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個好天氣。

　　 這一大早的就傳來了隔壁的吵架聲。

　　 自從崔二嬸把家裡的錢存回銀号裡，銀号跑路了，錢沒拿回來，去拿了糧食抵債她又拿了不值錢的死物之後，他們家裡安生了許多。

　　 沒想到又吵起來了。

　　 沒睡好的宋宛揉着腦袋走到了院子中，就聽到了隔壁傳來吵架的聲音。

　　 “……她哪次來是空着手回去的，啊？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平時你要貼也就算了，現在好多人家都開始挨餓了。而且咱們家雞都賣了，就隻剩下這麼一籃子雞蛋，說好給小寶吃的，她咋這麼不要臉拿走了你，跟小孩搶食呢？”

　　 瞿麗麗生氣到尖叫的聲音。

　　 宋宛在隔壁聽着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聽着瞿麗麗話裡的意思，應該是崔大妞這個攪屎棍又攪屎了，還好昨天對她閉門不見了。

　　 隻聽崔二嬸的聲音也不甘示弱的響了起來，“咋的，你自己爹不疼娘不愛的，也不讓我自己疼自己的閨女啊。你也知道今年不好過，那我不借她糧食，他們沒有糧食不得挨餓啊。”

　　 “她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

　　 “她是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裡的肉，是二郎的親姐姐，是小寶的姑姑。”

　　 “那也不能給她雞蛋！”

　　 “就給了咋的了!”

　　 隔壁越吵越厲害。

　　 宋宛腦子也嗡嗡的，主要是這家務事很難評啊，站在各自的立場上想，都是有點道理的。

　　 宋宛趕緊鑽進了竈房裡。

　　 拿出一大鍋肉包子，還有豆面羹是放在缸竈上現燒的，滑溜溜的豆面，還切了半個白菜煮着，還添了點肉末提提味兒。

　　 孩子們也陸續的起床了，都是被崔二嬸婆媳給吵醒的。

　　 現在隔壁倒是沒吵了，好像是在崔二叔的一聲怒吼之下恢複了安靜。

　　 “娘，吃啥好吃的。”

　　 “小寶真可憐，雞蛋都被他姑姑薅走了。”

　　 “當娘的孩子真幸福。”

　　 孩子們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給宋宛一頓轟炸，宋宛給幾個小家夥都盛了滿滿的豆面羹。

　　 這時又敲門了。

　　 “噓——”小如反應比她還快的把手比劃在唇邊。

　　 “吃飯吧，娘去開口。”宋宛道，把正準備起來想要出去看看的小如摁了回去，自己跑到門口瞧了瞧。

　　 本來以為是崔二嬸的。

　　 畢竟她家鬧了矛盾，來鬧鬧自己家是她一貫來的操作。

　　 沒想到站在外面的是小黑娘。

　　 “嫂子。”宋宛把門打開。

　　 小黑娘趕緊擠了進來，一臉擔憂的問道，“家裡沒有什麼貴重物品丢了吧，一定要小心，昨夜裡好幾家遭賊了。梨花娘家裡也丢了兩隻老母雞，本來是要養着給梨花生産後補身子的。”

　　 “啊？”宋宛自從沒有和小喜嬸來往之後，村裡的消息知道的也少了，但是沒想到村裡已經開始鬧賊了。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這賊是村裡的還是村外的。

　　 “嫂子你家呢？”宋宛也同樣關心着小黑娘。

　　 小黑娘歎了一口氣，“倒是沒遭賊，就是我公婆來借糧，雖然我家男人沒了，但畢竟是他的爹娘！我就借了。”

　　 宋宛心裡警鈴大作。

　　 她知道小黑娘是個善良的人。

　　 越是善良的人就越容易被拿捏。

　　 “嫂子你千萬記住，不要再借了，就是公婆也一樣。若他們真是個好的，怎麼會在大哥沒了之後将你們母子三人分家出來，甯願大黑小小年紀去當長工也不願意照拂你們，而且你們每年還要教孝敬糧。”

　　 宋宛再次提了舊事，好讓小黑娘清醒清醒。

　　 這孝敬糧是村裡約定俗成的事兒，若是分家了，老人一過五十歲，子女每月就要給三十斤糧食。若是兩個兒子，就一家給十五斤，用于贍養老人。

　　 但是當初小黑娘孩子還小，家裡沒有勞動力，她公婆都不體恤她，現在她再來體恤公婆，就是傻子中的大傻子。

　　 “可畢竟是長輩……”小黑娘猶豫道

　　 。

　　 “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借糧食，若是暴露了你家裡有糧。到時候被人偷了搶了，你的孩子們餓死了怪誰。也别想着到時候問我借，我家裡可有四個孩子，我管不了旁人。”

　　 宋宛說着臉色也沉了下來，有史以來第一次對小黑娘說了重話。

　　 小黑娘臉白的跟紙一樣，唇瓣哆嗦了好幾下。

　　 她從沒想過問題會這麼嚴重，而且宋宛看她的眼神冷得很。

　　 “小宛，我，我不這樣了，我一定不不會連累你的。”小黑娘一邊掉着眼淚一邊跑開了。

　　 但是她腦子裡卻像是有兩個聲音再打架。

　　 一個聲音告訴她，年節不好，大家就應該相互幫助，怎麼可以這麼沒有人情味兒呢！

　　 還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小宛是對的，她一直過得都比别人好，因為她每一個選擇，決定做的都是正确的。

　　 接下來真的要拒絕公婆嗎，在泉下的死鬼男人會不會責怪她呢？

　　 小黑娘跟丢了一半的魂似的渾渾噩噩的朝着自己家走去，但是路上卻見到兩個人悄悄摸摸的進了小竹子家。

　　 小竹子全家都搬走了，家裡就空了。

　　 小黑娘忍不住跟上了這二人，想瞧瞧他們究竟是幹啥。

　　 “你看你矜持了這麼多年還不是得被老子睡。”說話的男人叫葛斌，一臉胡茬子，在村裡的名聲不咋好，看到大姑娘小媳婦的眼睛就落那裡了，還曾經調戲過小黑娘。

　　 他這是帶女人偷情來了，小黑娘聽了牆角。

　　 這葛斌曾經也調戲過自己。

　　 “米帶了嗎？三斤米我就跟你。”另一個女人出聲問道。

　　 “帶了，在爺懷裡揣着呢，你幹不幹，不幹我走了。”葛斌跟個大爺一樣，完全沒了往日黏在女人身後那個臭蒼蠅的樣兒。

　　 小黑娘忍不住好奇的從門縫裡看到那個女人的模樣。

　　 忍不住發出了瞳孔震驚。

　　 居然是村裡的另一個寡婦，娟兒。

　　 她是個剛直的性子，男人得了病去的，她那會兒才十八歲，這麼多年媒人給她說人家她都不嫁，官府差些就給她頒發貞節牌坊了，沒想到如今為了三斤米就……

　　 屋裡已經傳來了辦事兒的聲音。

　　 聽的小黑娘面紅耳赤的，她正準備走的時候，就聽葛斌粗喘一聲還有提褲子的聲音。

　　 小黑娘：……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