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打不着老虎,打個雪豹也挺不錯
這兩天玉山江出門放羊的時候都是溜着林子的邊上,他就想看一看那頭老虎還會不會過來在這裡竄一圈
按理說這些野牲口都很聰明,報複心極強,一旦和人結了仇,幾乎是不死不休的。在夏草場放牧,玉山江就被狼群報複過,隻不過他有槍,那一群狼最後都成了皮子。
所以玉山江覺得,等那頭老虎傷好了,肯定會回來找他報複——能在那麼遠就發現自己,玉山江一點也不擔心這老虎找不到自己。
所以這兩天他槍不離手,就想着如果那個大老虎回來的時候給它一槍。
當時李龍說過,老虎皮非常貴,玉山江心想着,如果自己打到了這頭老虎,把虎皮扒下來晾幹給李龍,這個翻新冬窩子的人情怎麼都還掉了。
可是連着兩三天,夏牧場這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别說老虎,就連狼也一頭沒見。遠處砂石山上經常看到的野山羊群也不見了。玉山江知道那頭老虎可能是不會來了。
不過他還是不死心,這兩天盡量擴大放牧的範圍,趕着牛羊往靠近山邊放牧着,幾乎已經要到他的夏牧場邊緣了。
夏牧場的邊界是突兀的高山,像一堵牆一樣,把草原攔住。
這一座高山頂上經常會有野山羊,北山羊出沒,但是這一次玉山江過來的時候,山頂并沒有什麼野牲口,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走了。
玉山江知道,這一片山坡上長着很多的雪蓮,這個時候雪蓮還沒有開花。以前玉山江隻是偶爾會去看看,沒認真關注過。這一回他讓牛羊在山坡下面吃草,馬也放在那裡,自己貼着牆往山上爬去。
山坡剛開始的時候并不很陡,背陰凹陷的地方還有一大塊一大塊冰雪沒有完全融化。
在那些亂石叢中,一株株的雪蓮正頑強生長,它們的身邊還有一些同樣不怕嚴寒的野草,這一片夾雜在灰色山石中綠色雖然不很濃郁,卻在這嚴酷環境下迸發出迸發出勃勃的生機來。
玉山江端着槍在這一片巡視着,往常遠遠的看到這裡能看到野山羊群或者盤羊群,今天什麼也沒看到,那些野牲口好像感受到了什麼危機一樣,全都消失不見了。害的他想打一兩隻也打不着。
玉山江有些郁悶的從山頂下來,趕回到自己的馬跟前,上馬繼續放羊。
雖然他很失望,但也知道打獵這種事情不是說你想能打到就能打到的,這其中有一些運氣的成份。
傍晚玉山江趕着羊群回到了自己的氈房那裡。他把牛羊趕回圈裡,然後開始做飯。
家裡的羊岡子不在,吃飯隻能自己解決。他在這兩年都已經習慣了。
每年轉場的時候,李龍都會給他們準備大量的生活物資。作為和李龍關系最好的兩家,哈裡木和玉山江拉上來的東西最全。
氈房裡有打好的馕,有果醬,還有蜂蜜。
玉山江先把用床單包着的掰成塊的馕取下來放在炕桌上,用小盤子盛了果醬和蜂蜜,然後往爐子裡加了兩塊煤開始燒奶茶。
爐子裡的火旺起來的時候,他又從氈房的北邊的架子上取下一塊風幹牛肉,把邊緣不幹淨的地方削了削,放在盤子裡備着。
奶茶燒好之後,玉山江把茶壺提着給自己倒了一碗,然後放在一邊,随後又把爐蓋子取下來。放上鍋,往裡面倒了水,加了蓖子,把盛着風幹肉的盤子放進去蒸了起來。
蒸風幹肉的時候,玉山江又提着桶去到距離氈房20來米的小溪旁打水提了回來。
氈房選在這裡的一個很大原因附近有水,有樹林擋風,羊圈是早年紮好的,每年過來隻需要維護一下就好。
