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蘇婆子就帶了家裡攢下的鴨蛋，去找杜青娘。

　　 把事情的經過給她說了說。

　　 “我也沒想到，李氏竟是這樣的人，當時那宋婆子跑來找我說這事時，我當時就一口拒絕了，實在沒想到，她們居然會私下裡找上李氏……”

　　 “這事兒是我們家對不住你，今兒特意來跟你說清楚，順便給你道個歉，都是我們家不對，一家子都是粗心大意，也沒個防備，哪料到會出這樣的事，說來說去，還是怪對不住你的。”

　　 杜青娘聽完前因後果，也頗為吃驚，沒想到李氏會幹出這事來，說起來這事兒也很容易露餡啊，而且事情暴露後，又要如何在家裡自處，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搖了搖頭，道：“這也怪不得你們，說起來你們也夠厚道了，宋婆子願意出高價，你們都沒有賣，已是十分仁義。”

　　 蘇婆子就連忙擺手：“鴨絨這事兒，是我們早就說好的事，哪能半道上賣給别人家，沒這樣的道理。”

　　 他們家做事，可不是那不講究的，隻朝着錢看。

　　 杜青娘就點了點頭：“這事兒确實怪不得你們。”

　　 見她真沒有怪罪的意思，蘇婆子頓時也放松下來。

　　 “說起來，我們一家子也真是粗心大意，要不是你問了一句，我們怕是到現在也沒發現呢，東西進進出出的，我們這也确實沒個數。”

　　 話說完，她目光看向杜青娘，道：“我聽說你這邊銀錢進出什麼的，都會記個賬，這記賬難不難，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我聽說之前楊家那小子，也跟你學記賬來着，我可能人笨了些，學得沒有那麼好，但能學個一點半點就成。”

　　 她也不是想去城裡做賬房，而且做賬房人家也不要女的，她隻要能把家裡那點數目理清楚就足夠了，鴨絨每天收了多少，再賣出去了多少，這些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就再也不會發現這樣的事了。

　　 這次的事，他們一家子粗心大意是一回事，主要還是沒個記錄，不夠清楚，所以才讓李氏鑽了這個漏洞，他們一家子都還蒙在鼓裡呢。

　　 聽到她說要學記賬，杜青娘是真驚訝了，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竟還這般好學呢！

　　 見她沒說話，蘇婆子便又道：“學這個是不是要教學費，也确實應該，這也是門手藝不是，人家手藝人教徒弟，也都要收個拜師禮什麼的……”

　　 “不不不。”杜青娘連忙擺手，道：“不用學費，也不用拜師禮，我這也算不得什麼手藝，記個賬，隻不過是圖自己方便，你要是願意學，我自然也願意教的。”

　　 “對對對，記個賬自己看着方便，也很清楚，别人輕易糊弄不了，我就是吃了這個虧，以後可得學精明點了。”

　　 聽到她這話，杜青娘啞然失笑，她已經算是村裡難得精明的人物了，竟還要再學得精明一點，當真就應了那句人老成精不成。

　　 見她性情随和，還答就教自己記賬，蘇婆子心裡也很高興。

　　 “那我明兒就過來跟你學，如何？”

　　 杜青娘就點了點頭，道：“早上的時間我一般比較忙，要不你下晌的時候來，這個點兒我每天都會教幾個孩子學點東西，你這時候過來，也可以跟着幾個孩子一塊兒學，别看她們年紀小，其實已經懂得不少東西了，若你有什麼不會的，也可以問問她們。”

　　 做老師這一塊兒，她覺得挺有成就感，幾個孩子都很乖巧好學，即便是一時半會兒不會的，多跟她們說幾次，她們也都能學會，主要就是肯學。

　　 聽到她的話，蘇婆子都不由暗自感歎，有個有本事的阿娘，幾個孩子都跟着占便宜，看看别家的孩子，得了閑都是滿地撒歡兒，到處野呢，再看杜青娘家的幾個孩子，人家會識字，會記賬，這就是别家孩子比不了的。

　　 “我瞧着你家這幾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本事，以後怕是都不簡單啊！”現在還小，看不出什麼，以後就能看出，與村裡孩子的差别了，可惜就是女孩，不然，若是能供個讀書人出來，那才是真正的了不得了。

　　 “可千萬别這麼說，孩子還小呢，聽到這樣的話，怕是要驕傲自滿了，其實她們與别的孩子也沒有什麼不同，也就是多學了點東西而已。”

　　 蘇婆子心想，多學的這點東西，就是别家孩子一輩子都學不到的，就好比她這老婆子，從小到大，又哪有機會學這些，也就是現在，厚着臉皮來跟人學學記賬，若不是家裡出了這麼個事，她估計也不會想到要學這個。

　　 說起來，還不是一家人，憨的憨，傻的傻，家裡好不容易賺到點錢了吧，居然還弄不清數，讓人鑽了空子，吃了這虧，上了這當，可不得學着精明點了嘛。

　　 “你說得也對，不過這話我也就跟你說說，在外面絕不會亂說的，這一點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多嘴多舌的人。”

　　 蘇婆子也知道她不願意多誇孩子，便也不再提這個，而是問道：“那記賬難不難的，我這個年紀才開始學，還能學會不，我倒是想讓光理那小子來學，但他每天都在忙，也分不出時間來，也就隻能我自己來了。”

　　 家裡底子薄，還是要以賺錢為主，所以不可能讓那小子不做生意，專門跑來學記賬，你要說忙完生意再來學，大晚上的，人家也要休息啊！

　　 “人家都說，活到老學到老，你老人家現在開始學，倒也不晚，學到本事了，還能教一教下面的孫子，記賬這個事兒，倒也不算難，賬目這上面，有進有出的，一筆筆記下來就行，主要是還得學一下識字，以及認識數字，學些簡單的計算什麼的。”

　　 呃，這一說起來，其實要學的也不少，要不怎麼說人家賬房先生的工錢不低，也是有原因的。

　　 “哎呦，這還得學識字啊，我這老太婆還能學認字啊？”蘇婆子自個都驚住了，在她的印象中，會識字的人，那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她居然也能有這樣的機會，跟人學識字，整個人都覺得有些玄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