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個青裳少年,二毛免不得又是一肚子氣,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也沒個人回來看看他是死是活,裴一帆這時候肯定抽不開身,但另外那些人總該回來看一眼才是,這倒好,等了幾天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梁州雖然地處南方,但到了秋天還是多有涼意,先前去西山祖陵的時候,二毛曾自那附近發現了幾棵攀枝花,這玩意兒又叫木棉,成熟的果子裡面有大量的棉絮,可以用來制作棉衣。
閑來無事,二毛便背上藤筐準備去西山,狗崽已經斷奶了,三月便與他同行,白鼻子和黑眼圈兒也想跟着去,卻被二毛抓回去關在了屋裡。
天涼之後蘑菇少了,但木耳出來了,二毛這趟出去收獲頗豐,不但自幾棵死樹上采集了大量木耳兒,還背回了滿滿一筐木棉果,這兩樣東西都得晾曬,木耳不曬幹不能吃,木棉果不曬爆取不出棉絮。
上午去背了一趟,下午又去了一趟,攀枝花長的很是高大,但爬樹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回程途中采不到木耳他就挖野菜,實則也不是野菜,而是能吃的植物,什麼雞爪參,土茯苓,葛根,土薯,遇到什麼挖什麼,他之所以認識這些東西也都是瘸子教的,不過當年瘸子可不是教他如何辨識藥草,隻是告訴他野外有哪些東西可以充饑果腹。
二毛此前隻知道自己會打鐵和修馬蹄,到得這時方才發現自己會的實在是太多了,為了改善夥食,找了根扁擔去鎮上挑回了一筐豆腐和一袋豆子,煮好的豆子一半兒用來做豆豉,另外一半放置長毛兒用來做醬油。豆腐則擠壓脫水,用來做腐乳。
到了晚上二毛也不閑着,繼續盯着銅人熟記穴道和經絡,這些年瘸子從未教過他武功和練氣心法,不管是吐納練氣還是學習法術他都沒有任何基礎,隻能腳踏實地,循序漸進。
玄雲宗附近有不少水源,山上有兩口水井,煮飯和洗衣服用的都是井水。山下有條小溪,溪流不大,經常斷流,裡面沒有魚蝦。除此之外在東面林子裡還有兩處水潭,其中一處水潭裡長滿了荷花,另外一處水潭裡沒有荷花但潭水渾濁,裡面肯定有魚。
二毛會釣魚,他原來是打鐵的,自然也不缺魚鈎,但還沒走到水潭邊便吓的不敢往前走了,隻因水潭周圍的草叢裡有蛇,不但多,還長的花裡胡哨的,一看就是毒蛇。
三月倒是不怕蛇,還想往前跑,擔心它被毒蛇咬到,二毛便急忙将其喊了回來。
駐足片刻,本想知難而退,但就在此時一條大魚突然躍出水面,好大一條,足有五六斤。
利誘在前,二毛随即改變了主意,決定迎難而上,但他也不敢冒然靠近,思慮良久終于想到一個主意,随即跑回去拿來了柴刀和摟草的耙子。
這處沒長荷花的水潭占地不大,也就幾十步見方,二毛圍着水潭用柴刀砍出了一圈兒空曠區域,随後又用耙子将地上的積草枯枝給清除幹淨,
累的腰酸背痛,二毛便沒有繼續下一步,臨走時還不忘給人家下個最後通牒,“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趕緊搬家,明天我就來點火。”
晚飯過後,二毛回房關門繼續推敲參悟,不過今晚他有點兒心神不甯,一直難得靜心,他開始擔心黃七和朱尚忠了,這倆家夥走了七八天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當日他給二人準備的幹糧也隻夠吃七天,按理說他們也應該回來了。
二毛首先想到的是這倆家夥會不會遇到了什麼意外,都說淹死的都是會遊泳的,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黃七和朱尚忠一人得了一件法寶,免不得驕傲膨脹,那些有猛獸蛇蟲守護的靈物,他們原本是不敢碰的,此時也敢碰了,要知道那些守護靈物的禽獸都不是善茬,這倆家夥沒一個細心善謀的,都不太靠譜,可千萬别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轉念一想,二人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因為西荒是黃七的老家,她對西荒很是熟悉,哪些禽獸能惹,哪些不能惹,她應該很清楚才是,二人應該不會笨到去招惹那些厲害的狠角色。
此外,二人結伴同行,彼此照應,即便發生了什麼變故也能配合化解。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發生了意外,也不太可能被人家一鍋端,怎麼着也能逃掉一個。
想到此處,二毛随即放下心來,兩個人都不回來也不是什麼壞事兒,最怕的是哪一個慌裡慌張的跑回來,給他來上一句大事不好,那就真完了。
三更時分,二毛吹燈睡覺。
黎明時分,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有三月看門兒,他晚上是不插門的。
待二毛驚醒坐起,朱尚忠已經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
朱尚忠的突然出現與二毛昨晚想象的最壞結果如出一轍,二毛心驚膽顫,倒吸涼氣,“出事兒了?”
