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省城的時候，田文君在車上道：“建國，咱們在省城休息一晚上吧。

　　 那天雪雁回來的時候，是火車站的人開車送她回來的。

　　 我覺得，他們做了件好事兒，應該給他們送面錦旗。”

　　 陳建國道：“好。”

　　 他們幾個人，出來都大半個月了，大夥兒都沒好好合眼，那就在省城休息一晚上吧。

　　 幾人去了省城飯店，田文君帶馮雪雁和馮雪琴去泡澡，将兩個孩子洗得幹幹淨淨。

　　 陳建國帶着馮志東也去洗澡，他那條腿就沒再碰水。

　　 馮志東是迷茫的，八九歲的孩子，眼底沒有了光，看着可憐兮兮，小心翼翼。

　　 他光溜溜坐在水池旁邊，歪着腦袋看着泡在池子裡的幾個男人，突然問道：“陳叔叔，你們帶我們回去之後，要把我們送人嗎？”

　　 陳建國心裡抽疼。

　　 “不送你們走，咱們以後在大院一起生活。”

　　 馮志東一雙眸子沒有色彩，他有些悲哀地道：“可我爸爸媽媽都不在大院了，我們沒有家了。”

　　 一旁的江大海道：“胡說，你們怎麼沒有家了？

　　 我們都是你的爸爸媽媽，跟我們回去之後，你們隻管好好上學，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多想。”

　　 顯然，馮志東自己都覺得這種說法是不真實的。

　　 李偉想，不行了回去了跟媳婦商量一下，他們領養其中一個。

　　 就算三個孩子分開養，也不能再離開大院。

　　 陳建國心裡歎息一聲，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泡完澡以後，這幫人去二樓餐廳吃飯。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三個孩子都瘦了，身上也沒了生氣似的。

　　 田文君心疼，一個勁兒給他們碗裡夾菜。

　　 張慶東沒在，他去學校找了江晚。

　　 江晚知道這些事情後，哭得稀裡嘩啦。

　　 她給三個孩子一人買了一身新衣裳，還買了很多零食。

　　 兩面錦旗，張慶東也找人做好了。

　　 江晚發現，這次張慶東來，也看着心事重重。

　　 江晚知道，他們心裡還在想着馮大強的事。

　　 這将是他們一生無法治愈的痛。

　　 江晚來看三個孩子，三個孩子乖乖在房間裡。

　　 江晚看到三個孩子瘦了一圈，還有馮志東的腿打着石膏，心裡别提有多揪心。

　　 江晚抱了抱馮雪雁，馮雪雁淺淺叫了一聲江阿姨。

　　 江晚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阿姨給你們帶來好吃的，你們想吃的時候就吃。”

　　 “謝謝阿姨。”

　　 馮雪琴和馮志東也淺淺叫了聲阿姨。

　　 江晚坐在田文君身邊，微微歎息一聲。

　　 她道：“他們……在那邊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田文君紅了眼眶：“是啊，很不好。

　　 要是再晚去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江晚深吸一口氣道：“現在回來了，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把他們留下吧，回頭我跟我爸爸打聲招呼。”

　　 田文君道：“不用打招呼了，我們都決定把他們三個帶回大院。”

　　 江晚心想，也隻能這樣了。

　　 不然孩子們這麼小，交給别人也不放心啊。

　　 江晚心裡沉沉的，這兩人都沒再說話。

　　 張慶東道：“我和陳大哥把錦旗送去火車站，你們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

　　 江晚笑道：“好，晚上我請客。”

　　 張慶東道：“好。”

　　 幾個大男人去了火車站，說明情況後，放下錦旗往回走。

　　 三個孩子累了，躺在兩張床上睡着了。

　　 下午，幾個人帶着孩子去吃飯。

　　 晚飯過後，江晚回學校了。

　　 這天晚上，等三個孩子睡着後，田文君回來房間躺下後，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陳建國翻身将她緊緊抱在懷裡，抱得死緊。

　　 田文君道：“建國……”

　　 陳建國有些累，他閉着眼睛，一張臉抵在她的頭頂，淺淺應了一聲。

　　 “嗯……”

　　 田文君鼓起勇氣，說道：“我們收養他們吧。”

　　 陳建國身體一僵，他道：“你想好了嗎？”

　　 “嗯，想好了。

　　 不管将來，我能不能懷孕，都留下他們吧。”

　　 陳建國睜開眼睛，一雙深邃的眸子認真盯着田文君。

　　 “那樣，你會很累。”

　　 “沒關系的，我不累。”

　　 陳建國額頭抵在她的額頭，說道：“好，留下他們。”

　　 田文君一頭紮進陳建國懷裡，哭了。

　　 陳建國也紅了眼眶。

　　 老馮閉眼前，他答應過他的。

　　 陳建國想，以後日子再難，都要把三個孩子拉扯大。

　　 這天晚上，兩人同床，說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後，一行人出發回大院。

　　 田文君這一走，就是大半個月。

　　 回來時，沿路的樹枝上都光秃秃的，葉子早已經落光。

　　 她不知道的是，江翠花生了，是個兒子。

　　 江翠花孩子出生的那天，王父王母在醫院都哭了。

　　 當天下午，田文君就回來大院。

　　 周政委早上接到電話，知道他們今天回來，中午之後就在門口等着。

　　 他在門口等了兩三個小時，看到吉普車朝這邊駛來時，他一顆心都是懸着的。

　　 門口值班的趙二蛋心裡歎息一聲，看了眼對面的新兵蛋子。

　　 他還有兩三個月，和張喜娃兩個人就複員了。

　　 他們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

　　 趙二蛋臉上看着，也多了一絲沉穩。

　　 車子緩緩停在大院門口時，陳建國看到周政委，從車裡出來。

　　 田文君帶着兩個孩子也出來了。

　　 李偉抱着打着石膏的馮志東。

　　 周政委看到馮志東時，頓時眼眶濕潤。

　　 媽的，這都叫什麼事兒？

　　 周政委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陳建國點了點頭，對田文君道：“你先帶孩子們回去，我去一下政委辦公室。”

　　 田文君點頭，張慶東和江大海開車繞進前面軍區大門口停車。

　　 陳建國和周政委剛到辦公室，張慶東和江大海也來了。

　　 周政委站在辦公室，拿起煙盒抖出一根煙，點燃後深吸一口，沉沉道：“孩子留下吧，我已經跟上級打了報告。”

　　 陳建國道：“政委，我跟我媳婦商量好了，三個孩子我們養，我們不打算将他們分開了。”

　　 周政委一臉震驚，猛地擡頭。

　　 一旁張慶東來的路上就想到了，江大海也很震驚。

　　 江大海道：“三個孩子你們兩個養，肯定養不過來，我跟我媳婦，也養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