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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7 章

八零之珠玉在側 14309 2025-04-17 14:15

  第 57 章

  第57章甜柿子

  吃飯時候, 初老太爺一個勁地誇:“今天這菜不錯,味道好,是守俨做的, 還是挽挽做的?”

  初挽:“是他做的, 我就打了一個下手。”

  陸守俨:“面條是挽挽擀的, 我就随手炒了一下菜。”

  初老太爺笑呵呵地道:“這也行,反正都會做,就一起做。”

  這麽說着, 他道:“其實這過日子就像是做飯一樣,反正什麽事都互相幫襯遷就着, 挽挽這孩子呢, 性子就這樣了,我教了她這麽多年, 也沒教出好來。守俨你到底比她大幾歲, 經的事多,平時有什麽好或者不好的, 你擔待着吧。”

  陸守俨抿唇, 恭敬地道:“老太爺說笑了,挽挽是在你身邊長大的,你親手教出來的, 那自然沒得挑。她比我們家差不多年紀的能幹多了,也懂事。”

  兩個人這麽說着話, 又提起以後的事, 諸如工作, 諸如住處, 陸守俨便提起機關大院的情況。

  “一個單位都住大院子裏, 如果回頭挽挽覺得不清淨, 也可以看看住別處,可以和我父親商量下。”

  初老太爺:“機關大院也挺好的,人多了熱鬧,煙火氣旺。”

  初挽剛才一直沒吭聲,現在終于插口道:“對,我也這麽覺得,以後他肯定不能守着家吧,估計要外調,我一個人的話,我覺得住這種院子不錯!”

  陸守俨微挑眉,看向初挽。

  初挽便解釋:“我聽老爺子說的,聽那意思,你以後是要外調的吧。”

  陸守俨默了下,道:“也不一定,這個再說吧。”

  初老太爺見此,便道:“這都是小事,以後慢慢商量就是了,不着急。”

  一時又說起以後種種,不知怎麽就提起來孩子。

  初挽一聽這個,立即想起陸建冉說的話。

  她感覺陸守俨應該是早知道的,并且不在意,但是現在提到這話題,難免關注下。

  陸守俨也看了眼初挽,之後才道:“孩子姓氏的事,我父親以前就提過,我自然是知道,我對這個沒意見。不過我想着,挽挽年紀小,又打算讀書,如果不着急,可以過兩年再要孩子。”

  初老太爺:“這個都随你們,你們自己好好商量着來就行了。”

  他嘆了一聲:“其實姓氏這個,我年紀大了,也看得輕了,講究這個沒意思,以後你們有了孩子,你想跟着你,那就跟着你,這都沒什麽。隻要你們兩個能好好過日子,我就知足了。”

  初挽從旁慢吞吞地喝了口粥,抗議道:“太爺爺,我這還沒結婚呢,你們就當我面說這個了!我還不一定會有孩子呢,萬一沒有呢?”

  初老太爺笑了:“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口無遮攔的!”

  這麽說說笑笑的,陸守俨盛飯,盛飯時,看到角落裏有些陳年積累的水漬痕跡,他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旁邊屋頂處,發現屋子一角有漏過雨的痕跡。

  當下道:“這房子是不是得修修了?”

  初挽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地道:“沒事,反正別站漏雨那塊,躲着就行了。”

  這房子是石頭做的,屋頂鋪的石闆,石闆上面再蓋一些茅草和泥巴,房子時候太長了,不是這裏漏雨就是那裏漏雨,前幾天大暴雨,估計又漏了。

  陸守俨疑惑:“躲着?”

  初挽也困惑:“不是嗎,難道下雨的時候還站那兒淋雨?”

  陸守俨看着她那一臉困惑的樣子,神情微頓,沒再說什麽。

  這時候,老太爺也看了一眼,道:“這都是小事,不要緊,反正也就下雨的時候淋淋雨,犯不着。”

  說着,他起身:“我吃差不多了,你們慢慢吃,我得出去溜達溜達,消消食。”

  陸守俨:“太爺爺,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說着他已經放下筷子起身了。

  老太爺擺手:“不用,不用,我找幾個老街坊說說話,你不用去。”

  陸守俨見此,便叮囑了兩句,老太爺背着手,彎着腰,出去溜達了。

  陸守俨低聲道:“老太爺身體看着還算硬朗。”

  初挽沒吭聲,她知道老太爺隻是看着硬朗,其實身體已經不行了,就像是一煙鬥的煙,雖然在冒煙,但已經燒差不多了。

  不過老太爺活到這歲數,也沒什麽遺憾的,他無非是對自己不放心。

  她想起上輩子,當時陸建時也跟着她來永陵村,不知道當時老太爺怎麽想的,可曾真正放心?

