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伺候侯夫人大半輩子，對後者的脾氣十分了解。

　　知道侯夫人這個樣子，是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能罷休。

　　既然這樣，她就不敢再有繼續隐瞞的心思。

　　給侯夫人磕了個頭，嬷嬷緩緩開口：“夫人，老奴有罪，當年夫人讓老奴處置了二公子，老奴于心不忍，正好遇到一個村婦和夫人您同日産子。

　　那村婦的兒子剛出生就沒氣了了，老奴就趁機将二公子和那個死胎調換……”

　　侯夫人緊緊攥着手中絲帕，怒其不争道：“你還真是糊塗。”

　　嬷嬷連忙磕頭認錯：“老奴該死……老奴該死……是老奴不該有恻隐之心。”

　　侯夫人平複了一下心中怒火，繼續問道：“此事可還有什麼後續？”

　　嬷嬷知道侯夫人問的是什麼。

　　她忐忑道：“老奴将二公子調換後，還……還找人盯着那婦人一家，了解到了他們的住處。”

　　侯夫人問：“他們住在何處？”

　　“就……就在昔陽縣内的一個村子裡，老奴沒記錯的話，那個村子好像叫麥禾村。”

　　這下好了，一切都對上号了。

　　本以為侯夫人會下令責罰，嬷嬷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誰知，侯夫人隻是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此事從今往後要爛在你的肚子裡，對誰都不可以提及。”

　　嬷嬷如釋重負，千恩萬謝，以為自己逃過一劫。

　　令人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有人發現這位嬷嬷在自己房間内懸梁自盡了……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

　　林羽辰離開侯府，就氣沖沖的去找李子安算賬。

　　李子安這會兒心情也相當不好，臉上沒有一點兒“做爹”的喜悅。

　　偏蘇霜霜還那麼沒有眼色，不停在那裡念叨。

　　“如今你已經是做爹的人了，責任重大，甘于現狀可不行。”

　　“你即便科舉成功，身後沒有靠山，也不會有什麼好的職務。”

　　“為了咱們的兒子，你對林羽辰也不能心慈手軟，他不死，你就永遠拿不到該有的身份……”

　　李子安被蘇霜霜念叨得頭皮發麻。

　　奈何，這院子裡還有三個下人，他不敢反駁蘇霜霜的話，那樣，就等于将自己這點不能言說的秘密曝光。

　　蘇霜霜就是抓住李子安的這個弱點，我不管你喜不喜歡聽，反正就是說！

　　李子安不想聽蘇霜霜念叨那些，黑着臉打算去書房清靜一下，剛出房門，就看到林羽辰怒氣沖沖的過來。

　　“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好意思問我發生了什麼？”林羽辰看李子安的眸光中，滿是冰冷之色。

　　李子安跟着林羽辰來到京城，還是第一次看到後者如此黑臉，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他指着書房的方向：“大哥，有什麼話咱們去書房裡說。”

　　林羽辰看都沒看李子安一眼，背着手朝書房走去，還不忘提醒：“别叫我大哥！”

　　這話一出，李子安更忐忑了。

　　進入書房，李子安随手将門關嚴，急切的問：“大哥，到底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我怎麼了，我問你，那麼大的事情為何要瞞着我，虧我這段時間為了你，處處和母親作對。”

　　李子安越聽越懵：“大哥，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林羽辰察言觀色，見李子安并不像裝糊塗，态度緩和了一些。

　　“你身體有隐疾的事情，為何不告訴我。”

　　李子安聞言色變：“大哥怎麼知曉此事？”

　　林羽辰也沒有隐瞞：“母親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李子安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極力辯解。

　　“大哥，我不是有意要隐瞞你此事的，你也知道，像我這種情況，被人們說成是不祥之人。

　　而且……而且我也以此為恥，不願意對任何人提及，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苦衷。”

　　聽了李子安的解釋，林羽辰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自己若是也缺了那玩意兒，是不是也會如此。

　　林羽辰不禁打了個寒戰。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這種天生的缺陷，比宮裡那些宦官還不如。

　　人家起碼還做過幾天男人。

　　可他的親兄弟……

　　一天男人都沒做過！！！

　　這個時候，林羽辰心中的怒氣已經熄了大半，剩下更多的是對李子安的同情與憐憫。

　　很快，他又想到了蘇霜霜。

　　“既然你是這種情況，為何還要娶妻？”

　　李子安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了，隻能将事情和盤托出。

　　他将趙氏讓他娶妻，然後又讓李子歡幫他圓房的點點滴滴，事無巨細的講了一遍。

　　最後歎了口氣：“我也是沒有辦法，住在村子裡，到處都是喜歡亂嚼舌根的婦人，我若是不娶妻，那些人指不定如何編排。”

　　這樣一解釋，林羽辰也能夠理解。

　　有這樣的隐疾，藏着掖着還來不及，可能還會心虛，若是有個辦法能蒙混過去，換了是他，也會願意。

　　此刻的林羽辰，無比同情李子安。

　　誰願意一出生就是個天閹之人，這不是李子安自己能夠選擇的。

　　和李子安一番交談，林羽辰徹底釋懷了。

　　“你這種情況，侯府不可能接納你，日後可有什麼好的打算？”

　　原本，林羽辰極力想辦法，讓他恢複侯府公子的身份。

　　現在，話都已經說開了，林羽辰也清楚了他的隐疾，李子安心中清楚，自己想回侯府，林羽辰這裡是指望不上了。

　　林羽辰作為侯府世子，知曉他的真實情況，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很好了，怎麼可能冒着天下大不為，将他一個天閹之人弄回侯府？

　　蘇霜霜說的對，這個林羽辰不死，自己就永遠沒有回到侯府的機會。

　　可林羽辰會武功，想弄死他并不容易。

　　如今自己還要在京城生存，全靠林羽辰的接濟。

　　在沒有弄死林羽辰的完全把握以前，李子安不敢冒然行動，否則，很可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件事，隻能慢慢圖之。

　　若是不知道自己侯府公子的身份，李子安可能會安于現狀。

　　雖然住的院子不大，但每天不愁吃喝，還有下人伺候。

　　在來京城以前，這樣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