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叙事 第249章 不遵醫囑。
程元從她拿出針包的時候,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的動作。
看着她下手毫不猶豫,穴位分毫不差,眼中的興奮就抑制不住。
由于太過激動,還拔下自己不少的胡子。
要知道,平時他可是最寶貝他的胡子,此刻也顧不得了。
傅曉的下針動作他一絲一毫都沒有錯過。
還拉着旁邊翟家的醫生點評,“欸,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下針不?”
對銀針一知半解的醫生搖頭。
程元頓時來了教學的興緻,“她這是激活他的經脈,”
傅曉又下一針,他又開口:“這是為了讓他清醒,”
果不其然,這針下去,翟宇墨睜開了眼睛,但接下來又是更加強烈的痛感襲來,他忍不住的痛呼出聲。
最後一針,他更加興奮:“這應該是加強藥效吸收,這針紮下去,他隻會更疼,”
“可是卻暈不過去,真是妙啊,”
程元激動到又弄斷自己一根胡子,“這孩子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啊,把病人這樣折騰,”
“哦,對,病人是男的來着,那就沒事了,”
傅曉忍不住翻個白眼。
旁邊一直盯着她看的沈行舟露出一抹笑。
此刻的翟宇墨隻覺得全身上下從頭皮到腳尖,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膚,每一滴皿液,每一個細胞。
都像被人在用巨大的石輪緩慢地碾壓着。
鮮皿淋漓,疼痛不堪。
恍惚間,他聽到那道熟悉的清冽嗓音:“疼就對了,”
“我記得我說過了,讓你身子比之前更好的時候再進行藥浴淬體,你倒好,”
傅曉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神色清冷又淡漠:“既然不怕疼,那就自己受着吧,”
“喂...”她湊近了他淡聲開口:“翟宇墨,你記好了這種痛感,這就是你不遵醫囑的後果,”
翟宇墨強忍着疼睜開眼,想笑,可嘴唇卻因為痛的不停的抖着,連扯嘴角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傅曉本來還想再譏諷兩句的,可身後忽然有人攥着自己的雙肩,把她帶遠浴桶。
沈行舟在她錯愕間,把人帶到離浴桶有段距離的凳子上坐下,“坐下歇會兒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着傅曉站在裸着上身的翟宇墨面前這一幕十分礙眼。
在她坐下之後,他又側身把翟宇墨擋得嚴嚴實實。
傅曉也沒多想,安靜的坐着。
程元走過來,湊到她面前開始問她為什麼要紮最後那兩針。
她撇嘴冷哼,“我最讨厭的就是不遵醫囑的人,”
所以讓他多疼疼也是應該的。
程元深以為然的點頭,醫生也連連點了兩下頭。
可不是嘛,自從接收了翟宇墨這個病人他的頭發都快掉完了。
他感覺他自己現在都快成病人了。
可沒辦法啊,他要生活,要養家,是翟家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程元興奮不已的拿出那張方子遞給她,“這是你給你的方子吧...這是古方啊,你這丫頭哪裡找的,”
傅曉笑着回應:“祖上傳下來的,”
這個方子确實是古代的方子,總不能又說書上看的吧,不太現實。
隻有這麼說他才會相信。
程元聽她這麼說,絲毫沒有懷疑的意思,也有可能他根本在意的不是這個,他用求教的眼神看着傅曉:“這個方子普通人能用嗎?”
傅曉也沒有隐瞞,如實相告:“對普通人用處不大,如果要用在普通人身上,怕是要調整藥方,。”
“對,是這麼個理,得調整,”這麼說着,他站在一邊開始琢磨起來。
她擡眸看去,正對上沈行舟的視線,一雙桃花眼笑的有些晃眼。
他輕笑着遞過來杯水:“喝點水?,”
傅曉道了聲謝,伸手接過。
喝了一口想把杯子放在桌上,但旁邊沒桌子,這時候沈行舟伸出手,她把杯子又遞給他。
轉頭看向醫生,“你給他把脈的時候沒說他現在的身體不能貿然藥浴嗎?”
醫生一臉無辜,小聲道:“我說了啊,”
傅曉語氣透着幾分譏諷:那他可真有本事,一個弄不好他就疼死在這桶裡了,”
“他是不是以為我在開玩笑?”
她雙手抱兇冷笑道:“這下應該長教訓了,醫生的話都不聽,”
程元和醫生一齊扭頭看向浴桶裡痛的不行的男孩,都露出憐憫的神色。
可醫生的眼中的幸災樂禍神色卻十分明顯。
哎...
終于有人說出他的心聲了。
這小子也确實活該。
嘻嘻....
連忙捂住嘴,不能笑。
程元一直看着浴桶裡的翟宇墨,應該是要研究什麼。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有了變化,不像是疼了,更像是...
癢。
那些無言的痛意過去後,翟宇墨以為終于可以結束的時候,又開始下一輪的折磨。
像是無數隻螞蟻在啃食自己的全身,蝕骨剜心般的癢,和疼。
嘴已經被咬破皮了,鮮皿順着嘴角留下,再配上他此刻有些猙獰的面孔。
整個人顯得十分陰森可怖。
可程元卻看得十分起勁。
邊看還邊給旁邊的傅曉讨論。
“嗯...”傅曉雙腿交疊,悠閑的開口:“接下來的時間他會感覺全身極具癢意,”
程元一臉興奮的走過來,“孩子啊,你說我把這兩味藥換成這個,能不能行,是不是可以給普通人用了...”
