在她唇腔化開，她靜默數秒才說，「接下來，沒有比賽了，我落選了。」

　　「什麼？」蘇封塵面容柔和的笑意淺下來，「落選？」

　　「是，可能是我的作品不夠出色，所以沒有通過初賽。」姜黎黎沒把內幕告訴蘇封塵。

　　她唇角揚起弧度，故作無恙地強顏歡笑，「我本來就沒有抱希望。」

　　蘇封塵一眼就看穿她在強撐，抓著她手腕穿過人群，走到展廳角落。

　　「你可以不抱希望，但是要對比賽追求絕對的公平公正，你可以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不能就這麼放棄。」

　　不放棄？

　　姜黎黎輕輕咬著嘴唇，她別開目光。

　　因為沒有勇氣追求公平公正，所以也沒有勇氣看他。

　　而她的委屈，也不想在蘇封塵面前展露。

　　「公平公正這種東西，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追求的。」

　　蘇封塵更為不解，「可你不一樣，你有行琛，怎麼——」

　　她怎麼會沒有資格，追求公平公正呢？

　　但話說一半，蘇封塵冷不丁意識到什麼，他聲音戛然而止。

　　溫潤的眼眸，透出幾許不可思議。

　　看他的表情和眼神，姜黎黎就知他應該猜到什麼了。

　　她臉頰浮上一層淡淡的粉紅，有被戳破窘態的難堪。

　　「對不起，這是你的事情，我不該刨根問底。」

　　她垂著頭，蘇封塵隻能看到她毛茸茸的腦袋，被陽光籠罩。

　　明明一片暖陽照耀在她身上，卻無法遮掩她此刻散發出的低沉和難過。

　　他擡手，正欲拍拍她的頭，又覺得不妥，隻是將她散在兩側的碎發，挽到她耳後。

　　跟他相處，姜黎黎總能很快地在壞情緒中走出來。

　　她擡起頭，甚至扯出一抹笑容，「不用你刨根問底，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可能隻是想讓我安安心心做傅太太。」

　　她終歸還是給自己保留了一絲顏面。

　　沒有把傅行琛將她送到林夕然手裡，讓林夕然解氣說出來。

　　「那，你想隻做傅太太嗎？」蘇封塵認真的問她。

　　她喉嚨一哽，搖搖頭，笑得更無奈，「我沒有選擇權。」

　　一個晚上的時間，足夠她調整好自己。

　　為了姜恆的醫藥費，她不得不低頭。

　　這份工作，這個比賽，統統不要了吧。

　　遲早，姜恆的病會好。

　　遲早……她會解脫的，隻是時間的問題。

　　「那，要不要繼續把這個展看完的決定權，總有吧？」

　　蘇封塵轉移話題，他目光投向人群，「還要繼續嗎？」

　　姜黎黎毫不猶豫地說，「要。」

　　比賽的事情，是泡湯了。

　　但工作還在，她要繼續學下去。

　　就算……工作也不在了，她也不會再放棄設計行業的工作。

　　她可以再找。

　　「那我們繼續吧。」蘇封塵帶著她回到人群中，繼續參觀。

　　姜黎黎儘力摒棄雜念，認真地學習。

　　她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孫庭發來的一家餐廳定位。

　　以及一條消息。

　　【夫人，晚上六點。】

　　她不明所以，打了個問號回過去。

　　孫庭好意解釋：【因為姜恆的事情，您心情不佳，傅總特意推了飯局，帶您吃晚餐，他這是想哄您開心！】

　　餐廳是江城出了名的西餐廳。

　　而那所謂要哄她開心的借口，也是正兒八經的。

　　微信消息上的每一個字，拆開來時姜黎黎都認識。

　　但拼湊到一起，她卻讀不懂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