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聖狀

　　 朝廷上。

　　 總管太監依舊面無表情：“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臣有奏。”右相出列。

　　 “右相，你有什麼事？”皇帝有些不耐煩。

　　 本來每天這麼早起來就很困了，還要聽朝臣們逼逼賴賴，這幾天沒一個是要緊事，不是這家公子受辱了就是哪家小姐出什麼事了。

　　 右相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一定要他好看。

　　 聞言，右相心裡敲響警鐘：“回禀陛下，燕大人身為官身，其夫人卻緻力經商，開了家食肆，一身銅臭味。”

　　 右相提起食肆，皇帝就想起那瓶酒，他裝作不知：“燕愛卿，可有此事？”

　　 “回禀陛下，确有此事。”頓了頓，燕清河不慌不慌，“這是微臣的家事，微臣家裡有三子一女，為了他們的聘禮前，微臣的夫人可謂是煞費苦心。”

　　 太子殿下也出列：“回父皇，燕大人家裡确實是有子嗣衆多，夫人經商也不失一種策略。”

　　 左相也道：“陛下，此事不過是一件小事，衆位大臣多少都有經商的脈絡，右相何故如此小題大做呢？”

　　 右相氣急：“左相少誣陷人，陛下，微臣隻不過是怕這種不正之風影響朝綱，特意上報給陛下。”

　　 皇帝眯着眼，不置可否。

　　 見皇帝不理他，右相咬着牙：“陛下，您有所不知，燕夫人如果隻是一般生意，老臣也不會這麼注意到，主要是燕夫人研發了什麼冰粉的小吃，火爆京城，好多人圍觀而來，但這道吃食聞所未聞，也不知道是否對身體有害，實在影響深遠，老臣才不得不進谏，還請陛下明察。”

　　 “哦？還有此事？”這下，皇帝有些驚訝了。

　　 一個吃食能引起全京城的人轟動。

　　 這可真是難得。

　　 京城裡面很久沒出現過這種盛況。

　　 那燕夫人還真是點子奇特。

　　 “可不是嘛，陛下。”右相見皇帝有興趣，連忙加把火，“陛下您是沒見着啊，從食肆那裡圍了有兩條街了，連西北兩街的乞丐都跑去了，燕夫人也來者不拒，還請他們吃冰粉，為了客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皇帝撫撫下巴：“燕愛卿，這事你看？”

　　 燕清河依然淡定：“回禀陛下，吃食能夠這麼受歡迎，是微臣和夫人沒有想到的，未曾知曉這冰粉上市會引起轟動，但這冰粉名字雖然奇特，不過隻是一道普通小吃而已，我在家也經常吃，已經好幾年了，身體并未出現過，衆多百姓也沒有提出過意見，可見是很安全的食物。”

　　 “隻是，有一件事，陛下可能不知。”

　　 “何事？且說來。”皇帝道。

　　 燕清河不急不緩：“是這樣的，微臣夫人考慮到食品很受歡迎，為了減少壓力，夫人聘請了西北兩街的百姓，這樣既加快了制作的步伐，也減輕了百姓的生活負擔，兩全其美，還請陛下明察。”

　　 他全然不提食物的來源，隻往好處說。

　　 右相告了他一狀，他反而說自己是在為百姓考慮，這就是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把壞事轉化為了好事。

　　 “燕夫人這倒是好計謀，果真物盡其用。”皇帝點點頭，表示贊賞，“這事是好事啊，右相可還有不妥？”

　　 右相沉着臉：“回禀陛下，沒有了。”

　　 這女人搞什麼鬼？

　　 眼看就能把她一巴掌拍死。

　　 她怎麼還能從手縫裡鑽出來呢。

　　 真是生命力頑強。

　　 這對夫婦真讓人覺得

　　 右相恨得牙癢。

　　 “啟禀陛下，微臣夫人的這個做法也恰恰說明了發展商業的重要性，隻有商業發展起來了，百姓有勞作的工作，可以養活自己，那麼生活也就好起來了。”燕清河趁機說道。

　　 他想提倡發展商業很久了。

　　 商業是另一道民生大業。

　　 隻有百姓能夠走上富裕，國家才能富強。

　　 但是這個事情朝廷上一直有不同的聲音，這次趁着夫人這個事好好遊說一會，說不準能成。

　　 皇帝陷入思考。

　　 他也不是沒考慮發展商業，隻是幾百年都是這麼過年的。

　　 他要是改變祖宗的規則，算不算是不孝呢？

　　 但是他也看到了，發展商業才是百姓們所必需的。

　　 他要是阻礙，老百姓反而會過的差。

　　 為君者，不就是想讓百姓過得好嗎？

　　 當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他的父皇就教誨他要愛民如子。

　　 這樣的話，改革也是迫在眉睫。

　　 當然，也不能這麼大刀破斧。

　　 反而要循序漸進，以免遭到士族子弟的反對，反倒動搖國之根基。

　　 “此事，容朕想想。”皇帝有些頭疼地扶額。

　　 自從當了皇帝，他沒有一刻不頭疼的。

　　 他以前見到父皇的時候就曾見他扶額。

　　 他還不甚明白。

　　 如今自己當了皇帝，頭痛倒是常事。

　　 下朝後，主管太監留住了燕清河。

　　 不多時，就走到了禦書房裡。

　　 “參加陛下。”