  他那樣的人,見過多少世事,是不是一眼就知道陸建時不可靠?

  如果知道,為什麽沒提醒自己?

  這輩子呢,他對陸守俨滿意嗎?

  正想着,就聽到門外說話聲,卻是三舅媽。

  三舅媽一進屋,就嚷嚷開了:“這不是聽說咱們家女婿今天留這裏吃飯嘛,我過來瞧瞧。”

  陸守俨聽這話,看了眼初挽。

  初挽眼神輕淡,一臉不想搭理的樣子。

  陸守俨便懂了,于是三舅媽進門的時候,他起身都沒起身,隻是客氣地打了一聲招呼。

  三舅媽打量了一眼陸守俨,瞧他那個頭,一看就不小,如今卻是安分地坐在初挽家小木凳上,她也就笑着說:“你們早說,我給你們拿張椅子來,不然讓貴客坐這小闆凳,算怎麽回事呢!”

  初挽自然說不用。

  三舅媽又道:“我是聽說你比我們家初挽大不少是吧?”

  陸守俨眼神淡淡地掃過去,道:“大幾歲。”

  三舅媽賠笑:“那挺好,那挺好,有本事,大幾歲也知道疼媳婦,我們初挽命好!”

  說完,自顧自拎着一個闆凳坐下,便絮叨起來,說的卻是最近她怎麽怎麽照顧老太爺的事:“你眼看要結婚,你走了,還不是得我照顧着。”

  陸守俨便道:“如果老太爺喜歡,我和挽挽結婚後,把他接出去住,他不想的話,那挽挽可以先住這裏伺候着老太爺。”

  三舅媽一聽,皺眉:“結婚後,還住在這村裏,不合适吧?”

  陸守俨:“嗯?不合适?”

  他擡眼,望向那三舅媽,淡聲問:“誰說的?”

  三舅媽被他那麽一看,心裏也有些發虛,不過還是道:“你到底是城裏人,不懂我們村裏的規矩,我們就沒見過這個理,嫁出去的女兒還住娘家,哪有這種事?嫁出去了,不可能再住娘家,對娘家兄弟也不吉利。”

  初挽從旁笑了:“反正我也沒娘家兄弟,我能妨礙着誰,至于表哥表弟,那也和我不是一個姓,誰能挨着誰?”

  陸守俨卻颔首道:“既然三舅媽這麽說,也應該有道理,我确實住在城裏,不懂村裏的規矩。回頭我問問村支書,或者去鄉裏縣裏問問,了解下我們村的法律法規和風俗習慣吧。”

  三舅媽頓時唬了一跳:“這,這哪至于,我就說說,一般都這樣。”

  陸守俨:“那就繼續住這裏。”

  三舅媽讪笑了聲,不敢說什麽了,一時又小心翼翼的提起來初挽結婚的嫁妝,言語中很有些試探。

  初挽道:“我們窮成這樣,哪來嫁妝呢,也就拎兩筐柿子了。”

  三舅媽笑呵呵的:“那哪成呢,老太爺好歹以前也是闊過的,驢倒不散架,手縫裏随便漏一點,就比一般人強,咱們初挽嫁人,又是嫁的這種好人家,咱怎麽也不能太跌份,是吧?”

  初挽聽着,其實不想搭理她,正打算噎她幾句讓她趕緊走吧,誰知道這時候,就聽“嗖”的一下子,一個東西帶着風聲直接飛過去了。

  待到定睛看時,一根筷子直接插在了三舅媽腳底闆那裏。

  也就是隻差一個指頭那麽寬,就差點戳進三舅媽腳面了。

  三舅媽緩慢地低頭,看着那筷子硬生生進了磨得锃亮的硬實地面,關鍵外面露出的那半截子,正因為餘力顫巍巍的。

  她臉色煞白,坐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半晌,她才僵硬地擡頭,看向陸守俨。

  這是陸守俨扔過去的,現在陸守俨手裏隻有一根筷子。

  陸守俨很不經意地說:“好像有一隻蚊子,失手了,沒戳中,三舅媽,沒吓着你吧?”

