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完那三十六針主針,花了秦峰差不多半個鐘頭。這速度夠快了,上次給路軒轅紮同樣難度的針,他足足耗了三個小時。
然後是十四針輔助用的輔針,這個簡單點,秦峰手腳麻利,五分鐘就搞定了。
主針輔針一起開始發揮作用,時六頓時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像是躺在太陽底下曬着。
但很快,他腦門就開始冒汗了,那感覺,直接從曬太陽變成了蒸桑拿。
這點熱對時六來說是小意思。他眼睛死死盯着秦峰。
剛才秦峰下針那一下,他清楚感覺到了隻有宗師才有的那種波動!
雖然他不懂醫術,但也明白秦峰用的這套針法厲害得很,水平絕對超過了普通大醫的門檻,至少在三十針往上。
他實在忍不住,明知不是時候還是問了出口:“你……你多大年紀了?”
其實問之前他心裡大概有譜了。
秦峰是應明明的表弟,應明明過年才二十九,這年齡錯不了,算他從小看着長大的。所以秦峰年紀肯定不到三十!
不到三十歲的宗師加頂尖大醫?
時六想到這,身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真想立馬報告給天道會,這簡直是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苗子啊!
可轉念一想,秦峰手裡捏着他最大的秘密。
雖然自己報告是好意,但算不算洩密?
誰知道秦峰會不會也把自己的秘密捅出去?這麼一想,時六在心裡把這個念頭徹底摁死了。
“别瞎琢磨了。”
秦峰聲音低沉地提醒:“接下來才是最熬人的時候。”
時六點點頭,還是扯出個笑:“瞧不起誰呢?我雖然内力全空了,但受過的罪不少,這點難受算個啥?”
話音還沒落,他猛地感覺身體裡外的溫度又往上跳了一大截!
額頭汗珠子噼裡啪啦往下掉,臉被“曬”得通紅,活像隻煮熟的蝦。
剛才還隻是蒸桑拿,現在感覺就像站在大火爐子旁邊使勁燒火,全身燙得冒煙。
不光臉通紅,他那黑乎乎的上半身也開始冒出一塊塊紅點,接着紅點連成了片。
時六喘氣都粗了。
如果他還有内力護着身子,這點熱确實不算事兒。可眼下他内力幾乎全被那“吞天鼠”的毒給吞光了,隻能憑肉身硬撐。
幸虧他好歹是個四品宗師。練到四品,身體底子早就練得跟鐵打似的。
沒了内力,光靠這身闆也算夠硬朗。
要不然光是現在這溫度,就能把他烤熟了。話雖這麼說,這份皮肉之苦,他是結結實實挨上了。
秦峰對時六說:“你這毒拖太久了,除了心口那點地方,那吞天鼠的毒幾乎跑遍了你全身。
隻能先用小火慢慢熬,把毒逼出來;最後再用大火猛收,這樣才能徹底清幹淨。”
時六這時候渾身滾燙,嗓子眼都像要冒煙了,聲音嘶啞地抱怨:“
還小火慢熬?大火收汁?這大火勁也太猛了吧?收汁收下去,我感覺自己快要變成人幹了!”
秦峰臉上露出點奇怪的笑:“誰說現在是大火收汁了?”
“哈?”時六直接傻眼。
秦峰接着說:“現在啊,還在小火慢熬的階段呢。”
時六話還沒聽完,就感覺一股熱氣直沖天靈蓋。
他“嗷”的一聲慘叫,當場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昏迷前最後一個念頭是:這哪是圍着爐子添柴火,分明是自己被扔進爐子裡烤了!
“砰!”
電競房的門猛地被撞開。應明明剛跑到門口就聽見時六慘叫,吓得他趕緊沖了進來。
一眼看見渾身通紅、人事不醒的時六,他魂都快飛了,驚慌地問:“表弟……他這是咋了?”
秦峰頭也沒擡:“正常反應。”
正常反應?應明明看着躺在床上的時六,心裡直打鼓。
時六身上密密麻麻紮了差不多五十根銀針,活像個刺猬。
皮膚顔色發黑,整個人卻燙得發紅,紮針的地方和頭頂都滋滋冒着白氣,人還昏迷不醒。
這景象換了别人說“正常”,應明明打死也不信。
但因為是秦峰,他強壓下疑慮,把手裡的銀針包遞過去:“還要針嗎?剛在藥箱夾層裡翻出兩包,怕不夠,就沒叫你回來拿。”
秦峰接過針:“夠了。表哥你把門帶上,窗戶開開。”
應明明趕緊照辦。秦峰就坐在床邊,眼睛緊盯着時六身上的變化。
其實吞天鼠的毒本身不算太麻煩,剛中毒的話,他四十分鐘就能搞定。
麻煩就麻煩在時六中毒都三個月了,那毒早就鑽進骨頭縫裡去了。
應明明老實地守在床邊。剛才他沒忍住,輕輕碰了下時六的胳膊,燙得他差點縮手,跟摸到燒開的水壺似的。
他都不敢想時六本人該有多難受。但秦峰沒說話,應明明也隻能捏緊拳頭,選擇相信他。
二十分鐘過去,時六身上動靜不小。
紮針的地方,原來冒的白氣兒沒了,倒是頭頂上開始呼呼冒煙,那煙顔色還越來越不對勁,先是灰撲撲的,後來幹脆變得烏漆嘛黑。
秦峰一看這變化,心裡懸着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他摸出幾顆自己之前鼓搗好的解毒藥丸,塞給旁邊的應明明:“喏,你先吃一顆墊着。然後每隔十分鐘,喂時六吃一顆。”
那黑煙就是吞天鼠的毒氣。
這玩意兒霸道,沾上皿才傳人。
不過應明明就是個普通人,吃下這用靈草做的解毒丸,不但能當個護身符擋擋意外,對身體也隻有好處沒壞處。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秦峰轉身去洗手間掬了把冷水洗洗臉,醒醒神。
上次給那個陸軒轅治病,差點把他累虛脫,真氣都給榨幹了。
這回不一樣,他升到二品了,雖然也有點累,但真氣還滿滿當當的。
秦峰心裡琢磨,回春堂那些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老大夫們,八成也都是宗師級别的高手吧?
不然那些複雜的要命的針法,一般人根本玩不轉。
應明明确實聽話,立馬照着秦峰說的做。
讓他又驚又喜的是,時六那黑得像炭的上半身,眼瞅着顔色就變淺了!
雖然摸着還是燙手,但那吓人的黑色是真的開始消退了。
差不多一個鐘頭,時六身上那吓人的高溫慢慢退了下去。
又熬了兩個鐘頭,床上的人終于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