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隻怕不合适。”柳一青察覺到上面的目光轉冷，硬着頭皮拒絕道：“微臣資曆尚欠，隻怕不能勝任。”
有了柳一青的話，其餘帝黨也敢開口谏言了。
“是啊，陛下，這不适合，沈老手中不僅管着三國大比的事務，還得負責今年的秋闱，柳大人剛剛升任禦史大夫不久，對這些事情也并不熟悉，要是中間出了差錯就不美了。”
“臣附議。”
“臣附議。”
……不少臣子都站了出來。
可最前面的沈右相卻是突然跪在了地上，叩謝道：“老臣謝陛下體恤，待會兒就将手上所有的事情交給柳大人。”
“這……”
衆人面面相觑，這才發現，從剛剛柳一青說話開始，他們的陛下就沒有再說過話。
張懷三毀得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道就學着餘随幹站着算了，現在好了，隻怕是要被罵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張懷三就聽到了陛下冷冷的聲音。
他沒有急着讓沈右相起來，而是一聲冷笑，随即衆人都能聽清楚他語氣裡的嘲諷：“原來朕的朝堂，離了沈右相就不能運轉了？感情你們這些人領着朝廷的俸祿混吃等死嗎！”
“陛下息怒！”柳一青急忙跪下道，額頭上已經冒出來了冷汗，他剛剛幹什麼想不開要去拒絕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腦殼是不是進水了……
不僅柳一青對自己剛剛的舉動後悔不已，其餘跟随柳一青站出來的衆位大臣也都膽戰心驚。
不過好在當今并不現實先帝那樣情緒用事的人，并沒有一個個點着他們的名字大罵。
但是饒是如此，接下來的一幕還是考驗着衆人的承受能力。
“章遊敏。”
“微臣在。”章遊敏在衆人打量的目光之中站了出來。
北霄寒看了一眼他，在典客府打磨了幾個月，果然将他原本溫吞的氣質沉凝了下去，整個人更加的内斂沉穩，卻又帶着年輕人地沖勁兒。
他暗自點頭，面上不顯，沉聲問：“三國大比的事情若是交給你，可能幹好？”
章遊敏的父親大章大人現在是跪在地上的人中的意願，聽到陛下的話，忍不住心中發苦，替自家兒子捏了一把汗。
平心而論，他并不希望自己兒子應下這個才是，以自己兒子的資曆，哪裡輪的上他來做這麼重要的事情！要是做不好，就是千倍萬倍的罵聲！
可這卻又當真是一塊極為誘人的糕點。
當今聖上親自抛出來的橄榄枝，要是接住了，這以後的路，就走穩了大半啊。
不僅大章大人為這位小章大人的選擇提心吊膽糾結不已，其餘人也都将這位小章大人看了又看，恨不得在章遊敏身上戳出一個洞來，搞清楚他到底是有什麼特别的能力讓陛下如此器重？
其實并沒有。
章遊敏從進入朝堂到入典客府，雖然經辦了幾件事都完成得不錯，當比起大多數人來說，也隻能算是表現平平。
反倒是前不久陛下讓武太尉回家休息，章遊敏接手了武太尉手上的一些事情，辦得不錯，可那也不算什麼，畢竟滿朝文武都知道，武太尉年邁，其實手上并無重要之事，而且自從新的中護軍随鷹上任之後，武太尉也重回了朝堂。
所有人都看着章遊敏，章遊敏臉上卻并沒有慌張氣短，他甚至都沒有怎麼思考，便拱手應下：“微臣可以。”
沒有絲毫的膽怯，也沒有胡亂的吹噓打包票。
“大章大人，你這兒子膽子也太大了……”章遊敏父親旁邊站着的一名官員小聲感慨，“果真是少年意氣……”
他旁邊的幾位官員也跟着點頭附和，都震驚不已。
大章大人比他們更加震驚，然而不等他說些什麼，上面又傳來帝皇冷淡的聲音。
“齊成雲，随鷹。”
“微臣在。”齊成雲和随鷹兩個人站出來道。
北霄寒道：“三國大比後續事關武比，屆時你二位負責協助章遊敏。”
衆人以為這件事情到底為止了，可緊接着，北霄寒又叫了兩個人出列。
“餘随，胡華勞。”
等到餘随和胡華勞站了出來，北霄寒又道：“即日起，胡華勞任職禦史中丞，協助餘随主持秋闱一事。”
“這……”朝堂上一片嘩然。
比起胡華勞連跳兩級，從一個小小的侍禦史變成禦史中丞，餘随主持秋闱這件事情反倒是變得并不重要了。
畢竟禦史中丞可不僅僅是能夠統領侍禦史，還可以按照章規命令禦史彈劾百官。
簡單來說，就是若是胡華勞看不慣誰，完全可以找個理由，讓禦史台的屬官盯着那個人的錯處不停的彈劾。
這個權利有多麼的讓百官忌憚呢？就是自從上一任禦史中丞的職位被撸掉之後，就再也沒有官員坐上禦史中丞這個位置！
衆人還以為這個位置就空了呢，沒想到陛下就這樣一聲不吭的給了胡華勞！
要不是剛剛陛下才發了火，衆人絕對是要反駁的。
然而這一次北霄寒是鐵了心要削掉部分老臣的優越感，繼章遊敏、胡華勞等人之後，他又一連動了十來個人的職位，不關大小，這些人都是年輕人。
一直到退朝，北霄寒離開朝堂，衆人心底的震動還沒有緩過勁來。尤其是跪着的沈右相等一幹人等，心緒複雜難言，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站了起來。
“沈老，您沒事吧？”餘随和柳一青兩個人見到沈右相身子晃了晃，急忙伸手扶住沈右相。
“地上涼，沈老可還好？”武太尉不知道什麼是誰走了過來，站在三人面前。
柳一青皺了皺眉，這一幕何其相似，幾個月前，武太尉被陛下斥責，沈老還安慰武太尉來着，可今日瞧着武太尉這舉動，卻并不像是來安慰沈老的。
“沒事。就是剛剛起來得太急了，不用擔心。”沈右相擺擺手，聲音卻十分平靜，“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走吧。”
武太尉上前一步，剛好擋在沈右相面前，“沈老留步，老夫有話想要問問沈老。陛下今天将朝中這麼多重要地事情都交給了那些不禁事的小年輕，沈老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