打回來的水倒進一個方形的大鐵桶裡,這個盛水的大桶也是李龍給準備的。原本玉山江他們想着塑料的比較好用,李龍說塑料的不幹淨啥的,他們也就信了。
把這一切都做完,鍋裡的風幹肉也已經蒸的差不多了。玉山江把風幹肉端出來放在炕桌上,他自己斜坐在炕桌一邊開始吃。抽出小刀,一邊喝着奶茶,拿着馕蘸點果醬吃一吃,然後削着風幹肉吃一口,有點怪。他幹脆不吃果醬了,就專門的削風幹肉。
哈薩克族人非常珍惜食物,他們的諺語裡面有許多關于珍惜食物。這一條風幹肉并不完全填飽玉山江的肚子。
不過再加上馕和奶茶,就差不多了。
大塊肉削着吃完,玉山江用小刀将骨頭上附着一一點點肉皮都剔下來塞進嘴裡。
雖然現在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哪怕每天宰一隻羊也是沒問題的。
但長久以來形成的生活習慣,讓玉山江每天吃飯的時候依然很節儉。現在比以前已經好太多了,不能太浪費。
太陽徹底落了下去,天逐漸黑了起來,天空中星星閃爍着。這時候月亮還沒有升上來,銀河橫亘夜空,異常清晰。如果有觀星愛好者在這裡會非常開心,但玉山江和哈裡木他們已經習慣了。他們每年能看到,一看半年,誰也不會再感覺到驚豔。
吃過飯後,把炕桌和爐子收拾好,玉山江打着手電出了氈房,去馬棚、牛羊圈那裡巡視了一圈。
幾匹馬甩着尾巴,還在那裡不緊不慢的吃草,牛羊都已經卧下,有的在反刍,但大部分已經睡着。
回到氈房之後,玉山江關上門,擰開收音機,聽着裡面播放出來的節目。
山裡的生活很孤獨。有一台收音機在這裡,會好很多。玉山江聽李龍說還有一種不需要插線的電視,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買到,如果能買到的話,拿到這裡來,不知道行不行。
至于價錢的問題,現在玉山江已經不考慮那麼多了。按李龍給出來關于貝母雪蓮和皮子的價錢,玉山江覺得隻要自己在山裡面多轉一轉,冬季轉場之前很容易就能賺到買收音機和電視機的錢。
他們這些中年人對于金錢的态度和年輕人是不一樣的。哈薩克族的中老年人。比較堅持古老的傳統,并不覺得金錢能夠改變一切。他們更在意部落的傳統能不能一代代傳下去?而年輕人想要更好的生活,更多的物質享受,不想和社會脫節。
天越來越黑,四周安靜下來,偶爾遠山深處會有狼嚎聲響起,但這并不足以引起玉山将他們的警惕,因為距離太遠了,狼經常吃,他們已經習慣了。
每年剛搬到夏牧場的時候,部落的牧民都會打到幾隻前來試探的狼。
一旦感覺到部落這邊武力強大,沒有辦法抗衡,那些狼群就會離開去找其他獵物。
天山深處野牲口非常多,不一定非要用生命去博取這邊的食物,狼是很聰明的。
收音機裡的節目結束,玉山江也很困了。他将收音機關掉,天線收回去,放好後便躺在木炕上,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這裡海拔高,早晚溫差大,紫外線強,白天太陽很曬,到了晚上的溫度又很低,不蓋被子睡着會感覺到冷,而且有可能凍感冒。
半夜的時候,外面羊圈方向突然傳來了激烈的狗叫聲,玉山江一下子醒了,他猛的掀開被子爬起來。匆匆穿好衣服,提着槍拿着手電就沖了出去。
手電光照中,他發現家裡的狗正沖着羊圈吼叫着,羊圈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攻擊着羊羊群。
玉山江急忙打開保險拉槍機送子彈上膛,端着前往羊圈而去。他在想着,會不會是那頭北疆虎?
