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2 章
第242章瓷器和船
既然确定了目标, 陸守俨便研究拍賣規則,因為初挽的緣故,他現在對拍賣會的各種規則已經很熟悉了, 賭場抵押品拍賣的規則和別處并沒什麽大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拍賣本身就帶有賭的性質。
因為這些物品都是賭徒們抵押在這裏的, 賭場不會對物件本身做任何鑒定,他們隻是将那些物件擺放在防彈展示臺上,競拍者隻能隔着鋼化玻璃看看。
這種拍賣方式, 有可能撿大漏,也有可能就栽坑裏了, 這就非常考驗人的眼力界。
陸守俨觀察了展廳的情況, 可以看得出,大部分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那些名貴珠寶以及西方字畫, 這對于他們來說顯然是風險較小的。
他研究了一圈後, 低聲對陸建晨囑咐了幾句,讓他到時候來出手拍賣。
陸建晨點頭:“好。”
拍賣會很快開始了, 陸建晨單獨坐在一處, 陸守俨和初挽坐在另一邊。
從初挽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前面的哈邁,他坐在前方vip席位, 左右好幾個人應該都是他的屬下,旁邊還站着幾個西裝革履的, 其中也有黑人, 都體型彪悍, 估計是他的保镖。
那哈邁出身窮困家庭, 也沒接受過什麽教育, 很明顯各方面教養也不太行, 現在翹着二郎腿,搖頭晃腦的,坐都坐不穩,整個人亂晃悠。
相比之下,旁邊他幾個屬下都顯得比他穩當。
不過就是這麽一個人,在歷史上,曾經兩次直入中國南海,挖掘沉船,攫取了大筆的財富。
初挽心裏暗暗算着,現在的哈邁對泰興號依然一無所知,而她要盡快談妥采購,采購最好的設備,給國內潛水隊員準備上,他必須趕在哈邁之前挖掘泰興號之前。
這時候,拍賣會開始了,拍賣的第一件物品就引起了人們的興趣,那是一件南非藍鑽石,足足三克拉,剔透晶瑩,炫彩神秘,起拍價竟然也不高,才一萬美金。
現場自然不少人心動了,加上賭場估計也有些托,于是拍賣會便熱鬧起來,大家競相出價,一個個步步緊随,很快這藍寶石的競價就直逼百萬美金,最後以二百三十萬美金成交。
陸建晨看到這裏,望向初挽陸守俨方向,顯然他意識到,這個場次太高端了,動辄上百萬美金,他估計覺得十萬美元拿不下那件瓷器。
陸守俨微颔首,示意他淡定。
那南非藍鑽石取得開門紅,現場氣氛火熱,接下來其它抵押品一件接一件,那些物品卻是五花八門,有珠寶首飾,有房契地契,有錢幣郵票,有字畫古玩,甚至也有槍械。
而相比于其它熱門,中國瓷器顯然并不太受重視,這種賭徒出沒的地方,沒幾個懂中國瓷器的。
他們不懂,自然也不會特別想買,就不會有這種熱度,自己就容易撿漏了。
她現在隻擔心哈邁。
哈邁上次因為中國瓷器大賺一筆,隻怕他會對中國瓷器情有獨鐘,如果他想要這件瓷器,那自己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況且,這件瓷器到底是不是太爺爺的手筆,她也并不确定。
陸守俨看出她的心思,擡起手,輕握着她的指尖,以示安慰。
初挽:“其實也不是非要不可,實在不行就算了。”
她現在雖然有五百萬美元,但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她不會在一件說不上什麽大價值隻是一些感情因素的瓷器上花費太多金錢。
她不是哈邁,哈邁賺了大筆大筆的錢,他扔出來三五百萬美金估計眼睛都不眨。
而十萬已經是她的心理最高價位了。
這時候,便見幾幅字畫開始拍賣,場面持續走高,有幾個竟然拍出了比起拍價幾百倍的價格,當然也有不溫不火的,總體是正常的拍賣會氛圍。
不過初挽卻覺得有些疑惑,她發現哈邁一直沒怎麽出手,這個人來這裏幹嘛?