傅曉湊上前看了下他圈出的兩味藥,琢磨了片刻,“程爺爺,隻能換這一味,”
她指了指他圈住的地方,解釋道:“這味藥換了怕是沒什麼作用吧,”
程元沉吟數秒,點頭,“你說的對,我再琢磨琢磨。”
說着走到一邊開始觀察研究。
傅曉擡手看了下時間,站起身,走到翟宇墨身前,把留在他身上的兩根銀針取下。
放好銀針,看向一旁的醫生道:“再泡個十五分鐘就能出來了,藥不用服了,以後還是這樣的步驟,不過痛楚比今天低點,”
“之後連着泡一個月,”
醫生問道:“那是不是以後越來越輕松,不會疼了,”
“對,痛感是逐漸減輕的,”
“不過,”傅曉嘴角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他身上癢的程度卻是逐漸加重的。”
見她要走,程元走過來攔住她,“孩子,你看看這麼改可行?”
傅曉隻好又坐會凳子上,跟他讨論。
房間外,翟久和穆連慎兩人在石桌前,相對而坐。
翟久輕笑道:“麻煩小小這孩子了,明天我給她送上一份大禮,”
穆連慎看了眼翟久,神情依舊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
“要跟我劃清界限?”
翟久安靜的像是空氣,神色平靜,眼神怔忪。
“翟久,已經将近二十幾年了,”穆連慎擡頭看他,聲音微冷,帶了絲薄怒。
“你到底要别扭到幾時?”
翟久怔然擡眸。
“那件事,你一直放不下?...”
翟久依舊沉默。
“你以後要與我為敵不成...”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開了,穆連慎沒有等他的答案,他站起身,擡腳走過去。
傅曉笑着擡眸看他,“我們回家吧,這裡沒事了,”
穆連慎聲音平靜:“嗯,”
臨走時,他回頭深深看了一眼翟久。
翟久猛地擡眼看向穆連慎。
夜色下,兩個男人無聲對視。
這一眼裡的暗潮洶湧,幾乎讓人驚心動魄。
沈行舟站在門口,在他看來,兩人相對沉默無言的狀态,如同在對峙一般。
傅曉扯了扯穆連慎的衣角,“回家...”
穆連慎斂眸,牽過她的手,轉身離開。
沈行舟走至石桌前坐下,沉默不語。
翟久垂眼沉默,須臾,平靜開口:“小墨如何了?”
“沒事了,”
“那就好,”
翟久發出一聲輕歎,緩緩擡眸看向沈行舟:“幫我看着點,我先回房了。”
沈行舟看着翟久的背影愣神,直到房間裡的醫生喊人他才回神。
走進房間,幫着把渾身無力的翟宇墨撈出來,送回房間,安置在床上。
翟宇墨看着他,渾身狼狽,聲音孱弱的開口:“她,是不是生氣了?”
沈行舟取被子的手一頓,轉身把被子随意的扔在他身上,開口道:“早些休息,”
轉身離開了房間。
翟宇墨本來還想讓他幫忙弄杯水喝的,可他走的太快了,無奈他現在渾身疲乏,連喊人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忍着了。
這邊的兩人回到穆家。
穆連慎此刻臉上已經恢複了如常的神色。
穆老爺子已經回了房間,傅綏和傅予兩人坐在那裡閑聊着什麼,看見傅曉回來,傅綏把她扯過來在耳邊嘟囔着。
“太晚了,早點回去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聊,”
聽到穆連慎的話,傅綏止了話頭。
各自回了自己房間。
深夜,天空的星星一閃閃的。
窗外,蟲鳴鳥叫,合奏成一場大自然的演奏會。
在上好的吹眠曲中,都進入了夢鄉。
可有人睡的很香,有的人卻一夜未眠。
翟久房間的燈,亮了一夜。
房間内,煙霧缭繞。
翌日,清晨。
翟宇墨睜開眼,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嘴角愉悅的勾起。
他睡了一個好覺。
半夜沒有驚厥醒來,一夜到天明,而且睡到現在。
穿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站在陽光下,他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态,渾身舒暢,宛若新生。
...
“小琛,這些給你,”
顧其琛看着宋如淵遞過來存折,不解的擡頭看他,“宋叔,你這是?”
宋如淵輕笑出聲:“給你手下那幾個人分一下,讓他們各自散了吧,”
顧其琛不知是料到了這個結果,還是本身有着波瀾不驚的鎮定,此時竟沒有絲毫異色浮現:“我明白了,”
隻是以後再也不能跟在他身邊了嗎?
顧其琛心中有些不舒服,他從小跟在宋如淵身邊長大。
他于他,如父,如師,如兄。
他一個沒有親人的人,真的不知道去哪裡。
宋如淵看着他垂眼的神色,嘴角勾起淡笑,“至于你?”
見他雙手握拳,神情更加緊繃。
宋如淵笑出了聲:“我記得你一直想到處看看,我給你在食品廠采購部弄了個采購員的工作,你正好可以到處轉轉,”
顧其琛神色并沒有變得多好,怔怔的點頭。
“這是你的戶口,”宋如淵把戶口本推過來。
顧其琛拿過來随意的翻看,看到戶主那一欄,動作頓住,平時狹長銳利的眸子。
此刻,湧出萬千情緒。
不可置信的擡頭,看到的就是宋如淵含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