“出事兒了。”朱尚忠将一個包袱扔到床上,随即抓起一旁的陶碗自水桶裡舀水喝。
“出什麼事兒了?”二毛急切追問。
朱尚忠正在大口喝水,沒有接話。
“黃七呢?”二毛下床穿鞋,由于雙腿發軟,險些摔倒。
“在西面林子裡引着螭蛟兜圈子。”朱尚忠說完又舀了一碗繼續猛灌。
知道黃七沒有發生意外,二毛如釋重負,“螭蛟是什麼”
“一個長了兩條腿的大長蟲,”朱尚忠放下陶碗擡袖擦嘴,“你快給我們想個轍吧,再這麼下去我倆就累死了。”
“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想什麼轍兒?”二毛皺眉。
“我們偷了它的碧玉龍參,它死咬着不放,追了我們好幾天了。”朱尚忠哭喪着臉。
“碧玉龍參是什麼東西?”二毛多有疑惑,“我記得二師叔的清單上沒這種靈物啊。”
朱尚忠說道,“就是螭蛟用口水澆灌的人參,長在一塊綠石頭上,我們連綠石頭一起偷了。”
“都不在二師叔的清單上,你們偷它幹嘛?”二毛氣惱皺眉,“瞎搞什麼,得了兩件法寶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朱尚忠随口反駁,“不是我們不知天高地厚,而是黃七說那東西能培基固本,生出先天靈氣,你要是吃了,能直接晉身紅色靈氣。”
聽得朱尚忠言語,二毛好生愧疚,“不要為了我以身涉險,我又不急着練氣作法,修煉靈氣可以慢慢來,你趕緊回去,讓黃七把東西還給人家。”
朱尚忠撇嘴擺手,“别說沒用的了,好不容易偷出來,怎麼可能再還給它。”
二毛自忖無法說服朱尚忠,隻得出言問道,“隐身冠不但可以隐藏身形,還可以隐藏氣息…...”
不等二毛說完,朱尚忠便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隐身冠隐藏不了碧玉龍參的氣息,就算黃七隐身了,那個螭蛟還能聞到碧玉龍參的味兒。”
二毛聞言眉頭緊鎖,急切思慮。
朱尚忠又道,“這幾天我倆可遭了大罪了,誰拿着那個綠石頭,螭蛟就追誰,我們隻能輪着拿,黃七拿着出去跑一圈兒,我趁機喘口氣,等她兜圈子回來,我再拿着跑…...”
“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回來。”二毛快步出門。
“你幹啥去?”朱尚忠跟了出來。
“拿鍋,”二毛說道,“我懷疑螭蛟不是聞到了碧玉龍參的氣味,而是感受到了碧玉龍參的氣息,鐵器阻隔陰陽,用鐵鍋将其扣住,或許能夠躲過螭蛟的感知。”
二毛言罷快跑離開,片刻過後自廚房扛了一口小鐵鍋回來。
朱尚忠接過鐵鍋轉身就跑。
二毛想起一事,急忙追趕叫喊,“哎,你們跑遠點兒再動手。”
“為什麼?”朱尚忠止步回頭。
“你們如果從西面林子裡将龍參扣住,螭蛟一旦失去了目标,就可能在這附近賴着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