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劉光榮才算真正見識到，景雲輝的可怕。

　　 正所謂咬人的狗不叫。

　　 由始至終，景雲輝沒有對他說過一句狠話。

　　 當國安廳的人，要幫景雲輝出頭時，景雲輝還主動站出來，幫自己推責。

　　 劉光榮本以為景雲輝是個不記仇的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哪知，景雲輝是在憋大招呢，直接把楊志堅這尊大佛給請了出來。

　　 現在，在甯州公安系統裡，最有實權的人，就是這位楊副廳長。

　　 王東彬雖然是正廳長，但他已經不太管事，廳裡的日常事務，幾乎都是楊志堅在處理。

　　 劉光榮被景雲輝拉着，稀裡糊塗的坐在受審椅上。

　　 景雲輝笑道：“你看看，劉局，你屁股的大小，和這把椅子還正合适！”

　　 “不是……”

　　 劉光榮想站起身，景雲輝伸出把他摁住。

　　 而後，他轉身，把桌燈打開，對着劉光榮的臉照去。

　　 劉光榮被強光照得睜不開眼睛，連忙擡手把眼睛擋住。

　　 景雲輝湊到他近前，說道：“我是怎麼對你說的？你施加在我身上的，我也一定會施加在你身上，我這也是兌現承諾了吧？”

　　 劉光榮一邊遮擋住眼睛，一邊低垂下頭，腦門上的汗珠子，已開始順着臉頰向下滴淌。

　　 景雲輝提起桌燈，越發靠近劉光榮，強光的照射，再加上燈泡的高溫，讓劉光榮汗如雨下。

　　 “劉局，我再問你一遍，是誰讓你咬定我是殺人兇手的？”

　　 “沒……沒有人……”

　　 “不可能！劉局長，你能做到分局局長，說明你不是個傻子，你會平白無故的去動一個省廳的人嗎？

　　 “說出你是受誰的指使，我們之間，一切都好談，如果你不肯說出指使者是誰，那今天的這一關，你肯定過不去。

　　 “我原不原諒你，倒無足輕重，關鍵是我師父肯定不會原諒你，而且，省廳的臉面，我師父的臉面，也不允許他原諒你。劉局，你說是這個理兒不？”

　　 景雲輝的話，字字誅心。

　　 此時的劉光榮，也不知道是被強光烤的，還是内心煎熬的，汗如雨下。

　　 他沉默半晌，最終，他頭垂得更低，小聲說道：“是……是邢宇……”

　　 景雲輝先是看眼一旁的楊志堅，故意裝作沒聽清楚，問道：“劉局，你說的是誰？大點聲，說清楚點！”

　　 “是邢宇！刑偵總隊重案支隊一大隊的副大隊長！”

　　 劉光榮也豁出去了，幾乎是用吼的。

　　 “詳細說說，他是怎麼指使你的！”

　　 劉光榮把心一橫，将他和邢宇通話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講述一遍。

　　 啪！

　　 景雲輝關閉桌燈，将其扔回到桌案上。

　　 他随手拍拍劉光榮的胳膊，贊道：“劉局和邢隊配合得不錯。”

　　 他走出審訊室。

　　 緊接着，楊志堅也跟了出來。

　　 審訊室的外面，還站着好幾名警察。

　　 看到楊志堅和景雲輝出來，衆警察連忙敬禮。

　　 楊志堅向他們揮揮手，說道：“都去忙你們的工作，不用管我。”

　　 “是！楊廳！”

　　 衆人答應一聲，作鳥獸散。

　　 景雲輝說道：“師父，有件事我還一直沒有對你說。”

　　 “什麼事？”

　　 “在警界青年精英杯上，鄭龍之所以一心想打廢我和袁成浩，并非是他下手沒有分寸，而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就是邢宇！”

　　 楊志堅是邢宇的老領導，對于邢宇這個人，他還算了解。

　　 他眉頭緊鎖地問道：“邢宇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就是他覺得我來到一大隊，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地位。甚至，他覺得師父安排我進一大隊，就是将來要接孫大的班！”

　　 楊志堅臉色越發的陰沉。

　　 邢宇這個人，能力很強，業務水平也很高，但心兇的确太小，這也是他一直沒太重用邢宇的原因。

　　 和邢宇差不多年紀，業務能力也差不多的丁劍鋒，早已被他提拔為支隊長了！

　　 景雲輝繼續說道：“我讓鄭龍找機會，把他和邢宇的對話，偷偷做個錄音，昨天鄭龍之所以約我見面，就是要把他手裡的這份錄音，放在我這裡保存，結果，我見到鄭龍時，他已經被撞死，随身攜帶的個人物品也都不見了。”

　　 楊志堅問道：“雲輝，你懷疑開車撞死鄭龍的人，是邢宇？”

　　 “即便不是邢宇，十之八九也與邢宇有關。”

　　 楊志堅揉着下巴，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雲輝，你不能被情感左右你的判斷力！”

　　 “師父，我真的不是感情用事，我确實覺得邢宇的嫌疑最大！”

　　 “可你要知道，邢宇是總隊裡的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也是一名能力極強的精英！如果鄭龍的死，真與邢宇有關，他隻會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而不會想着把你牽扯進來，因為牽扯到了你，也就等于牽扯到了我，進而還牽扯到了更上面的韓書記，這樣隻會把事情越搞越大，最終，弄不好還是會查到他自己的頭上，邢宇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景雲輝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難道……”

　　 “邢宇之所以敢指使劉光榮嚴審你，隻有一種可能，他認為，鄭龍的死，就是與你有關！對你進行嚴查，一定能挖出破綻！”

　　 景雲輝搓了搓額頭，喃喃嘀咕道：“如果殺害鄭龍的真兇，不是邢宇，那麼，還會是誰呢？”

　　 他實在想不出來，還有第二個人，會如此的憎恨鄭龍，非要置鄭龍于死地。

　　 甚至不惜在光天化日之下，冒着巨大的風險，也要開車把人撞死。

　　 楊志堅雖然已經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但他也判斷不出來兇手到底是誰，連個懷疑的大概範圍都沒有。

　　 師徒倆都是久久的沒有說話。

　　 半晌，景雲輝問道：“師父，你打算怎麼處置邢宇和劉光榮？”

　　 楊志堅輕歎口氣，幽幽說道：“這兩人心術不正，都需要去認真學習學習！”

　　 景雲輝微微勾了下嘴角。

　　 在公安系統，所謂的學習，其實就是下放。

　　 學習個三五個月，回來之後，自己原本的崗位，怎麼可能還空着，繼續留給你？

　　 最後的結果基本就是，省廳的下放到市局，市局的下放到縣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