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清荷都過得不舒坦,她苦夏,一到夏天就吃不下東西,以至于每年夏天她都會瘦。
平時也就算了,夏天太熱,胃口不好,汗也流得多,掉肉是常事。
夏天掉了肉,秋冬補回來就是,也沒多大影響。
可如今清荷懷着孕也吃不下,可把一府的人急壞了。
清荷的孕期反應特别嚴重,吃不下東西不說,還一直吐,看見肉吐,聞見油煙味吐,聽到别人說吃飯也吐,每日裡隻能靠着水煮菜撐着。
金婆婆試過好些吃的都沒用,别說吃了,清荷遠遠看見金婆婆端吃的就擺手,讓她别過來。
甚至金婆婆來見她,都得洗澡換上幹淨衣裳,否則衣衫上的油煙味能讓清荷把膽汁吐出來。
楊嬷嬷伺候着顧氏生了三個孩子,也算是個有經驗的老人,可她和顧氏兩人想盡了辦法都沒讓清荷的孕吐減輕。
陸承澤看着心疼,也顧不上清荷說不要讓别人知道,把京中的大夫給請了個遍,大夫來了個個搖頭,都說婦人孕吐沒什麼有效方子,隻簡單開了些止吐的。
清荷喝了幾碗藥下去,吐得更加厲害,急得一屋子人差點沒把地給跺穿。
陸承澤見不得妻子受苦,又厚着臉皮跑去三皇子府請沈醫女。
他想着沈醫女即是女子又懂醫術,或許比那些半老頭子辦法更多。
“夫人,好歹吃上一口吧。”金婆婆蹲在清荷面前,柔聲勸着。
清荷有氣無力地搖頭:“婆婆,我吃不下,一聽見吃的就難受。”
金婆婆忍着心疼,繼續道:“這可怎麼得了,每天吃兩片菜葉子,怎麼熬得住喲!夫人,要不我去弄鍋子,你以前最愛吃了。”
“婆婆,不要了,我一聽吃的就惡心……嘔……”話還沒說完,清荷又對着痰盂吐了一口酸水。
金婆婆沒法子,她不敢再提什麼吃食,隻好輕手輕腳地收拾幹淨東西,又替清荷洗了臉,用合适的力道幫她按着頭,想讓清荷舒服些。
陸承澤把沈醫女請回府中時,清荷剛剛小睡起來。
短短時間不見,清荷消瘦得厲害,沈醫女瞧着還挺心疼的。
話不多說,沈醫女明白陸承澤等人的心焦,清荷一坐下,她便上前把脈問診。
沈醫女把脈,旁邊一排人伸着脖子看,一個個的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影響沈醫女診斷。
看過清荷的情況後,沈醫女給開了些藥,不同于其他大夫寫的滿篇藥材,沈醫女的藥方裡隻有三味藥。
陸承澤拿着藥方,親自跑去藥鋪抓了藥,清荷喝過後,覺得心口舒服了很多,不過仍是吃不下多少東西。
顧氏等人出去後,陸承澤悄悄留下沈醫女詢問:“沈醫女,就沒有别的法子了嗎?”
沈醫女搖頭:“陸将軍,女子懷孕的症狀各有不同,不是所有症狀都能用藥解決,比如這孕吐,有些人不吐,有人吐三四月便會停,也有少數人會吐到生産。”
“奴婢隻能開些止吐的藥為夫人調理,不過為了夫人和她肚子裡孩子的安全,藥不能多吃,咱們盡量想着别的方法來控制。”
“吐到生産?”清荷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她現在才懷孕不到兩月,距離生産還有好幾個月,真要吐到生産,她怕是命都沒了。
從前她看她娘懷元宵時,像是輕松得很,吃吃喝喝一點事都沒有,她自己懷孕了才知道,原來懷孕的感受這麼難受。
沈醫女醫者仁心,見清荷一臉害怕,止不住心軟安慰道:“夫人别害怕,吐到生産的人極少,我行醫這些年也隻見過一人,其餘大多數人到三個月便好了。”
“那就好,我現在隻差一個多月就滿三個月了,這點時間我能堅持。”清荷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陸承澤抿着唇,攬住清荷的肩膀:“清荷,要不,你還是把……”
陸承澤話沒說完,便被清荷打斷:“還是什麼?陸大哥,我跟你說過,我不同意,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真的生氣了。”
清荷語氣冷硬,面色亦十分難看,沈醫女還是頭一回見她這副模樣。
這位陸夫人,一直是笑眯眯的,便是對府裡的廚娘小厮也甚為親切,整個府裡的氣氛非常和諧,在這裡人會格外放松。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陰謀詭計,隻有人間煙火。
陸将軍對她夫人,可以說是千依百順,兩人會争吵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清荷,你别激動,我聽說并不是每一次懷孕都會吐,不如這次先算了,等下一次說不定就沒這樣的反應了。”陸承澤盡量放輕了聲音。
若是其他事,他什麼意見都不會有,清荷說什麼便是什麼,可事關清荷的身體,他不願讓步。
清荷瞪了陸承澤一眼,鼻頭發酸,心裡止不住的委屈,淚水一滾而下:“什麼這次下次,那是我們的孩子,陸承澤,這是一條生命,你不可以随便決定孩子命運。”
“孩子在我的肚子裡,我與孩子一體,你若是不想要,那我帶孩子離開便是。”
“不是我不要孩子,你這些日子吐得什麼都吃不下,人消瘦得厲害,就算到三個月便好了,也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一個多月不吃東西,你身體受不住的。”陸承澤無奈地解釋。
也不知道為何,清荷這些日子動不動就哭,他哪一句話不對,她就能哭半天。
每次清荷一哭,祖母和楊嬷嬷加上金婆婆三人便輪番數落他,仿佛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錯了,别哭了。”别管他錯沒錯,這會都得哄媳婦,媳婦哭,心疼的是他。
沈醫女邊收拾東西邊聽,聽完這幾句才聽明白過來,陸将軍話中的意思竟是覺得陸夫人孕吐太辛苦,想勸陸夫人不要孩子。
她并不是故意偷聽人家夫妻倆說話,實在是兩人如若旁人的說話,她就在一旁整理醫箱,想不聽見都不可能。
時下男子注重子嗣,為了子嗣不顧妻妾身體的男子比比皆是,似陸将軍這般把妻子比子嗣看得重要的,她還是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