這時候恰好休息十分鐘,初挽給陸守俨使了一個眼色,當下兩個人出去。
一起走到走廊外一處清淨處,初挽低聲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陸守俨:“嗯?”
初挽:“哈邁為什麽而來,這樣一個賭場抵押品拍賣,能驚動他的大駕,而且兩個小時的競拍,他根本就沒出手。”
哈邁一向嚣張跋扈,且好大喜功,這樣的一個人,沒道理兩個小時就沒一個看中的,說白了為了顯擺下財力,他也應該出手一把了。
陸守俨聽這話,笑看着她:“你太牽挂那件瓷器了,所以剛才沒留意到。”
初挽眼睛一亮,看着他。
陸守俨這才用中文壓低了聲音道:“你也看到了,這裏的抵押品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初挽:“你發現什麽了?”
她很快想到了:“是那艘船?”
陸守俨笑着點頭:“是,你終于想起來了。”
初挽确實看到過那艘船,不過當時隻是一掃而過,現在的陣仗讓她重新回憶起一切:“那艘船最開始是印尼的,在帕果帕果港被美國法警署扣押,之後這艘船進行了密封拍賣,但是中标者金額和買家身份都保密。”
沒想到,這樣一艘船竟然被抵押,還淪落到拉斯維加斯的賭場拍賣會。
陸守俨:“我之所以留意到,是之前我看過一份資料。”
他略沉吟了下,有些含蓄地道:“根據曼哈頓聯邦法院的文件,這家印尼公司的子公司利用從朝鮮向外國買家出口煤炭的機會,向朝鮮進口機械。”
初挽聽着,便明白了:“可能這艘船上有什麽高端技術,哈邁想要上面的技術?”
陸守俨:“估計吧。”
這麽說着的時候,兩個人目光相對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如果能把這艘船給弄到手就好了。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罷了。
他們知道,憑初挽手頭的資金體量,想在拉斯維加斯這種地方虎口奪食,幾乎不可能。
陸守俨道:“所以哈邁現在沒心思和我們搶瓷器。”
初挽點頭:“嗯,那我們靜觀其變吧。”
果然,到了下一場開始的時候,哈邁依然不參與任何競拍,隻是安靜耐心地等着。
這時候,終于到了那件黃地青花福壽雲龍紋大盤,陸續有兩個人競拍,不過明顯場上沒什麽熱度,初挽開始的時候沒參與,後來才讓陸建晨開始舉牌。
陸建晨顯然也被初挽灌了一些拍賣技巧,所以當價格到了八千美金的時候,他一步上前,直接把價格高高頂到了一萬美金。
一萬美金一出,其它競拍者都愣了下。
畢竟隔着鋼化玻璃,誰也看不清裏面情況,就普通瓷器來說,一萬美金已經不便宜了。
當然關鍵還是在場的就沒幾個懂中國瓷器的,這對于他們來說是偏門。
陸建晨成功拍到那件黃地青花福壽雲龍紋大盤,陸守俨低聲囑咐初挽:“你和建晨一起去辦手續,我在這裏看看後面情況。”
初挽懷疑地看他:“你要幹嘛?”
陸守俨笑道:“既然碰上了,不給他搗個亂,有點對不起他。”
初挽微聳眉,低聲說:“別胡來就是了。”
當下她和陸建晨過去,開始辦手續走流程,交夠尾款,交割物件,這麽交割的時候,陸建晨特意問起安全問題,畢竟這是十萬塊的物件。
那拍賣負責人一聽,道:“放心好了,我們這裏治安很好,你們從我們這裏拍賣的東西,是不會出事的,沒人敢搶的。”
治安很好……
陸建晨和初挽對視了一眼,也就認了。
在辦完所有手續後,初挽總算拿到了那件黃地青花福壽雲龍紋大盤。
拿到後,她先看了看底款,卻見底款赫然寫着“大清乾隆年制”,是青花钴料書寫,那青花純淨明豔,深深沉于底部透明釉之下,竟仿佛寫在胎骨上。
隻是初挽見到這六個字,卻是親切倍至。
她曾經用幹枯樹枝在雪地裏比劃過無數次,各種底款的風格,這些都爛熟在她心裏。
她抱着那瓷器,那瓷器緊貼着皮膚,細緻潤滑,但是卻讓她想起那粗糙幹裂的一雙大手撫摸過她時的感覺。
她眼睛有些泛潮。
陸建晨道:“我們過去看看七叔什麽情況了?”
