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沈安和的字?
盛光宗半擡的腳步落下來,盯着沈安和所在眯起眼睛。他知道沈安和識字,但卻從未見過沈安和寫字。
隻是,盛兮家那般境況,他不認為好吃懶做的盛兮會舍得置辦筆墨紙硯讓沈安和寫字。若不是,那他這字又是從哪裡來寫?
盛光宗瞥了眼已經呆傻的癞子,收回視線,決定自己親自去尋找答案。
癞子剛從沈安和恢複良籍的消息裡回神,一扭頭便見盛光宗竟然走了,當即高喊:“盛公子,等等我啊!”随即,小跑着匆匆追過去。
盛光宗離開,一些畏懼其身份的人在呼出一口氣後,便也圍上去恭喜沈安和恢複良籍。
這是大喜事,堪比新生。
而一個奴隸想要恢複自由身,在這個時代那是難于登天的。主家憐愛不說,這其中還要有大運氣。畢竟,不是所有憐愛奴隸的主家,都會将這份大運氣毫無保留地送給奴隸。
所以,沈安和是幸運的。
知道沈安和先前遭逢苦難的人,是真心為他高興。
沈安和亦感受到了這份真心,隻是恢複自由的激動早已過去,所以此刻,他能平靜地接受衆人善意。
也是今日起,整個下螢村的人,皆知沈安和恢複了良籍,同他們一樣,可以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盛光宗不想再去聽那無聊談話,看那無趣勞作,待一回家,直接掀簾進了盛金房間,神色不善地問他:“爹,沈安和是什麼情況?盛兮為何給他恢複良籍?還有他寫的字,他寫了什麼字?”
一連串問題砸過來,令盛金蹙眉,他掃了眼大兒子,答非所問:“這些都不幹你的事兒,你别管就是了。”頓了頓,似想到什麼,猛地擡頭反問盛光宗,“你剛說什麼?盛兮給沈安和恢複了良籍?”
“爹,你不知道?”盛光宗蹙眉。
他雖知道沈安和恢複良籍的事,但卻并未放在心上,便也沒告訴家人,隻當他們也知曉。而老盛家的人則因為他剛回來沒幾日,且又忙着去鎮上見友交友,便也并沒有同他多說盛兮家的事。所以,對盛兮那一房,盛光宗的信息還停在上學之時。
而今日,也是他回家後第一次“考察”下螢村。
盛金卻霍地站了起來,神色極其難看:“盛兮這個孽障!她這是想做什麼!打我們老盛家的臉嗎!”
盛光宗聞言心中閃過一絲不好預感,他開口問他爹:“爹,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打老盛家的臉?”
“她,額,這個……”
盛金忽然有些後悔這麼激動,他不想對兒子說之前的事。但他不說,不代表别人不會說。
一早聽到他們說話的盛卉在盛光宗問起之時,便猛地掀起簾子進來,沖盛光宗告狀道:“大哥,你不知道那盛兮有多可惡!她吧啦吧啦……”
于是,盛卉便在盛光宗的目瞪口呆,盛金的幾次暗示都不得的情況下,将這段時日他們同盛兮一家之間的恩怨,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盛卉說得口幹,去找水喝。盛光宗則回頭看向自己父親,一臉震驚:“爹,你,你們竟然将盛兮除族了?”
因為盛卉的多嘴,盛金面色發黑,但面對大兒子,他還是盡量和顔悅色道:“着實那盛兮做得太過分,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可卉兒剛不是說,賣沈安和,就是為了給我攢趕考的錢。這件事若是将來被人知道,那,那……”
“光宗。”盛金忽然喊了一聲盛光宗名字,眸色沉沉,“賣沈安和為你攢錢趕考,這件事隻有家裡人知道。對外,所有人隻知,是盛兮忤逆長輩,不聽勸,而沈安和也不是個好人,盛兮會如此驕縱,皆因他蠱惑!”
“爹,大家都不是傻子!”
“不是傻子又如何?就算他們知道,這可這事兒又沒證據,不過是個從未被執行的想法,誰又能如何?将來等你高中,這種沒有證據的事村裡人更不敢多說。時間一長,這件事遲早被淡化。”盛金内心笃定,他看着依舊一臉擔憂的兒子,不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這事影響不到你仕途。”
盛光宗看着他爹抿緊唇角。這件事的确不會影響他将來仕途,畢竟沒有發生。
若是之前,他不介意他爹這麼做。不過一個奴隸,賣就賣了,誰又能說什麼?就是盛兮,隻要對她說明将來跟着他的好處,就算她是傻子,也一定會知如何選擇。更何況,剛盛卉不是說了,盛兮現在不傻了,那就更能分得清利弊。
但,就在他回來之前,山長特意将學子們聚起告知,來年鄉試更重個人風評,讓他們潔身自好的同時,也别忘了提醒家裡人,不該犯的錯不要犯。
雖然他并不覺得父親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但為了不給人留把柄,這種事以後還是要注意。
于是,盛光宗将山長所說的話告知了盛金。
盛金點點有,表示自己知道了,卻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趕過來的盛卉冷不丁一聲尖叫:“爹,怎麼能就這樣饒了盛兮呢!您忘了她怎麼對你,又怎麼對我和光耀了嗎!”
盛金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瞪她:“你喊什麼喊!你爹我還沒死呢!”
而盛光宗則轉身過來看向盛卉,一臉嚴肅道:“翻年你就要成親,就要嫁作他人婦,怎還如此莽撞不知禮?”
“我……”
“有你這樣對爹說話的!”盛光宗瞪向盛卉。
盛卉縮了縮脖子,她想反駁,但對方是她大哥而不是他爹,她就不敢了。
相比較爹,大哥更讓她發憷。
“大哥,我,我這不還是因為氣不過盛兮那死丫頭嗎?你都不知道,之前為了姓沈的,那死丫頭還打了幾巴掌呢!”直到現在,盛卉每每想起都覺得臉頰還疼的厲害。
盛光宗冷哼一聲,他怎會不知自己這妹妹在想什麼。隻是,相比較她的小心思,他的名聲更重要。
所以,他嚴厲警告盛卉道:“從現在至你嫁人,就留在家裡跟娘學女紅、廚藝。那張卓乃柳家鋪子賬房,家境不差,且家裡不止一房人,你确定就這樣嫁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