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用意地看了眼顧思珉，顧母歎道：“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肯聽媽媽的話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怎麼會沒辦法呢，這不是還有我在呢嗎，您收拾不動，換我來！”

　　 見事态不對，顧思珉轉身就跑，速度叫一個快。

　　 顧小溪看着他的背影，低聲說：“這個臭小子，在學校裡别的本事沒學到，逃命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顧母一直觀察着顧小溪的表情，見沒什麼異樣，才微微松了口氣。

　　 看樣子，這孩子并沒聽到不該聽的話。

　　 “媽媽，别和那個臭小子一般見識，等我抓到他，肯定好好收拾一頓！”

　　 “别管他，過來，和媽媽聊聊。”

　　 顧小溪坐在顧母身邊，洗耳恭聽。

　　 “你覺得，思珉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顧小溪想也沒想，便說：“嗯，固執，别扭，死心眼，毒舌，還不知道天高地厚。”

　　 羅列了一堆，顧小溪才發現顧母的臉色有些發黑，忙笑笑，換了語氣。

　　 “嘿嘿，我開玩笑的。其實，思珉他有主意，堅定，誠實，還天不怕地不怕，是個很有前途的青年！”

　　 顧母笑着搖搖頭，說：“别替他掩飾了，我自己的兒子，我會不清楚嗎？也隻有親姐弟，才會這樣吐槽他了。”

　　 “思珉有他的優點，也有他的缺點，但總的來說，還是個不錯的小孩啦。”

　　 眸色深沉地看着顧小溪，顧母問：“你當他是小孩，但可知道，他已經長大了？”

　　 顧小溪大咧咧地說：“長大了？我怎麼沒發現，說話做事還是那麼不靠譜，做事又沖動，沒擔當。”

　　 “他……很有擔當，隻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明明剛剛還被顧思珉氣個半死，怎麼這會又替他說上好話了？

　　 顧小溪有些緊張地看着顧母，問：“媽媽，你是不是被那小子給氣糊塗了？”

　　 顧母半晌沒說話，而一開口，便吓了顧小溪一跳。

　　 “你可知道，思珉向學校遞交了休學申請書？”

　　 “什麼？那臭小子竟然真這樣做了？”

　　 眯眼看着顧小溪，顧母問：“你早就知道？”

　　 顧小溪緊皺眉，說：“思珉之前提過，我還以為他是開玩笑呢。這家夥腦袋不是挺聰明的嘛，怎麼會做這種糊塗事。”

　　 “思珉也是擔心你，怕你在外面過的不好。”

　　 “我是他姐姐，還用他來擔心我！”

　　 “是啊，你是姐姐，你不應該讓弟弟為你付出至此，對嗎？”

　　 顧小溪就算再笨，也聽出顧母的話外之意。

　　 “媽媽想說什麼？”

　　 顧母深呼吸了下，勸道：“為了不讓思珉擔心，你應該同意去英國遊學。你若是表現出一點不樂意的态度，他就會為了你，做出各種瘋狂的事。”

　　 “可是我……”

　　 顧母打斷了顧小溪，問：“你真想看着思珉休學嗎？他才大一，這時候休學，對他意味着什麼，你不會不知道。”

　　 一頂又一頂的帽子壓下來，顧小溪還能說什麼？

　　 心裡積攢着委屈，顧小溪垂着頭，掩蓋住眸中幽幽的神色。

　　 “我明白，我會乖乖去英國的。”

　　 “好孩子。”

　　 “可是媽媽，您越是想方設法送我走，就越說明您在掩飾什麼。”

　　 顧小溪說着，擡頭定定看着顧母。

　　 顧母笑容一凝，有一瞬間慌了神。

　　 緊盯着顧母，顧小溪又說：“包括思珉也是如此，他不可能隻是擔心我無法一個人生活，對吧？”

　　 “别胡思亂想，我們隻是單純的關心你。”

　　 “我不懷疑你們對我的關心，但這樣的關心，是掩藏在真相之下的！”

　　 顧小溪的突然發難，讓顧母措手不及。

　　 就在顧母苦思，要如何回複顧小溪的時候，她的兇口突然一痛。

　　 擡手捂着兇口的位置，顧母靠在椅背上，痛苦地喃喃道：“你們兩個孩子，怎麼都這麼不讓人省心呢！”

　　 見顧母這幅樣子，顧小溪哪裡還記得追問緣由，忙扶住顧母的手，緊張問道：“媽媽您怎麼了？”

　　 顧母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指着口袋，細聲細氣地說：“口袋裡有藥，快拿出來一粒。”

　　 顧小溪不敢耽擱，找到藥，離開塞到顧母的嘴裡。

　　 緩了一會兒，顧母的呼吸逐漸變得正常。

　　 “媽媽，您好點了嗎？”

　　 顧母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好端端的，媽媽為什麼會這樣？”

　　 緩緩睜開眼，顧母看着顧小溪，說：“媽媽的心髒本來就有些毛病，近來為了你們姐弟操心，越來越不舒服了。”

　　 “那讓小李大夫為您看看吧。”

　　 “她已經看過了，這就是她開的藥。”

　　 “那她可說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能有什麼原因，不那麼操勞，自然就可以不藥而愈。”

　　 這番話，讓顧小溪愧疚地垂下頭。

　　 “對不起，媽媽。”

　　 顧母輕撫着顧小溪的頭發，語重心長道：“孩子，媽媽也是為了你好，日後回想起來，你也會認同媽媽的選擇。”

　　 是否能認同，顧小溪不好說。但現在，她是絕不可能再惹顧母生氣了。

　　 哪怕是忍受再多的委屈，也隻能咽到肚子裡。

　　 深呼吸了下，顧小溪說：“我知道了。”

　　 “那你同意出國了？”

　　 “嗯，我會去的。”

　　 “乖孩子。”

　　 顧母露出笑意，可顧小溪的心裡，好像破了個洞，怎麼補都補不上。

　　 得到顧小溪的首肯，顧母立刻安排出國的事，就等顧小溪情況再穩定一點，便立刻打包送出去。

　　 相比别人熱熱鬧鬧的準備，顧小溪好像個局外人一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忙碌。

　　 “把自己送走，就那麼值得高興嗎？”

　　 顧小溪對着空氣，喃喃問出聲。

　　 當然，顧小溪的對面，是不會有人回應她的。

　　 可是有個地方能。

　　 顧小溪想了想，便在入夜之後，一個人去了假山那邊。

　　 相比第一次，顧小溪從容了很多，對着那個洞，問：“喂，你在嗎？”

　　 “我在。”

　　 聽到那個讓人心安的聲音，顧小溪一直緊揪的心情，慢慢放松下來。

　　 “我說，你該不會天天都在這裡等着我吧？”

　　 “我……”

　　 還沒等對方說話，顧小溪自己就覺得很難為情，自嘲道：“呵，看我問的問題，多蠢啊，好像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