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傅寒川驚愕，幾乎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

　　否則，怎麼會聽到這麼荒唐的話？

　　“胡說八道！”

　　傅寒川氣的，臉都變了形，咬牙呵斥道，“這種狗屁不通的話，不要讓我再聽見第二遍！否則……”

　　語調一沉，警告道。

　　“你這個醫生，也當到頭了！”

　　讓他放棄誰？

　　他就是放棄自己，都不會放棄白冉！

　　他這樣的混蛋都還活着，白冉這麼善良的人，一定會好好的，她會長命百歲！

　　“是，是。”

　　醫生渾身汗毛豎起，連連點頭應着，差點沒咬着自己的舌頭。

　　他其實，也隻是走程序，循例問問。

　　看着醫生唯唯諾諾的樣子，傅寒川心裡大緻也是明白的。

　　沒再計較。

　　皺着眉，舒了口氣，“接下來，怎麼辦？”

　　“是這樣。”

　　醫生冷汗直冒，後背上更是冰涼的一片。

　　頂着這層寒意，道，“給傅太太，插上胃管，需要保證她的水分及營養供給。”

　　這樣，可行麼？

　　傅寒川皺着眉，愁啊。

　　冉冉又要受罪了，光是想想，他就心疼了。

　　…

　　果然，是不可行的。

　　因為，白冉不肯。

　　像上次一樣，閉着眼，繃着臉，不做任何回應。

　　傅寒川和姜雪心都在床邊陪着，哄了她好一會兒了。

　　但是，一點用沒有。

　　說了半天，白冉眼睛都沒睜一下，傅寒川在，也沒用。

　　“冉冉啊。”

　　姜雪心眼睛通紅，又心疼又着急，“你聽話，别任性，好不好？”

　　出現了吞咽障礙，不插胃管，怎麼保證營養供給？

　　姜雪心急的，眼淚直掉。

　　“……”

　　白冉能感知到。

　　嘴巴微微嘟起，唇珠顫動着。眼皮下，眼珠也在顫動。

　　她，才是最難過的。

　　傅寒川眼睜睜看着，心上劇痛。

　　突然道，“不插了。”

　　“寒川？”姜雪心愕然。

　　傅寒川搖着頭，重複道，“冉冉不願意，不插了。”

　　“……”姜雪心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這怎麼行？

　　女婿一向是理智的，怎麼也這樣？

　　“寒川！”姜雪心咬牙，搖着頭，“你不能這麼順着她啊！”

　　“媽。”

　　傅寒川蓦地擡眸，極緩的搖了搖頭，“别逼冉冉，别逼她。”

　　“？”

　　姜雪心訝然，讓她說什麼好？

　　她是願意逼女兒麼？

　　“那你說說，現在怎麼辦？”

　　傅寒川沒有辦法，隻能去看醫生。

　　“那……”

　　醫生也是蠻無奈的，歎息道，“要不，先靜脈滴注營養液吧。”

　　“行。”傅寒川颔首，“就這麼辦吧。”

　　“好的。”

　　醫生點點頭，去開醫囑了。

　　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

　　臨走前，小聲對姜雪心道，“夫人，您再好好勸一勸傅總吧。”

　　勸得動傅總，才能勸得動傅太太。

　　“好。”姜雪心點了點頭，憂心忡忡，“我會的。”

　　轉過身，看着女婿和女兒。

　　“寒川……”

　　“媽。”

　　傅寒川握着白冉的手，抵在唇邊，“這事，暫時别提了。”

　　姜雪心還沒開口，就被堵了回去。

　　搖了搖頭，無奈的道，“你怎麼也這樣？你應該明白，怎麼樣，才是真正為她好啊。”

　　該不會……？

　　姜雪心腦子裡冒出個不好的想法。

　　傅寒川這是，打算由着女兒，讓她作賤自己？他這是，放棄了？

　　“媽。”

　　傅寒川攤開白冉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

　　“給冉冉點時間，總要她願意配合，等一等，沒關系的。”

　　逼的太緊，他怕，冉冉會想不開。

　　是嗎？

　　姜雪心咬着唇，卻越發懷疑女婿的用心。

　　她是真的怕，傅寒川會成為第二個司正澤，或者，還要更狠？

　　…

　　晚間。

　　趁着白冉睡着了，傅寒川去到隔壁，姜雪心又把靜姐給支開，讓她去休息會兒，随後，叫來了護士。

　　“夫人。”

　　“進來吧。”

　　姜雪心小聲道，“我女兒睡着了，女婿不在，你們可以開始了。”

　　“好的。”

　　護士點點頭，還是有些顧慮，“那傅總那邊……”

　　“放心好了。”

　　姜雪心保證道，“是我的主意，他要問，責任我擔着。你們隻管做事。”

　　“好的。”

　　于是，護士推着治療車進來。

　　戴上無菌手套，趁着白冉睡着，給她把胃管插上了。

　　白冉的藥裡，有安眠成分，加上護士手輕，動作娴熟。

　　整個過程直到結束，一點沒驚動到她。

　　等到傅寒川忙完，從隔壁過來，看到白冉安靜的睡着，鼻腔裡插着根管子。

　　頓了兩秒，才回過神來。

　　無奈的看向姜雪心：“媽……”

　　“是我的主意。”

　　姜雪心沒什麼不好承認的，“那不然你說怎麼辦？你要等她同意，她要是一直不同意呢？”

　　這樣不是就解決了？

　　“媽。”

　　傅寒川歎息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冉冉她醒了，怎麼跟她解釋？她是清醒的啊。”

　　她會不會覺得，她這樣，已經不配得到最起碼的尊重？

　　“尊重？”

　　姜雪心冷笑，“她是我的女兒，我難道不比你緊張她？現在，是講尊重的時候嗎？”

　　“媽，我不是……”

　　“行了！”

　　姜雪心皺着眉，擺了擺手，“别說了，已經這樣了，你不滿意，也隻能接受。”

　　傅寒川語滞：“……”

　　嶽母這樣，他還能怎麼說？

　　隻盼着，冉冉醒來，不要太激動。

　　然而。

　　事實證明，傅寒川是了解白冉的。

　　對他而言，是越害怕什麼，越來什麼。

　　…

　　一早。

　　白冉醒來，傅寒川就在她身邊。

　　“醒了。”

　　傅寒川擡手，習慣性的摸了摸她的臉，從額頭到頰肉。

　　觸手溫熱，他才放心。

　　“先洗臉？”

　　轉身去吩咐，“靜姐，去打水來。”

　　“好的。”

　　傅寒川手伸到床側，去夠遙控器，把床頭給升高了些，再拿了隻枕頭，墊在白冉身後。

　　白冉靠着，看着自己一點點被擡高，視野也發生了變化。

　　突然，她視線一頓。

　　她看到了什麼？從她的右側鼻腔而出，長長拖拽着的，透明的管子，是什麼東西？

　　“！！”

　　她開不了口，不能詢問。

　　但也不需要詢問！

　　這不是，胃管嗎？

　　這是什麼時候插上的？她不是沒有同意嗎？

　　“！”

　　白冉猛地掀起眼皮，狠狠瞪向傅寒川。

　　是他！

　　他讓人這麼幹的？

　　呵。

　　對他來說，她不值得尊重，連一點點自己的意願，都不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