　　 “愛卿免禮。”

　　 燕清河正想行禮就被皇帝扶起。

　　 “愛卿可知，為何朕要喚你前來？”皇帝撫摸着茶杯邊沿。

　　 “微臣不知，還請陛下明示。”

　　 燕清河心裡隐隐有所明悟，但不敢确定。

　　 “燕愛卿，對這商業，朕也有過想法，此事不可急進。”皇帝抿了口茶放下，看着他語重心長，“這朝廷裡，多是士人子弟，白身少有，動了這士人子弟的利益，那就是動了國之根本，愛卿可明白？”

　　 皇帝怕他不知道其中輕重，貿然行事。

　　 故而特意提醒他一番。

　　 燕清河放下杯子：“微臣知曉，隻是這民生迫在眉睫，微臣也是不得已為之。”

　　 皇帝的目光有些深遠：“這事，自父皇那一代皆為重中之重，朕有心想要重整，但短時間内無法更改，隻得緩緩圖之。”

　　 “陛下聖明。”燕清河道，“微臣會盡己所能為這盛世添磚加瓦，願天下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皇帝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

　　 燕清河轉身之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微臣的夫人做的冰粉甚是美味，微臣也有為陛下準備充足，還請陛下笑納。”

　　 皇帝失笑。

　　 這機靈鬼，到這時還不忘拍拍馬屁。

　　 别人拍馬屁是在言語上，這燕清河拍馬屁都是在行動間。

　　 倒是比别人更盡一份心。

　　 “陛下，要呈上來嗎？”見到皇帝笑呵呵，主管太監連忙道。

　　 “呈上來吧。”皇帝道，頓了頓又道，“算了，去皇後那吧，記得叫太子也一并過去。”

　　 主管太監哎了一聲，連忙吩咐下去。

　　 這燕大人就是有辦法啊。

　　 他都不曾這麼讨皇帝歡心。

　　 皇帝命令下去，皇後和太子那邊也收到了消息。

　　 “母後，聽說燕大人贈了父皇冰粉，父皇特意要過來和我們一起品嘗呢。”太子眨巴着眼，裡面全是笑意。

　　 “不錯。”皇後端莊地點了點頭，眼中卻也有好奇。

　　 雲依依做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她對雲依依的态度很好。

　　 太子是皇後的嫡子，兩人的關系很好。

　　 趁着空隙，太子便說了一些好聽的話來哄皇後，逗得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犯了什麼事了？說來朕聽聽。”皇帝就是在這時走了進來，聽見皇後笑聲，他也忍不住笑了。

　　 “沒什麼事。”皇後收住笑，走上前去為他取下燈籠。

　　 “是嗎？要是沒事的話，朕這裡有件事讓你樂呵樂呵。”皇帝微微一笑，目光深深地看着皇後。

　　 主管太監早有所準備，從提籃裡取出三份冰粉。

　　 “這是……”皇後眼睛盯着那道吃食，“這就是冰粉嗎？模樣倒也不錯。”

　　 太子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好奇。

　　 “正是，朕瞧着還蠻新奇，特意拿來與你品嘗。”皇帝說着，攪拌了下冰粉，讓紅糖水更快地勻開。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遞到皇後唇邊，皇後看了看太子，有些害羞。

　　 太子連忙轉過身去，當做自己不存在。

　　 皇後才勉強喝下。

　　 臉上的紅暈深了一些。

　　 皇帝這才發覺皇後的臉似乎比前幾天精緻許多，他不由撫上皇後的臉：“皇後你這臉，似乎比以前還好看了。”

　　 皇後心裡一喜，美滋滋地說：“這都多虧了燕夫人，是她給臣妾做的面膜，臣妾才有這般顔色。”

　　 “這冰粉也是她弄出來的。”皇帝道，“真是奇人。”

　　 “可不是嘛，臣妾第一次見那面膜也是驚呆了。”皇後道。

　　 誰能知道那東西可以讓她恢複少女容顔。

　　 “父皇，那火鍋才是好吃呢，您哪天要是有空可得去吃一趟，味道可好了，要不是不方便打包，兒臣一定為您帶來。”太子終于插進話了。

　　 “這有何難？下次宮宴就找燕夫人借來廚娘就好。”皇帝漫不經心地說道。

　　 一切能用權力解決的事，那就不是難事。

　　 不過是個吃食。

　　 想吃的話，就讓人過來不就好了。

　　 倒也不難。

　　 “謝謝父皇，兒臣謹記。”太子說完，連忙找了個理由出去。

　　 他也不打擾父皇和母後的時光。

　　 不過這個冰粉是真的很好吃啊。

　　 燕夫人她那腦袋瓜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又酸又甜，又涼又爽。

　　 這個天氣吃了還想再吃一碗。

　　 失策了，應該問父皇再要一碗的。

　　 太子殿下本來想退回去的，一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場景，他又退了回來。

　　 算了，算了，美食什麼時候不能吃。

　　 要是壞了父皇的雅興，他可就完了。

　　 沒吃夠的話，倒不如去食肆那邊再買一碗就是了。

　　 沒必要去父皇那裡。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