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流言

　　 根據以前的表現，雲依依還以為燕小雙會更有主見，能夠迅速做出決定，沒想到恰恰相反。

　　 她拿起一件淺綠色衣服在小雙身上比劃着，問：“喜歡這件衣服嗎？上面繡得竹子雖然簡單，但我覺得剛剛好，挺好看的。”

　　 這是一件素淡的衣服，但很有韻味，雲依依覺得挺适合他。

　　 燕小雙垂下眸子道：“喜歡。”

　　 雲依依想自己果然是了解他的。

　　 她又拿起一件深紫色的衣服，這件衣服的袖口有雲紋，看起來少了幾分幼稚，多了幾分貴氣，“這件呢？”

　　 燕小雙打量了一眼，“喜歡。”

　　 雲依依的嘴角往下彎了彎。

　　 接下來，她把這些童衣都一一問了燕小雙，得到的回答都是喜歡。

　　 原來他在這看了半天，是全都想要。

　　 雲依依笑了笑，又問：“那你喜歡燕大雙選的那件衣服嗎？”

　　 燕大雙立刻警惕地看着他。

　　 燕小雙動了動唇，看到燕大雙的眼神後，似乎發現了這是個陷阱。

　　 他仰着腦袋，非常單純非常疑惑地問：“娘，為什麼我要做選擇？全都要不好嗎？”

　　 這語氣宛如現代渣男挽着小三對女朋友說：為什麼我要做出選擇，我不能全部都要嗎？

　　 老闆娘在一旁連連點頭，隻覺得這小娃非常有前途。

　　 這些衣服加起來雲依依也是買得起的，但她不會這麼縱容他們。

　　 她摸了摸燕小雙的頭說：“因為決定雖然是你們做的，但是付錢的卻是我。”

　　 燕小雙聽不懂這種高深莫測的話。

　　 雲依依便直接給他挑了一件粉紅的襖子，兇口還繡着一隻蝴蝶，看上去很别緻。

　　 “老闆娘就要這件吧。”雲依依把衣服遞給她。

　　 “哎。”老闆娘應了一聲，正想說什麼，想了想卻沒有開口。

　　 反正都是小娃子，哪有什麼男女之分啊。

　　 是的，雲依依選的這件衣服是女娃的襖子，既然他不挑選，那麼就由她來決定了。

　　 燕小雙嘟着小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坑了一把，導緻自己以後會穿着一件粉色的襖子到處招搖過市，他本來就生得秀氣，看上去便像個女寶寶一般。

　　 雲依依選這件襖子其實也沒别的意思，她隻是覺得燕大雙選了一件大紅色，那麼她也給燕小雙選一件紅色的配對。隻是剩下的衣服顔色都沒有紅色，隻有這件粉紅色還稍微符合她的審美。自然燕小雙都喜歡，那麼她就要這件了。

　　 雲依依帶着兩隻崽崽回來時，提着大包小包的，她其實也就買了兩件襖子和鞋子，不過那衣服本身就鼓囊囊的，便顯得很大。

　　 不知情的人看着她的包裹很是羨慕。

　　 有的人便開始暗中讨論起來，“你說那燕家三媳婦兒怎麼這麼有錢啊，平時也沒見她出去種地啊，但每次都能買好多東西。”

　　 王芳也聽到了，嘲諷地笑了：“她能有什麼錢，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喝西北風了。”

　　 她這話說得也在理，這馬上要冬天了。平日裡還可以裝摸做樣，真到了沒糧食的冬天，是窮是富也能露出馬腳來。

　　 馬小小也很羨慕雲依依的生活，其實不止是她，村裡很多人雖然不喜歡雲依依，但骨子裡都有幾分羨慕她。

　　 她總是活得很灑脫，哪怕嫁人了，也從不幹活，還總是出門買新衣，遇到的婆婆明明是個厲害角色，卻也縱容着她，任他們怎麼在燕母前面煽風點火，燕母也隻是警告他們别嚼舌根。

　　 “王芳姐，我怎麼聽說她也在種地呢。”馬小小說。

　　 王芳嗤了一聲，“是啊，這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我們都開始收糧食了，她一個人去種地，聽聽都好笑。”

