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外面的天光，王小武輕輕推醒了弟弟：“小六，天亮了，快起來，我們要去gān活了。”

　　 “嗯……”小六揉着眼睛從稻草上爬起來，眼睛裡還帶着迷茫，“gān活？哥哥今天還要進城嗎？”

　　 王小武搖搖頭：“不去了，進城費太貴，城裡人又欺負人，我們不去，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在附近村子裡gān活。”

　　 錢少就少點兒吧，換些gān糧就行。

　　 他聽李四說了，李四準備五天之後出，那時候，商隊會再去一次西甯城。

　　 他不認識去西甯城的路。

　　 就算認識，也不敢帶着弟弟孤身上路，荒漠上有láng，有殺人的土匪。

　　 還是跟着商隊太平一些。

　　 他們可以跟在商隊後面去，不算做請商隊帶他們去，這樣就不用給錢了。

　　 但是路上的gān糧他們自己要準備好。

　　 兩個人三四天的路程，怎麼都要準備一兜子gān糧，不然吃不飽的話，都沒力氣趕路了。

　　 聽王小武說不進城了，王小六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抱着王小武跳個不停：“太好了，太好了，我今天可以和哥哥一起gān活了！不會看不見哥哥，等不到哥哥了……”

　　 王小武心疼地摸了摸弟弟的頭：“行啦，少蹦跶一點兒，不然昨天才吃的菜團子，隻怕又要拉出去了。”

　　 “噫……哥哥你好惡心哦。”

　　 “惡心什麼？昨天晚上放屁噗嗤噗嗤的不是你啊？”

　　 “我哪有！”

　　 “你就有。”

　　 兄弟倆一邊笑鬧着一邊往村子裡去了。

　　 去村子裡gān活，雖然是短工，但是工錢很低，大部分甚至沒有工錢，農家人隻會把自己地裡收上來的那些生蟲的、磕碜的、碰爛的東西，收拾出來一小口袋，給到幫忙的人。

　　 王小武也不嫌少，他自己gān，王小六也在一旁幫忙，小短腿來回倒騰，也能gān不少活。

　　 兄弟兩個就這麼gān了四天活，總算是攢下來了兩兜子gān糧——全都是發育不完全的玉米棒子，還有指頭大小的紅薯、山藥豆子，也有一些遭蟲啃了的。

　　 但是他們不嫌棄，用竹筒灌上水，前一日晚上，就去huáng楊縣城外面等着了。

　　 王小武本來打算一晚上都不睡覺的。

　　 雖然這樣第二天會不jīng神，趕路隻怕會很辛苦，但他更怕錯過出行的商隊。

　　 好在夜晚的城門是關閉的，雖然偶爾能夠看到官兵悄悄放人進出，但是都沒有商隊的車馬，王小武時不時醒來看一眼，還算是睡了幾個囫囵覺。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城門開了，城中緩緩駛出來一隊車馬。

　　 王小武不認識上面的字，但是看馬車車轱辘陷阱地面厚厚的塵土裡，就知道車上肯定裝着貨物。

　　 而後他在車隊後方看到了李四，還有一些其他背着行囊鋪蓋的人。

　　 見到王小武帶着弟弟悄悄跟上車隊，李四也很驚訝。

　　 “王小武？你怎麼也來了？”

　　 王小武低頭看了看緊緊抱着自己大腿，滿眼擔憂的弟弟，示意他别怕，然後才跟李四說道：“我想去西甯城試試。”

　　 李四雖然跟王小武也隻一起gān過一天活，但是那天大家都在口沫橫飛地chuī牛bī，或者心不在焉地聽李四chuī牛bī，隻有王小武沉默地gān着活，給李四他們減輕了不少負擔。

　　 李四還是記得王小武的。

　　 一聽王小武也要去西甯城，李四瞬間高興起來，拍着王小武的肩膀說道：“早說啊！我們可以一起作伴的！”

　　 王小武緊繃的神色終于松脫了一些。

　　 還好，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

　　 去西甯城的路十分沉悶枯燥，商行的人有馬車，不過因為拖着東西，所以馬車走的也不快。

　　 王小武他們加快一點兒腳步還是能夠趕上的。

　　 除了商隊的人之外，這次去西甯城的，還有大概十餘人。

　　 路上，大家漸漸都熟悉了起來，如同王小武所料，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huáng楊縣城過得不好或者過不下去的人。

　　 還有兩個跟他和弟弟一樣，是從外面來的，但因為一直沒找到謀生的活計，掙不到錢，也落不下戶籍。

　　 除了那些個因為坑蒙拐騙偷名聲不好待不下去的之外，餘下的人都有些難兄難弟的意味，倒是在李四的招呼下，漸漸形成了一個小團體。

　　 商隊是第二次去西甯城了，一路上還算是比較順利，唯獨出城之後不久，商隊的耿老闆刻意繞開了一座山，走了原路，所以多耽擱了半日的路程。

　　 王小武有點兒不明白：“這山不高，從山上翻過去用不了多久吧？”

　　 要是從山下繞的話，那就要繞出好遠了。

　　 李四悄悄跟王小武說：“噓——山上有山匪的，我鄰居阿叔說的，他們回來的時候，就被山匪搶了東西……不然他們掙的還要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