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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心酸，馮家舊事

　　 “當初我是找人查探過蘇家，才決定把你嫁過去的，所以，進蘇家的門，也不算委屈你。你公公婆婆都是實在人，雖說眼下已不在，可你的小叔子和小姑子都還小，你不但要養育他們長大成人，你自己的孩子也要顧。你不能為了回娘家長面子，就把所有的積蓄用來買東西，這樣大肆揮霍，你的日子越過越艱難不說，你的男人、小叔子、小姑子也會寒了心。”

　　 馮婆子有些急促的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轉了身，“我知道你恨我，可這一番話這一輩子我也隻對你說一次，你聽不聽得進去随你吧。”馮婆子邊說着邊往屋裡邊快速走了，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

　　 衆人呆愣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馮婆子性格孤僻，卻又十分倔強，她決定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平日裡隻知道悶頭做事，時常好幾日都不說半句話，因此，在小輩們的心目中是個冷漠得不近人情的人。

　　 可眼下，她一下子跟馮小美說了那麼多，那關懷備注的語氣，聽了令人發酸。

　　 小美心想，這婆子倒是個面冷心熱之人，就是不知當初為何會狠心賣掉原主。見王伯挑着擔子，進退兩難，便示意他先放下來。

　　 換衣服出來的覃氏皺了皺眉頭，“丫頭，你奶奶的話有幾分道理，東西還是留着你帶回去吧。”

　　 馮小美卻有些生氣了，“娘，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胡鬧的人麼？你們怎麼就不聽聽我的話再下結論？”

　　 覃氏看着這個口齒伶俐、又氣勢奪人的女兒，一下子感到有些陌生。喃喃地道，“什麼話，你說......”

　　 “這些東西裡頭，糖果、煙、肉是我們掙錢買的，糕點全部都是我自己做的，這有什麼問題呢？難道你覺得，我們沒有那個掙錢的本事，所以這些東西我們全是偷的？”

　　 馮小美故意說得很大聲，目的也是為了給馮婆子聽見。

　　 覃氏見她好似生氣了，心裡疼得一抽一抽的，“丫頭，你給我們這麼多東西，真的可以嗎？”

　　 馮小美故意闆着臉，“娘，你方才那樣氣勢十足地怼張翠花，說你女婿怎麼怎麼好，可事實上，你也在懷疑蘇簡的掙錢能力，是不是？”

　　 覃氏怔愣了一瞬，忽而大笑起來，“好好好，不想我誤打誤撞，竟得了一個好女婿！我丫頭過上了好日子，如今我也跟着沾光了！”

　　 馮小美瞧覃氏滿面春風的得意樣子，隻能無奈地笑了笑。帶這麼多東西來，她也是想着讓家人吃點好吃的而已，結果卻被一個個質疑......這叫什麼事兒啊！

　　 馮小美等人總算被接納了進去，坐在堂屋裡喝上一口熱水了。

　　 她也是這才得以抽空打量下娘家的環境。

　　 房屋的構建也類似于四合院，正房兩旁是東西廂房，中間是天井，整體由廊子貫通。覃氏一家住在東廂房，她二叔一家住在西廂房，馮婆子和外婆等客人住在後院。

　　 雖說看起來房間挺多的，可家裡人也多，大多數都是兩三個人擠在一個房間。

　　 屋頂蓋瓦，泥巴牆面已開始斑駁脫落，甚至有幾處出現了裂痕。屋裡除了一些破舊的凳子、桌子，再無其他家什。

　　 而此時，她的幾個哥哥、堂哥、老表等等二十幾個青年，大部分也都圍在她旁邊，或坐或站。可又因太過羞澀與怯弱，全都局促地傻笑着，不知如何開口。

　　 一切都那麼寒酸、卑微。

　　 不過，這都是蘇婆子兩夫妻白手打拼而來的，已經很了不起了。而且，她的這些兄弟姐妹雖然卑怯，可他們臉上都洋溢着真誠而善良的微笑，顯得家風不錯。

　　 馮小美對馮婆子的印象再一次改觀，想着待會兒與她好好聊聊才行了。這些兄弟姐妹都大了，也該教教他們掙錢、改善生活的時候了。

　　 不過，令馮小美奇怪的是，她的親爹、她的叔嬸都去哪兒了？

　　 正想開口詢問，她的外婆端着糕點進來了。

　　 外婆樂呵呵地道，“小美啊，聽你娘說，這些糕點都是你做的？我剛才吃了一口，老好吃了，也難怪你能掙到錢。”

　　 外婆長着一張圓臉，臉龐上永遠都挂着慈藹的笑容，讓人打心裡想要親近。

　　 馮小美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不知道您和表弟妹也來了，要知道的話，我會多做一些。”

　　 “可别！你這留着掙錢的，我們那麼多人，一人吃一個都不得了，你還想着讓我們當飯吃不成？”

　　 外婆将簸箕放下，那些年輕人滿懷着激動與喜悅，小心翼翼地每人拿了一塊。然後，簸箕空了。

　　 馮小美皺眉，“我好像不止拿了這麼一點來......”

　　 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在她耳邊道，“好了，你也不是不知你娘的為人，大過年的，你就睜隻眼閉隻眼，不與她計較了。”

　　 馮小美心想，我哪知道老娘什麼為人啊，外婆卻把她拖了起來，“我們進屋聊聊。”

　　 她自然不會拒絕。

　　 外婆帶着她穿過廊子，進入了後院。

　　 後院也有兩排房間，不過頂上蓋的是茅草。

　　 與外婆進入其中一個房間，裡邊隻有一張床，上破舊的被褥有些淩亂，床頭折疊着幾件衣服。

　　 外婆拉着她在床沿坐下，“這以前是你的房間，可眼下是外婆與兩個表妹暫時住在這兒，丫頭你别介意。”

　　 她很少回來，留着也是浪費，馮小美搖搖頭，隻說，“倒是委屈外婆了。”

　　 外婆歎了口氣，“傻孩子，外婆有什麼委屈的，一年到頭，攏共不過在這兒住上兩日，你娘卻要一輩子在這兒生根了。”

　　 話裡還是帶着怨氣的。

　　 外婆說自己老娘的事，她不好置啄，隻是笑了笑，微微垂眸，沒有答話。

　　 “你外公雖說是個窮酸秀才，可他在村裡的私塾教書，也有一點束脩拿的，還不至于到餓壞孩子的份上。你娘跟你外公認了些字，人又長得出挑，原本該說戶好人家，卻偏偏相中你爹那個木頭，嫁到這窮得叮當響的馮家來。”

　　 “那會兒給我氣得啊，我發誓不會來看她半眼。可随着你幾個大哥陸續出生，你娘忙得好幾年都沒回娘家，我又擔心得要死，自己厚着臉皮來看她。瞧她累得人都變了形，我又心疼得要死，不顧你嬸嬸的冷嘲熱諷，死皮賴臉留下幫她帶孩子。”

　　 外婆說着這些舊事仍覺得堵心，眼角都泛起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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