　　 最開始王芳喜歡把這消息到處傳播，敗壞雲依依的名聲，覺得非常可樂。後來她發現無論她怎麼嘲笑雲依依，她還是我行我素，在衆人異樣的目光中，還是淡定地下水田去種茭白，她就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面的感覺。

　　 況且，她還聽說雲依依将自家荒了的地也開墾了，還種了蔬菜。

　　 這就是一個傻子才會做的事。

　　 馬小小也覺得匪夷所思，“我聽村長夫人說了，她前段時間還去縣城賣雞蛋了，是不是靠這個掙的錢啊。”

　　 王芳看着遠方，“怎麼可能，肯定是謠言吧。”要說謠言，她最了解了，她自己都傳了很多謠言出去，“雲依依上次買了一百隻雞仔來養，最近也沒消息了，我估計早就養死了不少吧，她去縣城裡那日回來，我也看到了，買了不少東西，就是找個借口去采購東西而已。”

　　 馬小小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

　　 在王芳這些年的描述之下，雲依依就是村裡的敗類，馬小小還沒有嫁人，但也認為堅決認為不能做這樣的人。哪怕她心裡還是有些輕微的羨慕。

　　 她的衣服都兩年都沒有添置了，哪裡能像雲依依這樣想買就買。但羨慕歸羨慕，她要是真成為這樣的人，估計就嫁不出去了。

　　 雲依依大概沒想到自己每次出一趟門都會是焦點，又引起了一番議論。

　　 但是即便知道，她也是不在意的。

　　 回來後，她就把衣服放在了櫃子裡，燕大雙愛不釋手，隻想馬上就穿上。

　　 雲依依看了他一眼，“現在這種天氣不能穿，太熱了。”

　　 這棉襖看着就厚，是冬天用來禦寒的。

　　 燕大雙撅着唇：“窩就想試試。”

　　 雲依依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不過卻沒揭穿：“行，不過你不要弄髒了。”

　　 “謝謝娘！”燕大雙趕緊就跑到了屋子裡。

　　 有了衣服就忘了娘，雲依依腹诽了一句，打算去廚房弄一點吃的。

　　 那廂燕大雙已經脫光了衣服，就穿着一條小褲衩在上了床。

　　 燕小雙在一旁拿着畫冊認真地看着，時不時比劃着上面的字。

　　 燕大雙把紅色的小老虎襖子穿在身上，又穿着新鞋子在床上踩來踩去。

　　 燕小雙拿着毛筆在白紙上勾畫着什麼。

　　 “弟弟，好看嗎？”燕大雙興奮極了。

　　 燕小雙看了他一眼，沒什麼感覺。

　　 這就好比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卻問自己長得好看嗎？

　　 燕大雙沒有得到回答也不氣餒，他在床上折騰了一會兒，似乎覺得熱了，這才脫下小紅襖，不過還緊緊地抱着。

　　 有這麼好看嗎？

　　 燕小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也拿出那件粉紅色的蝴蝶襖子在銅鏡前比劃了一下。

　　 好像是有點好看。

　　 雲依依不懂小孩子臭美的心理，特别還是那種第一次親自去挑選了新衣服的娃子，内心是激動又滿足。

　　 她今天煮了紅棗桃膠銀耳湯，雪白的銀耳就像扇子一般，看起來幹淨又有食欲，上面點綴着幾顆紅棗，如同冰雪之中有了一抹顔色，不多不少，剛剛好。

　　 喝了一口，甜蜜的味道在嘴中散開，銀耳脆脆的，很有嚼勁。

　　 雲依依喜歡喝這樣的湯，兩隻崽崽也喜歡。燕大雙喝了一小碗後，喜歡上了紅棗，便專門要去撈紅棗吃。

　　 她煮湯時放了我七八顆紅棗，在燕大雙啃了兩顆紅棗後，便不讓燕大雙多吃了，畢竟紅棗吃多了上火。

　　 她也不瞞着燕大雙，便告訴了不讓他吃的原因。

　　 燕大雙說：“什麼是上火？”