  三舅媽站起來:“蚊子啊……那,那我還是先回去吧。”

  說完趕緊跑了。

  初挽聳眉,意外地打量着那筷子,之後看向陸守俨,不可思議地笑了:“你竟然還有這種本事?能玩雜耍了!”

  陸守俨漫不經心地解釋道:“在部隊閑得沒事練出來的。”

  初挽起身:“我再給你拿雙新筷子吧!”

  *********

  吃過飯後,老太爺回來了,陸守俨和初挽陪着說了一會話後,老太爺便歇着去了,陸守俨打量着這屋頂,問起修房子的事來。

  初挽其實不太上心,她知道自家太爺爺沒多少日子了,自己結婚後也不會在這裏住,犯不着。

  當下就說:“石頭都是從半山腰開采過來的,以前采的,年頭挺長,現在沒那麽大塊石頭,再說也不好搬。”

  陸守俨研究了一番:“其實上面應該用瓦片,做成瓦脊,這樣雨水下來就能導流,不容易漏雨了。”

  初挽:“哪那麽麻煩,湊合住吧。”

  一時問道:“你什麽時候過去南口?”

  陸守俨:“晚一會吧,反正那邊也沒什麽事。我想去十三陵,你陪我上去走走吧?”

  初挽:“好。”

  于是和老太爺招呼了一聲,陸守俨開着車,帶着初挽上了永陵,路上還有村裏出來放羊的,一群羊把路給擋住了,初挽趕緊打了招呼,才開過去。

  路邊是大片的柿子樹,這個時候,正是枝葉繁茂的時候。

  初挽看到,随口道:“到了秋天,這柿子就能紅了,挺好吃的。”

  陸守俨:“你們村這柿子樹現在是個人承包還是村裏的?”

  初挽:“村裏的,不過到了季節,都是送過去城裏賣,過去城裏不容易,柿子也不禁放,很多都爛地裏,反正不值錢。”

  前面出現幾個山裏孩子,興奮地跑過來看吉普車,大呼小叫的,陸守俨怕磕碰到他們,握着方向盤,開得格外緩慢。

  不過沒多久也就到了永陵,紅牆黃瓦掩映在成片的松樹間,那紅牆斑駁,松樹遒勁,別有一番蒼蒼古老的氣息。

  其實永陵前些年根本沒人管,老百姓上山砍樹挖野菜,或者放羊什麽的,小孩子更是當成撒尿玩耍的地方,這兩年國家重視起來,派了人專門管理,這才稍微有點樣子,把大紅門緊閉了,不讓外人随便進入。

  “正德皇帝沒子嗣,他死後他的堂弟繼位,開始了禮儀,想通過禮制改革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在陵寝制度上也下了功夫,其中一件就是在永陵外設置了一道外羅城。”

  初挽指着殘垣斷壁道:“這裏以前就是外羅城了,早毀得差不多了。”

  陸守俨微颔首,兩個人繼續往前,初挽又給他解釋:“乾隆皇帝時候,大修十三陵,缺木材,把永陵的楠木大殿拆了,建了現在這個,拆大改小,這樣騰出楠木來。”

  她介紹道:“據說永陵裏面陪葬了《永樂大典》,不過這也是外面人說說,誰知道呢。”

  陸守俨打量着,突然想起來:“明十三陵,我記得挖了一座?”

  提到這個,初挽嘆一聲:“是,定陵被挖了,那是一九五六年的事,當時我們國家根本沒有那樣的考古能力,硬挖的——”

  提到這裏,她笑了笑:“說起來,你還記得那次我們過去羊兒嶺,見到的易九爺吧,他當年還參與了這件事。”

  陸守俨:“嗯?”

  初挽解釋道:“定陵內機關重重,前面自然是克服了各種困難,但是擋住考古隊伍的最後一道門是自來石,陵墓的石門關上後,那種自來石就順着凹槽滾過去,恰恰好頂在兩扇石門中間那個凸起的石坎上,這樣墓門就再也打不開了,這也是帝陵的最後一道屏障。”

  陸守俨也有些好奇了:“那該怎麽打開?”

