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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域篇 第126章 少年志

劍問九州 衛河 6415 2025-05-12 13:46

  虎牢關内,别苑當中,謝玄調息完畢,體内渾厚的紫陽真氣奔騰不息。他睜開雙眼,深邃的眼底紫芒一閃而過。

  “我說老頭子,你是真的老了啊。”皇劍絕世背靠在别苑的寒梅樹下,摘一朵梅花輕輕嗅着,模樣妖娆,“這等小角色,在你的全盛時期,不過彈指一揮間就能滅殺的玩意兒。”

  “是人,總有老的時候。”謝玄說。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劍主。”皇劍絕世說,屈指将寒梅彈飛出去,看着謝玄的側影,“老頭,我他娘的,總感覺你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氣息,與命魂相連,卻又想不起那道氣息在哪見過。認真去感應,卻又找它不見,你……老實說,當年我回天外天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從那之後我就覺得你變了。”

  “我變了?”謝玄問他,又像是問自己。

  “變了。”皇劍絕世點頭,又覺得不對勁,反應過來,罵了一句,“靠,老頭兒,别他娘的給老子打馬虎眼!轉移話題呢你這是?”

  “絕世。”謝玄笑了笑,“你不會懂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數。”

  “他娘的!”皇劍絕世罵罵咧咧,“老子就讨厭你這一點!什麼玩意都在那故弄玄機,有意思嗎?”

  “你還是别知道的好。”謝玄搖了搖頭,“否則牽扯到天外天,整個天外天都要完蛋。”

  “這麼嚴重?”皇劍絕世一愣。

  “就有這麼嚴重。”謝玄點頭。

  “你一指斷天機,跟這件事有關嗎?”皇劍絕世問他。

  謝玄看了他一眼,很認真地對他說:“聽我的,老友。别問了,你知道的越多,你越危險。”

  “可我這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嘛!”皇劍絕世說。

  “絕世。”謝玄忽然叫他。

  “幹嘛?”皇劍絕世問他。

  “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間的命魂契約斷了,幫我去做件事吧。”謝玄說。

  皇劍絕世表情一滞,眯起雙眼:“老頭兒,你認真的?”

  “你說呢?”謝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到那一天,你去中州找一個人。”

  “找誰?”皇劍絕世問。

  “張九齡。”謝玄說,“找到他,告訴他,他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什麼人?”皇劍絕世問。

  這時,别苑的院門被人敲響了。門外的人對謝玄說:“決戰已經開始,厲天行那邊的人馬,至少還有十五萬,怎麼打?”

  謝玄左手一揮,院門大開,門外的人赫然就是獨山王,張威。

  “先轸手下,還有九千魔獸騎兵。陶弘景傳音給我,今日他便能趕到虎牢關。”謝玄對他說,“可他帶來的八千騎兵,敵不過先轸的九千魔獸騎兵。如今王增和蒙恬已死,可你我都知道,先轸手下還有一名戰将沒有現身。”

  “七十年前晉王羽手下的四大金剛,先轸、蒙恬、王增、江賀。傳說這江賀是當年先轸的父親先池,在先轸出生的那天為他親自挑選的影子,作為先轸最強的劍,一直在陰影裡守護先轸的周全。”

  張威說:“蒙恬既然死了,那麼作為先轸的影子,江賀也該出現了。九千魔獸騎兵,他配做他們的領袖。”

  “厲天行腳下的周天魔陣路數不明,我們需要一把劍撕開魔陣,否則在陣中,厲天行手握那詭異魔兵,恐怕就是陶弘景來了,也殺不了他。”謝玄說。

  “九千魔獸騎兵交給我。”張威說,“既然是合作,獨山不會隻出我一個人。可你也知道,獨山當中,惦記我獨山之王這個名号的大妖可不少。所以我能拿出來的,隻有手下一名妖王。”

  “對付九千魔獸騎兵,足夠嗎?”謝玄問。

  “自然是夠的。”張威自信道。

  “如此,撕裂厲天行腳下的周天魔陣,那老魔,必死無疑。”謝玄笑了。

  “可前提是,天柱山的大宗師,一定要趕在虎牢關被攻破前趕來啊。”張威憂心道,“你說厲天行很有可能不是用南域衆生的鮮皿将化皿魔功臻至化境,而是在用這些皿和冤魂,喚醒他手上那詭異魔兵的器靈。”

  “一旦來不及,器靈蘇醒,恐怕到時候難逃一死的,反而是我們。”張威說。

  “靠,你他娘的當老子不存在麼?”皇劍絕世聽得不爽,張口就罵,口吐芬芳,“當年王之渙闖蕩天外天,老子也曾跟他鬥得難分難解!他娘的,區區一個魔道聖兵器靈,難不成比當年獨闖天外天的王之渙還牛逼?”

  “這……”張威一時語塞。

  謝玄無奈地擺擺手,示意那口吐芬芳的妖豔賤貨閉嘴,對獨山王張威說:“放心吧,他會的。天柱山雲海仙門的大宗師,這點能耐都沒有,也枉費九州江湖贈他的半仙之号。”

  “但願如此。”張威道。

  ……

  白澤是被震天的鼓聲吵醒的。他一睜眼,就看見陳元方擔憂地守在他身邊,當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問他:“怎麼了?”

