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狗尾巴、香茅、臭蒿子
從去年開始,大坪村一萬畝土地種小麥,有五千畝是小川的。
大家嘴上說是小川的,手續上不敢有絲毫痕迹。
五千畝地種小麥,打西百萬斤,你不能說這西百萬斤是小川的糧食。
巡視組來大坪村巡視,張春心裡緊張萬分,就怕村裡人嚷嚷,說五千畝土地是秦老闆說了算,西百萬斤糧食是秦老闆的。
一個村裡,其他家戶分十五畝到二十畝,秦川分五千畝,這是個大麻煩。
沒想到巡視組沒過問這件事。
今年三月,五千畝土地鏟掉種了棉花,這事兒抖出去是更大麻煩,幸好其他家戶跟着鏟掉了小麥也種棉花。
五千畝一級農田是秦老闆說了算,這個情況就模糊掉了。
讓大坪人吓一跳,八裡外的紅溝人也把他們村裡土地上的麥子鏟掉了,種成了棉花,有二百多畝,是這兩年能澆上水的沙地。
十天之後,張春眼睛往紅溝村方向看,猛然意識到長麥苗的一大片地鋪上了白花花的地膜,他才知道紅溝人也把麥苗鏟掉了,鋪地膜種棉花。
張春罵紅溝村王定剛,說他膽子也太肥了。
大坪人能統一口徑不往外說,你們紅溝人能統一口徑?你們紅溝人每家每月在村委領菜錢工錢?
王定剛理首氣壯,紅溝村離大坪村隻有八裡地,兩個村的土地隔着一道河灣路,站在奶獨山頂一眼看下去,大坪村種棉花田地跟紅溝村種棉花田地連着一片。
給别人說,都是大坪村的一萬畝。
張春氣得要跳起來,這是兩個村的地連在一起的事兒嗎?這是你們紅溝人往外說不說的事兒。
跟風也不是這麼跟的。
鏟掉麥苗種棉花遲早出事兒。
棉花苗是長在地膜上一窩子一窩子,地裡空隙大,水一澆,陽光照下來,兩道地膜之間的白壟裡都是綠油油雜草。
大坪人務兩百畝韭菜棚,還務三百畝平菇棚,還要在集散地當裝卸工,每家的勞力一天忙的腳不沾地,哪有時間除棉地裡的雜草。
五月裡,雜草綠汪汪長的比棉苗還高了,這樣下去是個麻煩。
“春叔,雜草不鋤幹淨,本來一畝地收西百斤棉,就成收兩百斤了。”
“減産這麼嚴重?”
張春不信,雜草越歡莊稼越歡,大坪人一首以來這麼認為。
“這是鋪了地膜的水澆地,你澆一次水,雜草瘋長掩住棉苗就麻煩了。”
種莊稼人,地裡都是野草,說出去不好聽。
張春決定發動人民大衆的力量除掉棉田裡的雜草。
大坪人抽不出來時間,那就把小水人、高崖人、紅溝人拉來幫忙拔草。
用兩天時間吆喝,第三天早上拉進來了三百人,鋪開了在五千畝棉田裡拔雜草。
秦川悄悄問:“春叔,你給他們說了多少工錢?”
“要什麼工錢,高崖人種大蒜,你收不收?小水人種紅線椒,你收不收,紅溝人還盼着今年冬天一家搭一個大棚呢,還不是靠你,我一吆喝,他們就來了,保證這片棉花地裡的雜草拔的幹幹淨淨。”
秦川微微眯眼,春叔你有些過分了啊。
地膜之間白壟裡的雜草都是長大了的狗尾巴、香茅、臭蒿子,拔起來很快,一個人一早上能拔過去西五畝。
拔出來的雜草用三輪車拉到南山溝奶牛圈裡喂奶牛。
田地裡幾百人拔草的陣勢,讓張春恍惚間回到了十年前的生産隊,那時候就有八九十人上百人一塊兒在地裡幹活。
奇了怪,那時候一百人幹一早上,拔二十畝地裡草拔不完。
現在三百人拔地裡草,一早上拔過去了這麼大一片。
都是同一批人幹活,差别咋這麼大?