  初挽:“要想打開自來石,需要一把鑰匙,叫做拐釘鑰匙,當時考古隊員找到易九爺,他幫着打了拐釘鑰匙,才打開定陵的大門。”

  陸守俨略一沉吟,想起易鐵生,随口問道:“他們家以前?”

  初挽笑了下:“他們家以前做過的事多了,不過現在這不是改邪歸正,正經做買賣,過去的事就別提了。”

  陸守俨心領神會,便略過這個話題,問道:“你剛才說硬挖?”

  初挽颔首:“是,當時根本沒經驗,據說那些考古專家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什麽名貴字畫,精美織錦,全都轉眼氧化,龍袍顏色變了,皇帝的遺骨也隻剩骨架了,反正就跟看電影一樣。最好笑的是,當時他們覺得陵墓裏太亂了,下了一道令,讓人把墓內皇帝的金絲楠木都扔出去了。”

  陸守俨聳眉,一時有些不懂:“扔出去?把皇帝的金絲楠木扔出去?”

  初挽笑道:“對,扔出去了。”

  陸守俨還是疑惑:“扔哪兒?”

  初挽:“山溝溝裏啊……就當垃圾扔了……”

  陸守俨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怎麽這樣?”

  就算他不懂,但在他感覺中,挖掘出來皇帝的棺木,還是金絲楠木,那也不能随便扔吧?那不該是文物嗎?

  初挽嘆:“當年一位考古大家聽說裏面的棺木被扔了,氣得渾身發抖,趕緊打電話要求博物館撿回來,不過跑去山裏找,已經沒了……”

  陸守俨苦笑:“這确實胡鬧。”

  初挽:“所以之後也不敢随便挖了,沒有金剛鑽不敢攬這瓷器活。”

  這麽說着,兩個人往前走,初挽指着那邊道:“瞧,那裏有一棵野生柿子樹,竟然還挂着果兒呢!”

  陸守俨看過去,果然是的,上面挂着兩個大柿子,紅潤通透,飽滿鮮亮,靠近了便能聞到隐隐一股甜香。

  這個季節竟然能有這種柿子樹,隻能說是山中歲月和外面大不同。

  陸守俨低首看她,卻見她兩眼晶亮,不免失笑:“那我們摘下來?”

  初挽:“好。這柿子肯定是因為在山上,沒被人注意到,也沒鳥來吃,才挂到現在。”

  陸守俨便探手要去摘,他個子高,借着旁邊的地勢,一伸手就能夠着。

  初挽提醒:“你小心點,轉動那個柿子把兒,用力一拔,就摘下來了。”

  陸守俨照她說的,果然輕松摘下來了,柿子完好無損。

  當下兩個人尋了一處石闆,坐在那裏,一人一個柿子吃。

  那柿子已經熟透了,咬開一個小口,輕輕一嘬,清甜如甘蜜的汁液便被吸入口中。

  初挽吃得心滿意足:“現在山下的還沒熟,咱倆有福氣,算是撿漏了。”

  陸守俨道:“我是沾你的福,撿漏你最在行。”

  初挽也不客氣:“那你就好好謝我吧!”

  吃着柿子,陸守俨望着遠處,此處風景絕佳,可遠眺十三陵,卻見松柏覆蓋群山,遠處的德陵明樓若隐若現,而就在那群山環拱間,中間郁郁蔥蔥一塊盆地,确實絕佳風水所在。

  他看了半晌,抿了抿唇,仿佛很不經意地道:“挽挽,今天老太爺和我提起來,那意思是我們的婚事盡快辦,你覺得呢?”

  初挽沒想到他突然提這個,隻能點頭:“我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就聽太爺爺的就行了。”

  陸守俨收回望向遠處的目光,看她,很長的一眼。

  “不過,你年紀還小,又要計劃着考研究生,其實我們辦了婚禮後,還是随你,怎麽都行,有些事可以等到正式領了結婚證再說。”

  初挽聽這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陸守俨在她困惑的目光中,颔首,道:“你還小,不着急。”

  說完,他看向遠處。

  初挽看着他的側臉,陡然意識到了。

  他是說圓房的事,可以晚一些,他不着急。

  初挽意外。

  陸守俨輕咳,眸光飄向遠處,淡聲解釋道:“我是說随你,看你意思,我怎麽都行。”

  初挽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含糊地道:“……其實我也覺得都行,再說吧。”

  她也沒太覺得這是個事,畢竟前兩年國家法定結婚年齡還是十八歲呢,她也夠歲數了,隻不過現在改了而已,她距離滿二十歲也就差大半年而已。

  不過當然,他覺得可以延遲,那她當然沒什麽想法。

  隻是……圓房這種事情,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其實她內心是希望早做早好……

  那他為什麽說等以後?覺得她太小,覺得她不好看,不夠有女人的吸引力?隻是把她當成照顧的對象?

