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明歡天喜地地謝恩了，同時再一次向老欽差确認道：“西甯城的長官一定要換人？”

　　 老欽差覺得季昌明反複問這句，肯定是想要辯駁反抗，便語氣嚴肅：“沒錯，你已經擔任族長了，便不能再擔任這西甯城的長官了，須得從其他有賢德、有聲望之人當中挑選。”

　　 老欽差着重qiáng調了有賢德，有聲望幾個字，希望季昌明跟給季雲台能夠聽懂暗示。

　　 季昌明卻是沉思片刻之後，反問老欽差：“那對此人還有别的什麼要求嗎？比如掌兵？打過仗？怎麼才算有賢德有聲望？”

　　 老欽差一聽，心道季昌明這意思莫不是讓魏三郎來擔任吧，雖也不是不能行，但是向來軍隊要跟文官分開，不然一家獨大，也不好治理。

　　 老欽差連忙說道：“領兵就不必了，咱們這是坐府衙的，要個能讀書識字，明事理，能夠斷官司，能夠倡導百姓向善，與百姓說理，促使他們知恩明理的人。”

　　 老欽差一口氣說完，心道這回他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這西甯城裡還能有人比季雲台的才能更高，聲望更高，更知書達理，能夠溫文爾雅地同百姓講理？善六藝，為人端方，行徑君子？

　　 一定沒有第二個了。

　　 季昌明聽後點點頭：“是該找個這樣的人。”

　　 然後便又露出更加狗腿的笑容來，問老欽差：“還有别的嗎？”

　　 老欽差看了一旁滿臉笑意緩緩點頭的季雲台，決定再扶他一程：“有，這人最好姓季！”

　　 别的不敢說，西甯城未必沒有藏龍卧虎之人，但姓季的人的老欽差可都是掰着手指一個一個過的。

　　 除卻外姓之人，除卻女眷，剩下的就不多了，再除去年逾七十的跟不足弱冠的少年，那就更少了。

　　 這人除了季雲台，絕對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這都算是明示了，老欽差不由得有些羞赧——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也要這樣為了自己的故舊後輩“開後門”。

　　 季昌明是什麼人啊，老欽差這麼明顯的暗示他還能聽不出來？

　　 沒見連魏三郎都聽出來了，一臉凝重地站在那裡沉默不語嗎？

　　 魏三郎雖然知道季雲台素有才能，但是對魏三郎來說，跟季昌明合作顯然比跟季雲台合作要好，季雲台太過君子了，别說對外了，就是對内，也未必能夠治得了西甯城這一窩罪民流民。

　　 然而，向來軍不理政，政不理軍，這事兒他隻能置之事外，是不能多嘴的。

　　 魏三郎看出來了，季富庭等季家後人也都若有所思，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想到了一個人。

　　 老欽差心裡又羞愧又得意——這麼明顯的人，應該不會錯了吧？

　　 而季昌明此時卻笑嘻嘻地開口：“欽差大人，既然皇上都說了這西甯城的長官由我們西甯城的人來選，若是我選出一個符合欽差大人标準的人選，欽差大人不會又提出什麼其他理由來推拒吧？”

　　 季昌明一說這話，老欽差頓時臉紅不已：“老朽是那般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你放心！老朽說出的話，必定是作數的！你隻要找出來一個符合我要求的人，我立馬就蓋章封印，絕不會阻攔！”

　　 老欽差擲地有聲，态度堅決。

　　 說起來，他也怕季昌明他們反對呢，所以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當場寫下手書，讓季昌明季雲台魏三郎及他自己，都在上面簽字畫押。

　　 “這樣好了，一旦定了人選，誰都别反悔，如何？”老欽差似是挑釁地看着季昌明。

　　 季昌明呵呵笑了一聲，簽下了自己的大名，摁上了手印：“我自然是不會後悔的，怕就怕老欽差後悔。”

　　 老欽差何時受過這種侮rǔ，當場緊跟在旁邊簽下了字，摁下了手印：“老朽說話向來算數！”

　　 接着，餘下衆人都一一簽字。

　　 老欽差便催促道：“好了，現下文書已經寫好了，便快快把人選給确定下來吧，以免夜長夢多。”

　　 畢竟大虞朝大多是以功名任官，很少有這樣百姓推選的事兒發生，老欽差也擔心節外生枝。

　　 現下他還有能力将人選約束在季氏一族當中，但若是消息傳開，難免有一些早些年過來的世家大族後輩會覺得憤憤不平，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皇上是很不願意讓那些人來當選的，選季氏除了季氏在這次對抗遼人當中出了相當大的力之外，也是因為季氏一族來的時間短，沒有被當地的野蠻行徑同化，還有一些節氣品性在的。

　　 老欽差催促，季昌明便也不拿喬了，說道：“那欽差大人，我現在就宣布人選了？”

　　 老欽差語氣決然：“隻要符合文書上的要求，老朽立即頒布旨意！”

　　 聖旨都捏在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