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開了，傅行琛還沒來得及回應。

　　姜黎黎推他出去，檢查室外，遠遠地就看到京輝站在那裡。

　　京輝看到她，有些意外地撇了下嘴，一句話也沒跟她說，接過傅行琛的輪椅。

　　「檢查，不相關的人員一律在外面。」

　　姜黎黎停下來，看著傅行琛進去。

　　自始至終，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傅行琛就那麼被京輝推走，房門關上，她的視線被隔開。

　　兩分鐘後，孫庭姍姍來遲，直接推門進去送病歷，卻沒再出來。

　　姜黎黎看了看時間，九點三十五。

　　十點二十分時，檢查室的門被推開。

　　京輝在病歷上寫寫畫畫，低聲交代著孫庭什麼。

　　孫庭推著輪椅，歪著身體聽京輝說話。

　　「我來吧。」姜黎黎走過去，正欲從孫庭手裡接過輪椅，孫庭立馬就站直身體。

　　「姜小姐，不麻煩了！」

　　孫庭打量著傅行琛，顯然是被交代過。

　　生怕姜黎黎搶，他推著輪椅匆匆忙忙往電梯跑。

　　姜黎黎沒追，怕他不小心把輪椅推翻了。

　　但她看著傅行琛的背影，心情格外沉重……

　　「京醫生。」

　　看到京輝要走，她立馬開口，「他的腿怎麼樣？」

　　京輝到底還是停下了。

　　「不怎麼樣。」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姜黎黎對他不怎麼好的態度，視而不見。

　　京輝頓了頓，將病曆本捲成一團，「他不打算跟你複合，他怎麼樣……你就別管了吧。」

　　姜黎黎擰了擰眉，不語，但態度擺在這裡。

　　她不可能不管。

　　「讓我說你倆什麼好？」京輝終於忍不住對他倆的事情進行評價了，「你遇到事情，招呼不打一聲說走就走，根本沒把他當人看。現在他遇到事情，招呼倒是打了，可也不是人的做法……」

　　「你自作主張，現在這叫自食惡果，怪不了別人。」

　　京輝畢竟是傅行琛的朋友。

　　他不理解，傅行琛用命換回來的姜黎黎，不可能不愛，顯然姜黎黎肯留下對他也有很深的感情——

　　哦不，當初姜黎黎離開，就是對他有感情。

　　圖什麼呢？

　　京輝捋了半天，捋不出誰對誰錯。

　　反正現在兩個人都難受。

　　「算了，你們的破事兒，我管不動！」

　　姜黎黎還是問，「那他的腿，到底怎麼樣？」

　　「他……」京輝頓了下，又說，「他跟你說好不了，就是好不了。」

　　姜黎黎呼吸一滯，眉頭擰得更深了。

　　她回到病房外，用手機查國內外的骨科醫生，查來查去查到了京輝的名字。

　　京輝在醫學界挺全能的，對哪個科室都感興趣，有傅行琛的支持他四處鑽研，全面發展。

　　饒是如此，姜黎黎還是想找專業骨科的醫生。

　　不是不信任京輝，是不想放棄。

　　她正挑哪位醫生時，面前突然一暗。

　　不待她擡起頭，手中一空，手機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抽走。

　　傅行琛坐在輪椅上，看著她手機上的內容，眼底無波瀾，關了頁面。

　　「我們再試試，找找其他醫生？」

　　姜黎黎與他平視，語氣盡量放緩。

　　傅行琛並未還給她手機，單薄的眼皮掀起朝她看過來。

　　「我讓孫庭給你訂了回江城的機票，有什麼話現在說清楚，等會兒讓他送你走。」

　　許是知道姜黎黎見不到他，不把該說的話說完不會走。

　　所以他來見她這一面。

　　姜黎黎伸出手抓住他衣袖，喉嚨堵住棉絮般，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話說，現在就走。」傅行琛手腕抵在輪椅扶手上，雙手微微蜷著，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他身後，孫庭立刻上前來，要帶她離開。

　　「傅行琛，你別這麼絕情！」姜黎黎脫口而出。

　　孫庭又停下，等傅行琛發話。

　　傅行琛平波卻深邃的眼眸，倒映著她清秀的面龐。

　　「你知道我現狀，我也與你打了招呼說分開，總好過你當初連招呼都不打一聲，什麼事情也不與我說，說走就走吧？」

　　「你口口聲聲不想連累我，我就要獨自承受那份痛苦，落入外人眼裡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看你於水火中見死不救。」

　　「現在我殘了，你也離開，體驗一下我當初的感受，不應該嗎？」

　　他的心結在這兒。

　　在當初姜黎黎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在她丟下了他。

　　若重來一次，知道傅行琛會做今天的選擇，她肯定不會就那麼走了。

　　她這條命，是他拿命換來的。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他會這樣做。

　　「姜黎黎，你是輕視了我們的感情，還是輕視了我對你的感情？」

　　傅行琛一聲聲的質問，像巨石落下，砸在姜黎黎的心口。

　　她不敢再直視他的目光。

　　當初她想，就算傅行琛會來找她，但傅家一定能阻止得了他。

　　吳美靈應該早有防備，傅斯軍也不會放任他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她想，時間久了，傅行琛對她的感情淡了，就能有更好的開始……

　　「對不起。」姜黎黎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她欠他一句對不起。

　　可傅行琛想要的，不是對不起。

　　他斂下眉峰，從她手中抽出衣角，又將被她攥皺的衣角一點點展平。

　　可怎麼也展不平，留下褶皺……

　　「我們複合的事情，先不說，你讓我留下來照顧你一段時間吧，孫庭畢竟是男人，他照顧不好你，我再陪你多看幾個醫生，行嗎？」

　　姜黎黎擡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商量的口吻滿滿都是小心翼翼。

　　她指尖微涼，接觸到他手指的那一刻，傅行琛的下顎線條綳起。

　　他提氣，眉骨攏了攏，沒看她，是怕動惻忍之心。

　　可就算不看，他也遲遲沒有說出拒絕她的話。

　　恰好，孫庭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立馬到角落裡去接。

　　姜黎黎順勢說，「你看，他也挺忙的，我能二十四小時不離身地照顧你。」

　　關鍵時刻掉鏈子，傅行琛面色不滿，推開她的手，操控輪椅調轉方向，回病房。

　　姜黎黎依舊坐在那裡，看著他。

　　她眼底的希冀，漸漸消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能讓他消氣。

　　成年人的世界，道歉是最沒用的，他怕是不能釋懷她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