  初挽低頭悶悶地吸着柿子汁,腦子裏琢磨着陸守俨的心思。

  陸守俨側首看她:“怎麽不吭聲了?”

  初挽慢吞吞地喝了口柿子汁:“這柿子真甜。”

  陸守俨垂眸看着她,溫聲道:“那我不吃了,剩下的都給你吃了吧。”

  初挽瞥他一眼:“才不要呢,那是你吃剩下的。”

  陸守俨:“我隻是吸了幾口,又不是咬的。”

  初挽別過臉去:“那我也嫌棄你,就是你吃剩下的!”

  陸守俨感覺出來了:“怎麽了?不高興?”

  初挽:“沒什麽……”

  陸守俨無奈:“挽挽。”

  她叫他名字的時候,聲音溫醇低沉,帶着成熟男性對小姑娘的縱容和寵愛。

  初挽聽他這麽喚一聲,都覺得心被泡在清甜柿子汁裏了。

  不過不理就是不想理。

  她當然知道,她不理他,他還是會哄着自己,那就哄着吧。

  反正她現在确實有點不高興了。

  陸守俨無奈,低首看着她。

  其實仔細看,她五官生得非常細緻漂亮,隻是略顯清瘦,整張臉便覺太過小巧。況且那雙眼睛黑亮,更多了幾分清純的稚氣感。

  她低頭吃着柿子,樣子很乖巧,吸一小口,再吸一口氣,吸着的時候,紅潤的腮幫子鼓鼓的,像一隻貪吃的小松鼠。

  塞外的風掠過陽翠山脈,帶着北國的絲絲涼意,拂過她的面頰,一縷細發便撲簌在她臉上。

  陸守俨伸出手,長指幫她将頭發攏到了耳根後面。

  他動作很溫柔,初挽覺得喜歡,剛才的不開心也就煙消雲散了,她仰起臉看他。

  于是陸守俨便看到,她唇上沾染了嫣紅的柿子汁,濕潤晶亮,剔透如蜜。

  他提醒:“挽挽,你吃得嘴唇上都是了。”

  初挽好奇地看着他:“那你呢?你嘴唇怎麽沒有?”

  陸守俨:“可能我吃相比較好,不像你,那麽貪吃。”

  初挽有些不服氣,研究着他的唇,果然他的唇上幹幹淨淨的,而且那唇形薄薄的,很好看。

  初挽便起了壞心眼。

  她笑了笑,很乖很軟地道:“你嘴上也有。”

  陸守俨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騙人。”

  初挽眼睛賊亮,笑着說:“這兒就是——”

  陸守俨擡起手指,就要碰自己的唇。

  初挽:“過來,我給你擦。”

  陸守俨狐疑地看着她。

  初挽認真地道:“真的,你低一點,我幫你擦了。”

  陸守俨見此,也就俯首下去:“嗯?”

  他這麽低頭,就距離她很近了,是稍微一夠就能夠到的距離。

  初挽笑,直接湊過去,仰臉,動作很快,用唇在他唇上點了一下。

  陸守俨微僵。

  沁涼的柿子汁沾在他唇上,柿子的香甜頓時包圍着他,他在那甜美中怔怔地看着她。

  初挽點過之後,已經很快地撤了,甚至還特意後退了幾步。

  她得意地笑看着他:“你看你,樣子真傻!”

  陸守俨收斂眉眼,輕舔了一下唇,淡聲道:“挺甜的。”

  之後,他很深地看她一眼:“挽挽的柿子比我的甜多了。”

  初挽被他那麽一看,沒來由便有些臉紅,她低聲說:“那是我吃剩下的!”