　　 “就是你臉上冒出幾個小紅包，就不好看了。”雲依依看了一眼燕大雙。

　　 果然燕大雙立刻便正色：“窩不吃了。”

　　 燕大嫂一家也買了不少布，一家人吃過飯後，她就開始做衣服。

　　 她買的布顔色都比較暗沉，灰色的，暗青色的，耐髒。

　　 燕母也在一旁幫着納鞋墊。

　　 燕大哥則又将肉腌了一遍，為了儲存長久，這樣的肉至少要反複腌制三次。他這次為了讓肉更加好吃，還把切碎的辣椒也灑了一些進去。

　　 現如今，也很少有人出門了，每家每戶都窩在家裡為過冬做準備呢。

　　 燕母的手藝很好，她已經納完了一隻鞋墊，現在正在納另外一隻，明明隻有兩色的線，卻在鞋墊上勾勒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富貴花，看上去非常之驚豔。這鞋墊小小的，看上去應該是燕源的尺寸。

　　 這也正常，他們都是先給小娃子做衣做鞋，最後看剩下來多少布料，才給大人做一身。

　　 燕母這幾日雖然不出門，但有人上門來唠嗑啊，她又縫了一針說：“聽說老三媳婦兒又去鎮上買衣服了。”

　　 和她說話那人語氣酸溜溜的，但燕母卻沒有當回事，大概是習慣了就真的習慣了吧，此刻也隻是當着閑事講給燕大嫂聽。

　　 燕大嫂說：“最近都在做棉衣，三弟妹興許就是去給孩子買衣服吧。”

　　 還有也給自己買衣服，燕大嫂在心裡補充一句，倒沒有了以前奇怪的情緒。可能是雲依依也願意交錢了，她也就覺得無所謂。

　　 接下來也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小日子忙碌着。

　　 燕大嫂的第一件衣服也是給燕源做的，她的速度很快，衣服的基本模子都已經做出來了，現在正在往裡面塞棉花呢。白花花的棉花往裡衣一放，衣服立刻就被撐得鼓鼓的，看上去非常暖和。

　　 往裡面塞了适當棉花後，燕大嫂這才一針一線地縫制起來。

　　 幾個孩子也知道他們在忙着，便不去打擾，在院子裡玩呢。

　　 燕财抱着一歲的小妹妹坐在椅子上，時不時戳戳妹妹的臉，聽到對方啊啊啊的聲音，他撇着嘴嫌棄：“你怎麼就是不會說話呢，叫聲哥哥來聽。”

　　 丫丫還小，這個年代的寶寶營養跟不上，長得也慢，說話自然也慢。

　　 燕源出去玩了一圈，滿頭大汗地跑進來，就遭到了燕财控訴的眼神。他也想出去玩，但現在必須照看妹妹，哪裡都去不了。

　　 燕源抓了抓頭皮。

　　 這時候丫丫忽然伸出小手拉了拉燕财的手，“鍋……”

　　 燕财一愣，也顧不上去看燕源了，低下頭去看丫丫：“你說什麼？”

　　 丫丫長得很小很瘦，哪怕是個小寶寶，臉卻小得可憐，一點肉都沒有，皮膚倒是白的很，和黑黑的兩兄弟形成對比，她嘴角一彎，蹬了蹬雙腳，“國……鍋鍋。”

　　 燕财一喜，抱着妹妹進屋去，大喊道：“娘，妹妹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