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号，部隊來了兩輛車，接了新娘子。

　　蘇茉作為女方賓客，和姜月一起，給馬小娟送嫁。年後，他們還要回哈市擺一場正式的婚宴，所以雙方父母都沒過來。

　　知青點，馬小娟就隻請了幾個比較要好的，大隊上則請了支書和大隊長，大家一起坐部隊來接人的車，去了部隊那邊吃喜酒。

　　駐隊家屬區建在礦山下面，在軍營外圍單獨隔了一塊。因為這裡偏僻，随軍的家屬并不算多，也就十來二十戶。

　　分給陶培勝的也是傳統的東北三間式平房，格局跟陸長征的房子差不多，不過裝潢沒他的好，是半青磚瓦房。

　　兩間卧室，一間給趙川的母親住，一間陶培勝自己住。

　　蘇茉和姜月先陪馬小娟回了新房，倆孩子則陸長征和陸清安帶着，先去了隊裡。

　　他們這次一共擺四桌，家裡肯定擺不開的，陶培勝便借用了部隊的食堂，單獨隔了一個角落出來。

　　蘇茉之前聽陸長征說過趙川，知道趙川的母親被陶培勝接過來養老了，對于烈屬，蘇茉還是很尊敬的。

　　蘇茉她們到的時候，趙大娘正在廳屋裡煮東西，穿着一件灰黑色的舊棉襖，頭發花白，背有點佝偻，整個人挺幹瘦的，臉上都是勞苦的痕迹。

　　看到蘇茉她們，趙大娘扯出一抹笑，“小娟來啦，快進屋坐，我給你們倒水喝。”

　　一開口，就是濃重的貴州方言。姜月是一臉懵逼，蘇茉後世看多了視頻，這貴州話跟四川話有些類似，所以多少能聽懂。

　　“大娘，不用忙，我們自己來就好。”蘇茉道。

　　“天菩薩，這妹兒長得真好看。”趙大娘抓着蘇茉的手，“你是陸娃兒的媳婦？”

　　“對。”蘇茉應。

　　“真好真好！”趙大娘說着，就拉着蘇茉到凳子上坐下，一副要跟蘇茉詳聊的模樣。

　　蘇茉有些尴尬，這趙大娘看着對她比對馬小娟熱情多了。

　　而且，今天好歹是陶培勝結婚的日子，這趙大娘穿的也太破舊了點。陶培勝都接她來養老了，不至于連個新棉襖都不給人買。

　　這也不知道是老人家樸素慣了還是心裡有啥想法。

　　“大娘，我們一會兒再聊，我先去幫小娟擺嫁妝。”蘇茉笑着站起來，馬小娟的嫁妝已經搬過來了，就放新房炕上。

　　“對，你忙，我給小娟蒸了包子，就快好了，你們一會兒吃點。”趙大娘說着，又去了竈台邊。

　　蘇茉趕緊進新房去，和姜月一起，給馬小娟擺嫁妝。

　　主要是把大紅花的囍被鋪出來，然後把帶喜字的搪瓷盆、搪瓷盆和暖水瓶擺好看了，再給擺上點紅棗花生。

　　東西也不多，兩人很快就擺完了。

　　擺完，姜月壓低聲音問馬小娟，“那嬸子怎麼看着對你好像不太熱情一下？”

　　那嬸子不過是陶培勝戰友的母親，好像沒資格擺婆婆的譜吧？

　　“我也不知道，她可能比較敏感，我又大大咧咧的，估計什麼時候說話得罪她了。”

　　蘇茉蹙眉，如果這樣，說不定以後還有的麻煩。

　　“那你……”姜月還想說什麼，見門口趙大娘端着東西要進來，瞬間住了嘴。

　　“小娟，我給你蒸了包子，你吃點先墊肚子。”趙大娘道，說的時候可能哈了風，咳嗽了幾聲，吐了口痰在門口，還用腳搓了搓。

　　三人驚呆了。

　　搓完，趙大娘端着包子進來，拿了一個遞給馬小娟，“小娟，吃包子。”

　　馬小娟僵着手接過，“大娘，先放着，我們現在還不餓，一會兒再吃。”

　　趙大娘眼裡閃過一絲落寞，讪讪的把包子放在炕桌上。這陶娃兒的媳婦，沒陶娃兒實誠，不好伺候，估計是嫌棄她了。

　　娶了這樣的媳婦，說不得過兩年，就要把她送回老家去了。

　　蘇茉此時也十分慶幸，幸好家裡三個老人都挺講衛生，不然這日常相處着，隻怕少不得要鬧矛盾。

　　沒一會兒，陶培勝回來了，見趙大娘一人在廳屋忙活，便道：“大娘，你甭忙活了。快把新衣服換上，我們一會兒就到食堂去。”

　　“陶娃子，我還是不去了，别給你丢人。”

　　“大娘，大家尊敬你都來不及，哪個敢說你。再說，我可是你兒子，哪有兒子結婚，當娘的不在的道理。”

　　“大娘，你快去換衣服，我們一會兒就過去。”陶培勝哄着，把趙大娘推進她住的那間去換衣服。

　　随後，便進了新房，蘇茉和姜月十分有眼色的先出去，把空間讓給兩人說話。

　　“小娟，剛才咋了？”陶培勝輕聲問。

　　“也沒咋了，就是她端了包子進來，我不餓，沒吃。”馬小娟道，談對象容易過日子難啊！

　　陶培勝歎了口氣，這事确實是他沒做對。

　　當初他要接人過來，他父母就反對，說讓一個老人家離鄉背井不好，還不如每月多寄錢過去，在那邊找個人幫忙看顧。但是他想着，誰照顧都不如自己照顧的好，還是把人接過來了。

　　來了這裡，趙大娘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整天擱家裡，人敏感的很。她這個人又比較悲觀，凡事都愛往壞的想，得時時照顧着她的情緒才行。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隻是小娟嫁給他，這份責任不該她來承擔。

　　“小娟，趙大娘心不壞，她應該是害怕咱們嫌棄她，畢竟她在這裡無依無靠的。要是有什麼讓你膈應的地方，你多擔待一點。”

　　“你看着，要是能處就處，不能處，那以後就我去你那裡，或者咱們在陸家村，再建一間房子。”陶培勝斟酌着道，他也是為難。

　　馬小娟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我會好好跟大娘相處的。”

　　能怎麼辦呢，救命恩人的母親，好好敬着呗。談對象的時候，陶培勝也把情況跟她說過，她當初也是認同的。

　　隻是她一直都喜歡有事就說出來，大家當面解決，趙大娘有事不愛說出口，憋在心裡，相處起來，确實挺累人的。

　　她也是家裡寵着長大的，要她去讨好一個老太太，确實也是挺為難的。幸好不住一起，不然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