  陸守俨笑了:“你嫌棄我,我不嫌棄你。”

  他的話很值得玩味,初挽心裏生了異樣,剛才的惡趣味消失殆盡,她有些不自在地道:“不嫌棄就不嫌棄……”

  陸守俨:“過來,坐下。”

  初挽總覺得他哪裏不對,帶着一點小提防地道:“你不要報複我。”

  陸守俨:“不會。”

  初挽也就過去了,其實這個時候柿子吃差不多了,隻剩下外面那層厚皮了,陸守俨便撿起旁邊的幹樹葉,先幫她把手擦過了,之後又拿來手帕再擦一遍,徹底擦幹淨了。

  之後,他低首:“挽挽,我們說個正事。”

  初挽看他一副要談心的樣子,納悶:“你又要和我說什麽?”

  剛商量了兩個人結婚先不圓房,接下來呢?是決定要和她徹夜探讨偉人思想,還是要商量下他們偉大的理想?

  陸守俨正色道:“我們談一件要緊事。”

  初挽越發狐疑。

  陸守俨:“過來。”

  初挽終于湊過去。

  陸守俨卻俯首,唇就在初挽耳邊。

  熱氣噴灑,她聽到他壓低聲音道:“挽挽,竟然偷親我,真是長能耐了。”

  說着這話,他卻微側首,之後驟然低下來。

  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他冷峻的臉龐突然到了她眼前,她始料未及,懵懵地看着他。

  陸守俨的唇在距離她的唇約莫一毫米距離時,頓了下,稍作猶豫,之後到底是義無反顧地印上。

  風很涼,在那帶着微涼松香的山風中,他的唇很燙。

  初挽心慌,便下意識往後仰。

  陸守俨伸出手,擋住了她的腦袋,于是她頸部便落入他掌心的控制中。

  陸守俨視線落在她臉上,她顯然有些慌,睫毛不斷地撲扇着,修長的睫毛掃在了他臉頰上,撩起一陣酥酥癢癢。

  陸守俨微撤回,低首看着她,她懵懵的,好像還沒太反應過來,而從眼尾到臉頰那裏,已經染上了大片的潮紅。

  他俯首,額頭和她的抵上,沙啞而克制地道:“挽挽,是我沖動了——”

  初挽其實隻是有些太過詫異了。

  她沒想到,一個看上去要和她談談《哲學的貧窮》的男人,在一臉諄諄嚴厲之時,竟然陡然低首親了自己。

  她舔了舔唇,擡眸看着他,兩個人距離太近,呼吸就這麽交錯纏繞着,他背着光,身後便是松樹縫隙灑下來的陽光,臉部輪廓被堵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山風裹挾着清涼的風,發絲輕揚,有那麽幾絲被撩在了他輕抿起的唇間,于是她便看到,他薄薄的唇,很動人。

  這是剛才觸碰過她的唇,她唇上還殘留着上面的溫度。

  她睫毛顫動間,目光便落入了他如墨一般濃稠的眸中。

  視線纏繞間,空氣中仿佛都彌漫着如柿子汁一般的清甜。

  陸守俨視線牢牢鎖着她的唇,看着她舔唇,他眸色變深:“你在吃什麽?”

  他這麽說話的時候,清冽的甜香萦繞。

  初挽動了動唇,低低地說:“柿子。”

  陸守俨:“好吃嗎?”

  初挽睜着有些濕潤的眼睛,無辜地看着他:“特別好吃,甜。”

  陸守俨在她的注視下,緩慢地俯首下來,在他的唇即将貼上她的時,他看着她的眼睛,低聲解釋道:“我說我們結婚後不着急,沒別的意思。”

  初挽:“我知道。”

  陸守俨終于貼上她的唇,這一次,他試探着輕吮了下她柔軟的上唇,之後是下唇,緩緩地含住。

  初挽便覺得,自己的唇化為了清透的柿子凍,被他吮住,酥麻感襲來,她的呼吸亂了,整個人仿佛都不是自己了。

  陸守俨在淺嘗過後,再次撤回了,他的臉貼着她的,輕輕摩挲着。

  微涼的風中,初挽能捕捉到男人過于克制的呼吸。

  之後,他用修長有力的大掌輕揉着她的後腦,過于憐惜地撫着,低沉沙啞的聲音帶着隐忍:“你還小,我怕對你身體不好,也不想讓你太早懷孕。”

  初挽茫然,并不太懂他的意思,她隻是有些渴,便無助地張了張唇。

  陸守俨看着她失神的樣子,垂下眼簾,隐下眸中複雜情緒。

  他太知道自己的心事,隻是因為她小嗎?

