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起碼得讓自己活着吧。

　　 他們在路上也沒少遇到打劫的，但真正的匪徒隻遇到了兩回，季星燃楊璎珞還有一衆護衛都不是吃素的，很快擊退，并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真正絆住他們腳步的，是那些災民。

　　 災民也在從西往東遷移，隻不過他們拖家帶口又沒有吃的，所以腳程不快罷了。

　　 他們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停下來歇歇，或者乞讨，或是挖野菜，抓田鼠，得想辦法填上幾口才能夠繼續。

　　 故而他們走得比季星燃他們慢多了。

　　 季星燃他們現在已經到了京城，但流民隻怕尚在幾百上千裡之外。

　　 京城的繁華不止在于城内，季星燃他們距離京城還有二三十裡的地方開始，人就多了起來。

　　 官道兩邊都有小攤跟涼亭，便是野路上也有人席地而坐，擺攤售賣茶水跟京城的消息。

　　 季星燃花了十文錢買了一份手抄報，上面寫着東城哪個坊裡楊二胡餅最好吃，西城哪家綢緞莊的料子最時興，當然也有便宜的車馬店的标注。

　　 季星燃覺得這東西挺有用的，上哪兒都不能沒有地圖，于是就多買了幾份，塞給楊璎珞甘繼舟等人跟一衆車夫們。

　　 一切都挺好的，除了在走了一百米之後，就發現同樣的東西在這裡隻賣八文錢的無語。

　　 季星燃：“……”

　　 大意了。

　　 季星燃特别不愛讨價還價這事兒，所以西甯城的商家都是明碼标價的，便是牙行收購的野味皮草藥材，那也有明确的标準規格，什麼樣的多少錢收，清清楚楚的。

　　 所以出來之後十分的不适應，經常吃虧上當。

　　 楊璎珞有些憋屈：“咱們買了二十來份呢！”

　　 除了不識字的幾個人之外，幾乎是人手一份，這差價可直接就上到四五十文了。

　　 就算好多西甯城的人因為賺錢容易已經喪失了一部分對金錢的敏感度，但是出門之後他們也能夠意識到，有時候一文錢就是一條命。

　　 有一文錢，能買一個饅頭，或者一把陳米煮粥，興許就能救活一個人。

　　 楊璎珞要回去找那個小販算賬：“剛才我們買的多讓他便宜，他口口聲聲小本生意，京城裡沒有比他更便宜的了！這不騙人呢嘛？”

　　 季星燃趕緊拉住楊璎珞：“算了算了。”

　　 甘繼舟這小子聰明，也幫着勸服：“璎珞姐，人家早就想好了說辭，他說的是京城裡沒有比他更便宜的了，可沒保證城外的事兒。”

　　 城裡的東西肯定是要貴一些的，不然剛才季星燃也不會選擇在城外買了。

　　 那人隻說他的價錢肯定比城内便宜，但是城外有沒有更便宜的？人家壓根沒提！

　　 這就是回去找麻煩，那也是無用之功。

　　 楊璎珞氣得兇脯一上一下的：“這群京城人，慣會騙人的！”

　　 季星燃斜眼看她：“說得好像你不是京城人一樣。”

　　 楊璎珞也是京城長大了，十來歲才跟着家人流放到荊石道去的。

　　 不光楊璎珞，季星燃也算是半個京城的——她腦子裡有原身的一部分記憶，但是特别不好找。

　　 就像是有個人給了她1T的硬盤，裡面全是視頻資料，都是原身從小到大的經曆，除非觸發關鍵詞，不然還真不好搜索。

　　 除此之外，甘繼舟是本溪的，距離京城不算太遠，三四百裡，他爹甘田元就是在本溪書院跟随季雲台學習的。

　　 季雲跟雙兒是溧陽的，距離京城更遠一些，但也是大城市，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

　　 真正沒見過世面的，怕是隻有炒米一個了。

　　 炒米聽到京城兩個字都忍不住皺眉——季三先生在學堂裡天天念叨，說書讀好了就能上京城考科舉，炒米簡直聽到這倆字就不适。

　　 于是還沒進城，人就溜了。

　　 楊璎珞看到炒米擠出人群，三下兩下就消失在樹林中，着急了：“季星燃，他就這麼怕了？一會兒丢了怎麼辦？”

　　 這可不比西甯城，闆闆正正又熟悉。

　　 炒米從來沒來過京城，根本不認識路啊！

　　 季星燃倒是不太在意，炒米長大之後早就不會時時跟随在她身邊了，但以炒米的速度，就算離得遠，隻要有熟悉的呼哨聲，也會很快趕回來。

　　 關鍵是——

　　 “你放心吧，炒米認路跟咱們不一樣，不是靠地圖跟記憶的。”

　　 炒米是靠蠻人的本能，或許是嗅覺，或許是聽覺，還有一些說不上來的第六感，反正不會迷路。

　　 楊璎珞這才作罷，但還是有些擔憂：“進城事兒多，萬一遇到壞人，不是還得炒米幫忙嗎？”

　　 季星燃看着不遠處的城牆道：“沒事兒的，哪裡有事兒京城都不會有事兒，至少，不會明面上那麼嚣張地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