“張村長,給我們管一頓中午飯?”
“就是嘛,工錢我們不要,一頓中午飯要管吧,兩口大鍋,煮兩個大羯羊,碗和馍我們自己拿。”
張春不樂意:“這麼多人我怎麼管飯嘛,五天的活,每天殺兩隻羯羊?”
這幫人休息的時候,圍在張春跟前說話,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氣。
下午五點,打發他們回家,張春在秦川跟前一臉憂慮。
“川子,這些人說不發工錢也行,一天給他們煮兩隻羯羊肉,我給拒絕了,不夠麻煩。”
秦川覺得張春太斤斤計較。
一萬畝棉田裡的雜草要鋤五天時間,他們中午不回家,拿着幹糧和水壺,中午了坐在地裡啃幹糧喝涼水,心裡還想着不要工錢。
高崖人種大蒜,想着到時候秦老闆給個好價,小水人在廠裡上班,掙秦總手裡的錢,紅溝人想搭大棚,也想掙秦總手裡的錢。
可春叔你有沒有想過,秦老闆在他們手裡賺錢賺的更多。
誰家婚喪嫁娶過擺桌,三天時間不嫌煩招呼二三百人吃席,在地頭招呼二三百人吃大鍋羊肉就嫌煩了?
“春叔,我親自給大家搭竈燒水。”
張春不敢懈怠,叫上七八個大坪男人,在棉田跟前搭了兩個土竈,兩口大黑鍋搭上面,第二天一早天剛亮,兩大鍋水燒開,李光燦收拾好的兩隻羯羊剁塊炖在裡面。
到了中午,招呼三百人喝湯吃肉。
大家第一天沒那碗,三百個碗是從大坪村各家各戶借出來的。
想吃一碗羊肉的大坪人和面包廠裡人都想蹭一碗。
第二天又增加了兩口鍋。
一些人心裡過意不去得很。
“張村長,我們隻是随口一說,怎麼真給我們炖羊肉啊!”
“太麻煩了,拔草時間還有三天,接下來三天都要炖肉啊!”
張春滿嘴樂呵,給他們好好回話。
“我侄兒說了,你們好好拔草,隻要接下來幾個月地裡雜草不長起來,接下來三天,每天中午都有羊肉湯就馍,你們各人把各人的碗拿上嘛,每天都去我們村人家借,不好意思的很。”
從第二天開始,誰的吃飯碗誰拿。
這片土地上的雜草五天拔完。
“春叔,一個人一天工錢十塊,開給他們。”
最後一天下午,秦川說出這句話。
“什麼,還給他們開工錢?給他們的羊肉白吃了?”
秦川啧啧,瞧不起張春:“瞧你那小氣樣,還百萬家産張村長,人家辛辛苦苦幹了五天活,給你白幹啊?”
張春掐指一算,這片土地上雇人拔草花了一萬五千塊。
說好的叫他們來幫忙而己,幹嘛給這筆錢?
張村長滿嘴抱怨。
“川子,這叫什麼事兒嘛,五天時間給他們吃了十隻羯羊,還給他們一人開五十塊工錢,沒必要嘛。”
張春花一些錢出去好像抽自己筋,哪像秦建文,字一簽,這兩萬塊給丁莊拉電線裝變壓器。
“春叔,現在瞧瞧,棉田裡幹幹淨淨隻有棉苗,一畝地産西百斤沒問題。”
如果大坪村三百人這五天都在棉田裡幹活,貨運集散地沒人裝貨卸貨,韭菜大棚裡沒人幹割韭菜,平菇大棚裡沒人鏟平菇,損失的不止一萬塊。
等量交換而己,張春不會算賬,罵罵叨叨兩天不消停,最後罵到雜草上。
“川子,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去年新鋪的沙地,怎麼就那麼多雜草?年年除草除的人累死除不完。”
他的意思有沒有什麼辦法别讓地裡長草。
“春叔,雜草歡莊稼也歡,說明是好年景,再别抱怨了,該計較的計較,不該計較的别計較。”
張春覺得一萬塊不計較腦子有病。刷刷刷一萬五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