  “小白,你沒事吧?”陳元方問他。

  “我能有什麼事?”白澤咧嘴一笑,“小爺我修煉的可是道門至剛至陽的《純陽真經》,那些死物想要傷我,還差得遠呢。”

  “對了,柳爺叫我把這個給你!”陳元方從桌上端來一隻陶碗,裡面盛的是青翠欲滴的靈液,“這個是柳爺身上分泌出來的靈液,可神奇啦!一片柳莊但凡有人受傷生病,隻需要喝一小口,馬上就能痊愈!”

  “哈哈,柳爺活了幾千年,愣是把自己活成了天材地寶啊!”白澤忍不住打趣道,當下也不多說,将陶碗裡的靈液一飲而盡。

  頓時,白澤隻覺得澄澈的天地靈氣從喉嚨進入丹田氣海,通體舒暢之餘,昨日城頭激戰身上留下的暗傷,竟真的恢複了個七七八八。

  “果然神奇!”白澤一運氣,這才發現,連天死戰,他體内的先天純陽真氣液化的趨勢愈發明顯了,如今的真氣渾厚程度,已經可以用粘稠來形容。

  攻城的号角連天而起,白澤聽見巨大的轟擊聲不斷在耳邊響起,隐隐還伴随着大地的顫抖。

  白澤心裡清楚,這是關外原野上的攻城器械再次運作的結果。

  關外原野上的投石車将巨大的滾石圓木抛進城中,而城裡的投石車,也在将所有能砸出去的東西全都往關外仍。

  虎牢關上空,在下一場轟轟烈烈的流石滾木雨,落在地上的滾石圓木一旦砸到人,那人就再也别想站起來。

  “外面情況如何?”白澤将滿頭黑發随意束了起來,抓起床榻上的雙劍,就要出門。

  “那些死人在攻城。”陳元方喉結聳動,看起來有些懼怕,“昨夜,虎牢關外城已經被攻破了。聽他們說,戰死了一位将軍。”

  “哪位将軍?”白澤心裡一沉。

  “聽說,那位将軍叫沈默君。”陳元方說。

  “沈将軍,戰死了嗎?”白澤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雖說他和沈默君沒什麼交集,可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死了心裡都不會高興。

  白澤束劍,就要出門。

  “小白,你要去前線戰場?”陳元方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白澤的肩膀。可就在指尖将要碰到少年的肩膀時,他卻停住了,默默又将手放了下去。

  “不然呢?”白澤頭也不回,笑道:“放心吧,我命大着呢!這點小場面。你可知道,我是立志成為九州劍仙的男人,怎麼可能栽在這裡?”

  你若要當劍仙,我就要成為劍聖!

  昔日的少年之約,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陳元方低下頭,握拳,咬牙。

  白澤推門出去。

  陳元方豁然擡頭,盯着白澤出門的背影,眼中有火焰在燃燒。

  太遠了。

  如今,他和白澤之間的距離太遠了。當初他和白澤一同踏入修行之路,可不到一年的時間,白澤已經站在了紅塵境的頂峰,知微。

  而他呢?

  還在苦海掙紮。

  “不,不行。”陳元方抓起房間裡的斬鐵劍,想起昨日内城的征兵告示,跟着沖出房門。

  “元方,你要去哪?”柳靈在少年即将沖出院門時叫住了他。

  “柳爺,當初的約定,我不想食言。”陳元方咬牙道,頭也不回,“我不能,跟在他背後,永遠仰望他的背影!”

  少年之約,當氣貫長虹。

  兩名少年從院落出,奔赴南北,各自的背影越來越遠。

  劍客的心,從來沒有止步不前。隻有皿與火陪伴他們的餘生,争殺之間,以劍制劍,直到劍道的頂峰。

  攻城的号角在北境萬物肅殺的寒冬顯得殺氣騰騰,滾石和圓木在城中肆意翻滾,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白澤縱馬狂奔,鋪天蓋地的魔氣将朝陽都掩蓋了,陰影鋪蓋虎牢關,仿佛巨魔俯瞰城關。

  内城的恐慌已經到了極點,從外城兩次被攻破,内城突然現身先轸的魔兵,如今戰争的号角已經吹到了内城城下。

  虎牢關的守關民衆到處流竄,亂局中有在廢墟旁抱頭痛哭的母女,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的男人,有呆滞等死的人,也有在陰影裡瑟縮的靈魂。

  “快,支援,支援!!”虎牢關守城的軍士不斷征兵,新兵們隻有一把劍,或者一杆槍,就那麼急匆匆上了戰場。

  他們也知道拿起那把劍的刹那,死神的鐮刀已經在向他們揮來,可他們别無他法。

  沒有死亡,就得不到新生。

  所有人都退下,那麼所有人都得死。

  白澤終于體會到了戰争的殘酷。

  原來幾萬、幾十萬人在一片死神操縱的戰場上搏殺,你認識的、你不認識的人,一個個慢慢都倒在你面前死去,那種感覺,是沉重的。

  “師父啊師父。”白澤深吸一口氣,“此局,難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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