初挽道:“稍等下,我想問問這件瓷器的來歷。”
一般來說,這種拍賣品不可能透露賣家來歷的,不過鑒于賭場的特殊性,初挽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對方開始的時候是禮貌拒絕了。
不過初挽自然不輕易放棄,她說起這件瓷器和自己家族的關系,并說懷疑抵押這件瓷器的就是自己失去聯系的一位朋友,希望找到他。
正說着,一回頭,就感覺到,一雙目光正陰沉沉地看着自己這個方向。
初挽略有些濕潤的目光,恰好迎過去。
是哈邁。
四目相對間,初挽隻覺自己如同置身于陰森莫測的大海中,她仿佛聞到了來自暗海的鹹腥味。
後背不由發冷。
這時候,陸守俨從拍賣場中走出來,他看了眼哈邁,徑自往初挽這邊走來,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哈邁的視線。
陸守俨走到初挽身邊,他自然看出她情緒有些異樣,便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先回酒店?”
初挽點頭:“嗯。”
陸守俨從她手中接過那件瓷器,放好,之後才領着他和初挽離開賭場。
在進電梯的時候,她再次感覺到了哈邁的目光,那是一雙被藏在暗處毒蛇盯上的陰森感。
***********
走出賭場後,他們打了一輛車,先到了一家飯店,在那裏吃了頓飯,之後打車又去了別處,如此轉了一圈後才回去酒店。
雖然未必管用,不過萬一有人起了歹心,不至于太輕松找到他們。
到了酒店,陸建晨終于忍不住問:“七叔,到底什麽情況?我看那個哈邁氣急敗壞的樣子?”
陸守俨這才提起,原來在拍賣會上,當拍賣到那艘船時,他舉牌了。
陸建晨:“你舉牌?你——”
他想說,你有錢嗎,不過沒說出口。
他知道初挽通過倒騰古董掙了一些錢,但他多少也能感覺到,以初挽現在的身家,要想拍賣這艘船,還是差遠了,這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但是他家七叔竟然直接敢在拍賣場上舉牌要買船了!
初挽聽了,倒是淡定得很:“他隻是舉舉牌而已,又不是真買。”
陸建晨:“舉舉牌?”
初挽笑道:“他是給人當托的。”
陸守俨颔首:“是,我是不打算競拍這艘船,不過既然哈邁想要,那就給他擡擡價。”
他也就說起他在拍賣會上是如何舉牌的,舉了三次,每次都隻比哈邁高五萬美元,最後一次舉牌是五百萬美元,直接把哈邁給頂上了六百萬美元的高地,之後他就撤梯子了。
初挽好奇:“我看哈邁确實心情不太好,那艘船他沒得手?被什麽人買走了?”
陸守俨:“不知道,對方是通過電話委托競拍的,最後以八百萬美元成交。”
初挽聽着,明白這個價格确實是很高的價格了,顯然對方有備而來。
隻是不知道這船上到底有什麽,竟讓他們為了這艘船競拍到八百萬美元的高價。
不過這裏是拉斯維加斯,世界四大賭城之一,紙醉金迷的資本主義社會,在這裏揮金如土賭家産甚至賭命的比比皆是,什麽都可能發生。
回到房間後,陸守俨先看了看孩子,孩子已經醒了,正趴在床上翹着小腳丫比劃誰的腳大,見到爸爸媽媽回來,高興得很,連忙讓爸爸媽媽當裁判。
陸守俨過去,大手握住兩個小家夥那軟糯糯的小腳丫,笑道:“看看是爸爸的手大,還是你們的小腳丫大?”
兩個小家夥覺得癢,全都笑起來,踢騰着小腿要掙紮,一大兩小在床上鬧騰起來。
初挽見此,便先過去打了個電話,給Maddocks打的,誰知道剛說了兩句後,Maddocks卻道:“先生就在這裏,你要不要和他說幾句?”
