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記雜貨鋪裡,魏常青早早關了鋪門,此時被外頭雜亂的腳步聲驚動,扒着窗縫,看到許多大淵士兵來回調度。
這種情形,他回固北兩年多都未曾見過。
直覺告訴他,可能發生了大事,而這件事跟将軍有關。
他已經按照将軍的吩咐把弓箭毀掉,剩下的箭矢都扔附近的水井裡了。
現在他隻期盼将軍别出事。
将軍府内,使團的人全被集中在演武場,演武場被火把照的通亮。
大家惴惴不安,不知道四殿下是何意。
“你們中間有誰今晚出過府,檢舉者有功,賞銀二十兩,并提拔百戶長。”都銘大聲道。
沒有人說話。
“都不說話是嗎?”都銘陰翳的目光掃視衆人:“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氣。”
說着都銘随手指了兩個人,把他們綁起來。
兩個都铎手下的侍衛喊道:“四殿下,是您說無事不得随意走動,都呆在自己房中,所以我們老老實實呆在房中,怎麼可能知道有誰出過将軍府。”
都銘根本不予理會,命人将二人綁在柱子上,剝去上衣,用鞭子狠狠抽打。
慘叫聲劃破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北擎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樣露出憤慨的神色。
但他是不會站出來承認的,都銘不過是虛張聲勢,看看能不能詐出人來,若是無人承認,都銘也不敢把人都殺了。
“住手。”熱古娜聞訊趕來。
“都銘,你這是做什麼?”熱古娜氣憤的直呼其名。
都銘道:“有人射殺了我的鷹,我懷疑射殺之人就在這其中。”
熱古娜一聽就懷疑是桑執幹的,因為隻有桑執知道她心裡的擔憂,但桑執有這本事在暗夜中射殺高空的飛鷹?而且書房被都銘占用着,密道不能走,桑執能在這麼嚴密的把守下離開将軍府,又安然無恙的回來?
這麼一想,熱古娜排除了對桑執的懷疑,底氣也足了起來。
或許是姜晚檸早在城中安排了人手。
“都銘,你一來就把使團的人都監管起來了,待在房中,有人看守,這将軍府裡裡外外都是你的士兵把守着,誰能出得去?”
都銘不以為然:“這可不好說,畢竟使團在這裡呆了不少時間,對此間熟悉,趁着夜色偷溜出去也不一定。”
熱古娜抓住重點,都銘強調出府才能射殺飛鷹,可見飛鷹被射殺的地點不在将軍府。
“都銘,你是覺得你的手下都是窩囊廢嗎?你們好幾百人看守着我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府外還有重兵把守,就這樣還能讓人溜出去?”
都銘臉色微變,這事兒聽起來确實很不可思議。
可他想不通,除了這裡的人不想他把消息傳回去還有誰?難道熱古娜在府外也安排了人?
“敢問四殿下,你的鷹掉落在何處?”
都銘猶豫了下,道:“北城門附近。”
熱古娜忍不住笑了:“北城門附近?四殿下,首先這裡距離北城門至少四裡,在這暗夜中想要射殺飛鷹,三百米已經是極限,當然如果是大淵第一神射手或許能在五百米左右,而且需是三石弓才能做到。你說有人從這裡溜出去射殺你的鷹,他必須躲過重重守衛,到射殺地點,一來一回,最短用時也需一炷香,還得是飛奔,你看看誰身上都是汗,氣喘的緊不就知道了?”
“反正使團裡是沒有這種能人,要真有,我可開心了。”
都銘一聽,有道理。
給副将遞了個眼神,副将馬上帶人一個個檢查過去。
然後沖都銘搖搖頭,表示沒有這樣的人。
都銘本就沒抱什麼希望在這裡抓到人,于是悻悻離去。
都銘一走,熱古娜命人将那兩人放了,帶回去上藥。
“桑執。”熱古娜叫住桑執。
上官北擎朝她走過來。
“是不是你做的?”熱古娜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竟然有些期待。
上官北擎搖搖頭:“我倒是想,可我沒那個本事。”
熱古娜眼中流露出些許失望,就知道不是桑執。
“你說,會不會是姜晚檸安排的人?”
上官北擎踟蹰道:“可能吧!”
“她可真是算無遺策。”熱古娜歎服。
誰也不知道都銘會在信中怎麼說,這個風險誰也擔不起,将都銘的鷹隼射殺是最穩妥之舉。這樣一來都銘隻能快馬送信,又替姜晚檸和都铎争取了至少一天的時間。
都銘回到書房。
郁悶不已,煩躁地問副将:“外面還沒查到嗎?”
“殿下,正在挨家挨戶搜查。”
“你說……真的不可能是将軍府的人嗎?”
副将斟酌道:“都問過了,除了桑執,其他人都是多人一間房,互相印證,要說最有可能做這事的,隻有桑執,桑執是熱古娜的心腹,但殿下您找桑執的時候,前去傳喚的士兵說,他一叫,桑執就出來了,而且桑執來此跟您回話,臉不紅,氣不喘,根本不像剛出去過的樣子。所以,末将覺得,可能六殿下和熱古娜郡主早就在外面安排了人。”
“本王也是這麼認為,問題是,整個大淵能做到暗夜射殺飛鷹的人屈指可數,六殿下身邊可沒這樣的能人,特裡達軍中倒是有一位,但此刻他應該正在巴林。”
“也難保特裡達怕自己的侄女兒出意外,早就派人過來接應。”
都銘深以為然:“查,必須将此人揪出來。他們射殺了本王的鷹,阻止本王向大王兄報信,可見六殿下之死很可以,本王現在重新寫一封密信,你派人快馬加鞭送去烏達。”
府外,魏記雜貨鋪也被搜查了,大淵兵什麼可疑的東西也沒搜到,便洗劫了雜貨鋪,把鋪子裡值錢一點的東西都搜羅了去。
魏常青拉着個士兵哀求:“大人,小的隻是小本經營,您給小的留一點,不然小的真的活不下去了。”
士兵一腳踹翻魏常青,兇神惡煞般用大淵話叽裡咕噜罵道:“滾開,再敢羅裡吧嗦,信不信我砍了你。”
魏常青假裝倒地不起,做出害怕的樣子。
士兵們揚長而去,魏常青才爬了起來,沖着大淵兵的背影呸了一口。
這些畜生,遲早有一天要将他們趕回草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