走到羊圈跟前,玉山江拿着手電往裡照了一圈,很快就鎖定了目标。
羊圈裡有一頭比自己想象中小一點,但是又比普通狼大一點的,毛茸茸黑白兩色的家夥——這是一頭雪豹。
這頭成年雪豹不知道是餓極了還是想嘗一嘗養殖的牛羊的味道,它從山上下來之後,半夜鑽進了羊群。
現在羊圈裡已經倒下了兩隻羊。這頭大雪豹并沒有去吃那兩隻羊,而是正在撲擊準備将一隻大公羊殺死。
玉山江的出現,救了那頭大公羊。
雪豹聽到了羊圈外面的動靜,扭頭看向玉山江。感受到了威脅,卻并沒有害怕,也沒有逃走,張着嘴,低聲嘶吼着向玉山将發出示威。看着這家夥呲出來的4個大牙,玉山江擡手就是一槍!
雖然聽李龍說過過兩年這個雪豹就會變成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打了是要罰錢坐牢的,但是暫時來說打了就打了,誰讓它鑽羊圈裡還咬死了羊呢?
而且這個時候對于玉山江來說,它就是一張值錢的皮子。雪豹并不知道玉山江伸出來的那個管子起什麼作用,但是它感覺到了威脅,然後立刻向着玉山這樣撲過來。
雪豹腦袋正好迎上了玉山江射出去的子彈
“砰”的一下,撲到半空中的雪豹倒在了地上。羊群吓得一下散開來,都靠到了羊圈邊上,一個個目光裡滿是恐懼。
那頭雪豹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不動了。玉山江本來開槍也挺倉促,瞄的是雪豹的身子,沒想到這頭雪豹反而比較配合,直接迎上來。讓這一槍打到了腦袋上。
雪豹死後,玉山江拿着手電又在羊圈裡照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的捕食者。看來這雪豹是個獨行客。
狗這回也不叫了,乖乖的站在玉山江的邊上,不知道是被槍聲吓着了,還是因為玉山江已經把來犯者打倒了。
清脆的槍聲在山間回蕩了很久才消失,這次損失了兩隻羊,但是打死了一頭雪豹,玉山江還是挺滿意的。
李龍給他透過底,這一頭雪豹的皮子至少值1500塊錢。改造自己的冬窩子,應該用不了這麼多錢吧?雖然不是北疆虎,但一頭雪豹也行吧。
玉山江把槍帶順到肩膀上,進羊圈把那兩頭死羊和雪豹一一拽了出來。
然後玉山江檢查了一下,發現羊圈并沒有破損的地方,說明這雪豹是從外面跳進去的——真厲害。
夏牧場的羊圈都是用木頭紮起來的,玉山江選用的木頭是胳膊粗1米5左右的松木,這雪豹蹦挺高啊。
晚上是睡不了了,玉山江嘴裡叼着手電。開始給雪豹剝皮。沒一會兒啊。東北方傳來了馬蹄聲。他停下手頭的動作,取下手電往那邊照了照,還沒看清人影,就聽到了哈裡木的聲音:
“咋啦?咋們打槍了?”
“有一頭雪豹進了羊群,咬死了兩隻羊,然後被我打死了。”玉山江解釋着。
“那正好,我幫你把皮子剝了。”
“好,這個雪豹皮子嘛,剝了以後放晾幹拿回去給李龍。”
被野牲口咬死死的羊玉山江他們是不吃的,隻留一張羊皮。
李龍在這肯定會比較惋惜,但這是部落的傳統,他們不會輕易打破。
兩個人一起剝皮速度會很快,一個多小時兩個人就忙完了,順便還挖了個坑,把兩個羊的克郎子埋了進去。
哈裡木騎馬回自己的氈房去了。玉山江這邊把雪豹的皮子抹上鹽撐開挂在氈房裡面,至于雪豹的肉,他準備明天嘗一嘗。
李龍這邊并不知道玉山江還給他打到了一頭雪豹。賈天龍離開之後。李龍吃完中午飯,然後開着吉普車去銀行存錢。
這麼多錢放在家裡可不合适。他打算存上八萬,剩下的作為收購資金。之所以留這麼多錢,大頭是林業隊的庫房那——按波拉提的話,庫房那裡存的貝母比前幾次還多,那需要的錢至少一萬以上。
現在收購站每天穩定收到100公斤左右的幹貝母,偶爾會出來一兩個大戶。這樣的大戶通常會拉來兩三百公斤以上的幹貝母,這一筆就會是一兩萬,他們拉來的貝母質量都比較好,李龍給的價錢也比較高,所以現金不能少。