初挽有些意外,因為自從上次的事後,刀鶴兮好像一直忙,她也不好打擾他。
當下自然讓刀鶴兮接了電話,問候起刀鶴兮那邊的情況,刀鶴兮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一切都還好,用藥可以控制,接下來要觀察後續情況。
初挽看他情緒并不高,并不想提的樣子,隻能安慰了幾句。
刀鶴兮:“你本來是找Maddocks的,是有什麽事嗎?”
初挽看他這狀态,其實不想讓他操心,不過他問起來,也就說起自己的情況,表示自己想查查那件瓷器的來歷,問他有沒有拉斯維加斯這邊的人脈。
刀鶴兮意外:“那件瓷器是你太爺爺的手筆?”
初挽點頭:“說,按說是我太爺爺送給一位故友的——”
她略頓了頓,含蓄地道:“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一位朋友吧,所以我想查查這瓷器的來路,看看是不是能找到那位朋友的下落。”
有些話,她做晚輩是不太好說什麽的。
她其實隐約感覺到,當年她太爺爺親手做的瓷器,應該是送給了對他很重要的一個人,而且是女性。
太奶奶早早就沒了,太爺爺一直沒娶,但是那些年,總歸會遇到一個兩個談得來的。
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沒成就姻緣,但這應該是太爺爺牽挂過的人。
刀鶴兮一聽便明白了:“好,我找人幫你查一下,有消息會盡快和你提。”
說完後,本來以為電話要挂了,誰知道卻聽到刀鶴兮突然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初挽:“什麽?你說。”
刀鶴兮:“你是被你太爺爺一個人帶大的?”
初挽:“嗯,是。”
刀鶴兮:“他對你很嚴厲,是嗎?”
初挽:“挺嚴厲吧。”
刀鶴兮沉默了好半晌,才問:“那會不會——”
初挽:“嗯?”
可是電話那頭,卻沒聲音了。
如果不是清沉的呼吸聲透過電磁性傳來,初挽會以為他挂上了電話。
她盡量放輕了聲音,低聲問:“鶴兮,你怎麽了?你想問我什麽?”
刀鶴兮聲音透出疲憊來:“沒什麽,我突然不想問了,其實本來就沒什麽……”
初挽:“我們是朋友,有什麽事,你可以說一下。”
刀鶴兮無力地道:“沒什麽,我隻是覺得有些累,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初挽便沉默了。
她可以感覺到刀鶴兮的疲憊無奈,但是她并不知道怎麽幫他。
言語顯然是無力的。
刀鶴兮低聲道:“對不起,我昨晚沒睡,确實累了,現在我想睡一會,可能睡一會就好了。”
初挽:“嗯,那你早點休息吧。”
*********
挂了電話,初挽過去房間,這邊陸守俨已經逗着兩個孩子玩了半晌,兩個小家夥笑得花枝亂顫的,軟糯糯的小臉蛋都跟着抖。
初挽:“他們兩個現在看着真胖乎。”
小娃兒,就像剛蒸的小包子一樣,白胖軟乎,再配上清澈剔透的大眼睛,怎麽看怎麽惹人喜歡。
這麽說的時候,她想起刀鶴兮,刀鶴兮好像特別喜歡兩個孩子。
陸守俨笑道:“是胖乎多了,比剛生下來強了不知道多少。”
說着,他的手寵溺地揉了揉希同的小頭發:“頭發也長得好。”
夢錦嘟嘟着小嘴兒抗議:“我頭發比哥哥好!”
陸守俨聽着笑起來:“夢錦的頭發又黑又亮,好看。”
一家人這麽說笑着,陸守俨拿了鞋子,給兩個小娃兒穿。
初挽也過來幫忙,給孩子穿衣服。
等到兩個孩子睡下,初挽說起刀鶴兮的情況來。
陸守俨:“其實如果說錢和人手,他都不缺,他可以養一個專業醫療團隊随時照顧,但是對方既然是他長輩,可能在精神方面比較折磨。”
初挽嘆息,點頭道:“是,這個隻有他自己去面對,外人都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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