  當然有,但并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他以前給人介紹初挽,給人說這是他世交家的侄女,而她也曾被認定是他未來的侄媳婦,現在他用自己年長的閱歷來誘哄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用自己不動聲色的深沉來得到被預計是他侄媳婦的女人。

  他哄着她,親她的唇,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如花朵一般含苞待放羞澀欲滴。

  這是一件如此不恥的事,但他就是做了。

  這都沒什麽,他并不在乎。

  有些隐秘的情緒隻有自己能懂。

  這裏是永陵,這裏住着一個在初挽婚姻上擁有絕對權威的初老太爺。

  永陵是他曾經遙望卻無法靠近的地方,而老太爺是那個曾經把他釘死在長輩身份上的人。

  他被禁锢,被世俗倫理、被陸家兒孫的擔當、也被父親的期待禁锢,畫地為牢,站在肅穆神秘的佛堂門檻外,看着他曾經捧在手心裏的寶寶被放在佛祖供桌上,成為他貪戀卻不能得的聖果。

  而現在,被寄予厚望的挽挽,被看作初家唯一繼承人的挽挽,被自小悉心磨練要成為初家希望的挽挽,因為他一個淺淺的吻,有些無措地羞澀着。

  沒嘗過禁果的少女,渾身散發着甜美的香,讓男人心底深處所有隐晦不可言說的邪念驟然膨脹。

  他闖入了肅穆的佛殿,偷吃了供奉在佛前的鮮果,那是充滿禁忌的亵渎,于是在他如潮的渴望之下,還殘存着無法言說的隐秘罪惡感。

  陸守俨就這麽望着初挽,心底生出的渴望被壓平,卻又被她眸中氤氲的水汽所點燃。

  偏偏這個時候,初挽卻道:“你喜歡親我嗎?我覺得這樣親親挺好的……”

  她的聲音軟軟的,帶着一些惡作劇式的渴望。

  陸守俨微吸了口氣,墨中波瀾微起,他啞聲道:“挽挽喜歡我親你是嗎?”

  初挽舔唇,很誠實很乖巧:“喜歡。”

  陸守俨眸色陡然變深,渴望如潮,諸般惡念起,他低首,再次親上她的唇。

  這一次,他更為貪婪,不但含住她嬌軟的唇瓣,還試圖叩開那裏。

  初挽隻覺心跳如鼓,身子卻軟了下來。

  她确實喜歡,也覺得好玩,這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至少和陸建時,她永遠沒有這種感覺。

  她覺得沒有體驗過的,都可以試試,于是她甚至試探着伸手,想着可以勾着他的頸子。

  他剛才不是說以後不圓房嘛,那他的底線在哪裏,一個男人隐忍的阈值在哪裏?

  陸守俨自然感覺到了她的主動,這讓他越發生了激狂之心,他用手扶住她的腰,微側首,叩開了她的兩瓣唇——

  誰知道就在這時,卻聽到一陣腳步聲,還有人在低聲說話。

  隔着草木樹叢,那陌生說話聲音傳入初挽耳中。

  初挽一下子驚醒,下意識推了陸守俨一下。

  陸守俨放開她,安撫道:“沒事。”

  說着,他把她扶正了,又幫她把頭發撫順,甚至還為她整理了衣領。

  當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頸間的時候,他低聲叮囑道:“現在天還冷,下次出來戴圍巾。”

  上來的是村裏的兩個半大孩子,他們背着筐,是來割豬草的,陸守俨沒讓初挽出聲,從容地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帶着初挽往下走。

  這時候天已經不早了,漫天晚霞灑在了陽翠山,永陵前赑屃馱着的巨石,巍峨地屹立在夕陽之下。

  兩個人顯然都有些遺憾,剛才的滋味是如此美好,還想品嘗。

  但是打斷了就是打斷了,也不至于再找一處偷偷繼續。

  初挽抿唇,側首看過去,男人薄薄的唇上尚且殘留着濕潤,在如火如荼的晚霞下,竟有幾分冷峻的豔色。

  于是心裏便潺潺流淌出異樣情緒,面上也不自覺染了暈紅。

  他心裏在想什麽,是不是有點不甘心?

  作者有話說:

  其實七叔會點啥不奇怪,他從軍多年曾經天天能聽到宿舍夜話,擁有天賦的人就是這樣,聽聽就感悟了,不需要練習,直接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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