這幾天過來賣貝母的雖然比那兩天少,但是賣皮子的卻多了起來。
北疆這一片沒有現實意義上真正以打獵為生的,甚至像李龍那樣在山裡經常打到獵物的人都不多。
但偶爾打到馬鹿黃羊野山羊的還是有的,積少成多——這一張張皮子被那些二道販子收到手上,往年都會賣給更大的販子,今年會賣到各縣市的收購站。
雖然明知道那幾個私人收購站在壓價,但他們不得不賣。
現在李龍的這個收購站已經聲名遠揚,大家都知道這裡收的價格高,公道,所以附近的幾個縣市二道販子,都會默契的把自己收到的好東西拉到這裡來,多換點錢。
雖然會增加路費的成本,但和來回的路費相比,但賣着多出來的錢可比路費多多了。
所以顧博遠這幾天都比較忙,他也在慢慢習慣。收購站的收入有自己的股份,每多收一筆東西就相當于給自己多賺點錢,多好的事情啊。
在得到工商那邊朋友的通氣後,李向前想了想,他覺得這個情況暫時還沒必要驚動錢主任,于是便先打電話給了魏主任。
魏主任雖然是平級調到北庭市當供銷社的主任,但是北庭市和瑪縣畢竟是不一樣的。這裡人多,單位也多。
供銷社作為一個非常牛氣的單位,許多人需要找他來拉關系,而他卻不需要去求人。
魏主任都想在現在這個位置上養老了。畢竟他的年齡和錢主任差不多,但級别卻差的很大。
想要升到錢主任的那個位置很難,但想在這個位置上多呆幾年是沒問題的。
現在當這個主任,很多人求他辦事,出門享受的待遇也比瑪縣要好的多。
李向前很少給他打電話,所以接起電話,聽到是老部下的聲音,魏主任有些意外。
兩個人在電話裡客套一番後,魏主任主動說:
“向前,咱們自己人就别說這客套話了,你有啥事直說,我這邊能辦的一定辦。”
“那行,我也不客氣,我給你明說,有人想動李龍了。”
“啥?想動李龍?什麼?”魏主任吓了一跳,這想動李龍,難道不查查李龍背後的關系嗎?那可是錢主任啊!
他自然不知道,蔣春林也打聽過,在知道李龍是供銷社的臨時工後,就以為李龍肯定沒啥大關系,不然怎麼可能是臨時的?
“還能是什麼人?是你們那邊人。”李向前說道,“昨天工商這邊的人給我打電話,說你們北庭為市那個私人收購站的老闆叫什麼蔣春林的,覺得李龍搞了不正當競争,把他這邊的一些客戶給挖走了。
然後找了他們那邊工商的人,跟咱們這邊的人打個招呼,讓把李龍給收拾一下。
這家夥這不是往李龍頭上扣屎盆子嘛,你說敲打敲打?不然的話,有些人是不是覺得咱們縣供銷社的人好欺負呀!”
李向前這麼一說魏主任就明白了,他松了口氣,笑着說: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你說的是這個蔣春林還是有些背景的,他的姐夫是北庭市政協的。
這家夥原來也在體制内,犯了點錯出來了,然後就靠着關系做生意——這個私人收購站不是他的主業,不過算是支撐他開銷的一個大的現金流。
他應該是真不知道李龍和咱們,和錢主任的關系。我們曾經在一個桌子吃過飯,當然我也犯不着跟他有什麼聯系。既然牽扯到李龍了,那我找人敲打敲打敲打他,如果他懂事,就知道該怎麼辦,如果不懂事,還要再搞事,那不用你說,我會讓他知道哪些是該招惹的人,哪些人招惹不到。”
“好,有你老魏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回頭我給李龍說一下,他肯定是會感謝你的。”
“用得着他感謝?自己人讓欺負了,那咱們這些當領導的出頭不是應該的嗎?咋,你還想把我排除在外啊?給你說,不可能!”
“哈哈哈哈,魏主任,你這話,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