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水輕敲手中的煙，滿是皺紋的臉慈愛笑開了。

　　“阿奇他是文化人，一直斯文得很，懂禮貌也懂敬重我們老人家。他啊，是一個踏實人——蠻好的。”

　　“是啊！妹夫那模樣真是沒得說！一直俊得很，出國回來以後貌似更俊了！”

　　“聽說在船廠那邊混得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你沒能跟他一塊兒時不時回來！哈哈！”

　　……

　　陳星淩聽着父母親哥哥嫂嫂們對顧奇贊不絕口，臉上洋溢着幸福笑容，心中默默給親親老公又加了幾分。

　　棒棒哒！

　　一會兒後，她從箱子裡取出六條煙，遞給老父親兩條，哥哥們一人一條。

　　“這麼多！淩呀！這太貴重了！哪能一下子買這麼多！不不！太破費了！”

　　“小妹，你——你這得花多少錢呀？家裡現在的經濟比以前好多了，你犯不着買這些費錢玩意！”

　　陳星淩塞給他們，笑嘻嘻解釋：“這是阿奇讓我準備的。四哥經常不在家，我就沒備他的份兒。阿奇送你們的，你們都得收下才行！”

　　衆哥哥們都笑不攏嘴！

　　陳星淩又翻出從空間裡拿的一些牙膏和香皂送給嫂子們，外加一人一瓶雪花膏。

　　夜深了，幾個哥哥嫂嫂們陸續回自己的屋裡去了，一個個手裡沉甸甸的。

　　去年剛結婚的陳伍星媳婦還是第一回看見陳星淩，樂滋滋摩挲着懷裡的禮物。

　　“老五，小姑子真的太客氣了，一下子送了這麼多好東西給我們！難怪你們天天盼着她回來！”

　　“胡說啥！小妹就算一分錢不帶回來，你也得給我好好照顧她！我們幾兄弟就這麼一個妹妹，是寵着哄着她一點點長大。你要是敢對小妹不好，給我小心點兒！别說我不饒你，哥嫂幾個也饒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房間裡，陳三水仍一個勁兒抽煙，身旁的柳佩雲則偷偷抹淚。

　　“瘦得不像樣……臉色也差……娘家離得遠，丈夫又不在身邊，就算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沒人知道啊！這孩子，還一個勁兒說她過得很好。好不好，我又不是沒眼睛瞅！”

　　陳三水歎氣：“她的婆婆咱們也瞅過一眼，人家的眼睛長在腦袋上，壓根就瞧不起咱們鄉下人。淩淩在她手上讨日子，哪有那麼容易！”

　　柳佩雲心疼不已，低聲：“從小到大，淩淩的身體都好得很……從沒這麼瘦過。阿奇那孩子确實很不錯，他的弟弟看着也是一個實在人——怎麼就攤上一個那麼壞的媽！”

　　“也許他們像去世的親家翁吧。”陳三水壓低嗓音：“龍生龍，鳳生鳳。不可能憑空就生出那麼好的兒子來。行了，親家母再壞，也隻是半輩子的事。關鍵是女婿好，能真心疼咱們淩淩。他才是淩淩一輩子要依仗的人。”

　　“可我隻要一想起淩淩這些年……”柳佩雲抽泣：“我就心疼得要命！要不是離得遠，我老早就跑去看她了。”

　　陳三水歎氣低聲：“老婆娘，别哭了，早些睡吧。淩淩不說了嗎？以後她都要留在渝城，不再去她婆家了。咱們呀，好好給她補一補。咱的女兒咱自個好好疼。”

　　“對對！”

　　“睡吧睡吧。”

　　……

　　樓上的陳星淩早已經睡下，幾乎是剛沾上枕頭就睡着。

　　這幾天路上奔波折騰，火車上形形色色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有，即便有顧異在，兒子就抱在懷裡，她仍不敢睡沉。

　　也許是太累太困，也許是以前的熟悉老房間和曬得暖融融的被子給了她安穩和溫暖，她一夜無夢睡到天色大亮。

　　起床後，她喝了兩大碗媽媽親手熬的新鮮魚粥。

　　漁村的人隻要天氣好就會下海，除了大年初一初二走親戚外，其他時間仍會撒網捕魚，撈一些魚蝦自家吃。

　　陳爸爸勤勞大半輩子了，是歇不住的老人家，早早撒網好幾回，特意挑出一條大石斑魚回來給女兒外孫做魚粥。

　　顧異吃着粥，啃着油條，一個勁兒贊說好吃。

　　小虎子也喜歡吃粥，想吃快卻發現太燙，用小碗盛了以後呼哧呼哧喝着，不一會兒也吃了一大碗。

　　陳三水和柳佩雲對視一眼，都哈哈笑出滿臉的菊花紋。

　　“這小子！一瞅就知道是我們南方人的胃！好樣的！”

　　小虎子剛吃飽，幾個表哥表姐就跑來了，帶了一大堆新鮮玩意來陪小表弟玩。

　　“中午蒸一條多寶魚吃。”陳三水叮囑女兒：“我讓你媽給你炖魚鳔吃，那東西暖胃又補身，一天必須喝上兩碗才行。”

　　陳星淩嘻嘻笑了，道：“下午回來再吃，中午我們可能要留在城裡。我要去顧奇廠裡一趟，看看他什麼時候能到這邊。另外，我還有事要去辦。”

　　“成！”柳佩雲道：“那你們快去快回！我讓老大開拖拉機送你們過去，陪你們去城裡轉轉。”

　　“小虎子要不要……？”顧異遲疑問。

　　“他留家裡玩吧，我照看着就行。”柳佩雲慈愛笑眯了眼睛，“小孩子隻要有伴有得玩有得吃，就不會鬧小脾氣。外頭風大陽光猛，你們大人去就行，孩子就别跟着了。”

　　陳星淩并沒有偷偷跑開，而是跟兒子解釋了一番，直到他聽明白還表示要留下陪哥哥姐姐玩，陳星淩才跟顧異坐上手扶拖拉機。

　　陳大星駕駛拖拉機突突突拐上村道，徑直往城裡去了。

　　顧異忍不住問：“嫂子，你幾個哥哥都叫什麼名字？好像都帶着一個‘星’字，對吧？”

　　“對。”陳星淩解釋：“陳大星、陳仲星、陳丙星、陳季星、陳伍星。以前漁村裡有一位秀才老爺爺，好些村裡人的孩子出生後都會找他取名。好些人是根據輩序取名，我爸卻說不用，容易記就行，所以他給我幾個哥哥直接排序了。”

　　顧異哈哈笑了，調侃問：“嫂子，那你呢？你排行老六，怎麼不叫‘六星’呀？”

　　陳星淩啞然失笑：“這話你哥以前也問過。其實，一開始也打算叫‘六星’或‘陸星’，可我爸媽嫌棄不怎麼好聽，絞盡腦汁想了好些天，重新取了現在的名字。”

　　聊着話也不覺得路遠，一個小時後到了船廠大門口。

　　陳星淩徑直往門房詢問。

　　守衛的大爺眯眼打量她，轉而緩慢搖頭：“沒，顧工程師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