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雪涼亭

　　此時氣氛顯得有些凝重，楚天塵直接随楚玄顔見了宣德帝。

　　楚天塵盡量克制内心的情緒，時隔十幾年，終于是再見到父親，比印象中老了很多。

　　宣德帝看着眼前的這道身影，閃過一抹疑惑：“你就是這孩子的父親？”

　　“是的，多謝錢老爺這兩日指點這個孩子，讓他受益良多，勝讀十年書。”楚天塵回道。

　　“不必言謝，老夫也是和他有緣，這孩子十分聰慧，加以努力，将來必是國家棟梁之才。”宣德帝不吝贊美之詞，越相處越是喜歡這個孩子。

　　楚天塵見他這麼喜歡小顔，臉上多了絲笑意。

　　宣德帝卻是感受到十分熟悉，目光帶着一抹審視意味問他：“我們之前見過嗎？為何老拙覺得似曾相識。”

　　“應該未曾見過，我們是第一次入京。”楚天塵回道。

　　宣德帝皺起眉頭緊緊盯着楚天塵，随後問高公公：“高福，你覺得他眼熟嗎？”

　　高福見到楚天塵的第一眼就認了出來，就是大皇子，他臉上還帶着陳舊的燒傷，那是十幾年的火災留下的。

　　忽然聽到宣德帝問他，從驚愕中回過神，“回主子，老奴不覺得熟悉。”

　　宣德帝太了解這個跟了自己二十幾年的貼身下人了，這反應顯然在說謊，他也沒有當面說穿，收回目光，讓楚天塵坐下，問起他在入京師之前的事。

　　楚天塵并未隐瞞，提到入京之前是在遼東地區，因為一個親人在楊家做工，便跟着入了京。

　　宣德帝聽着沒什麼反應，瞥了眼他臉上的傷：“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十幾年前一場火災的燒傷，驚了錢老爺實在抱歉。”楚天塵依舊沒有隐瞞。

　　宣德帝随意點點頭，淡淡問道：“不能治了嗎？”

　　見宣德帝反應平平，楚天塵心一沉，情緒低落，好像這個陌生的父親早已将十幾年前的事忘了。

　　“時間太久了，治不好的，這樣也挺好，看起來兇狠，能夠照顧好孩子不受欺負。”

　　宣德帝别過臉，聽到這話莫名鼻子一酸。

　　山下楊巧月總算趕來了，她讓蘇嬷嬷避一避，自己先到涼亭看看什麼情況。

　　蘇嬷嬷一臉擔憂看着楊巧月走遠的身影，歎了一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自己決定跟楊家入京那一刻便該想到今日的情況。

　　楊巧月來到涼亭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宣德帝見楊巧月過來，神情恢複平淡。

　　楚天塵面露歉意，他沒和楊巧月楚葉晨商量就見了皇上，希望沒有壞了他們的打算。

　　楚玄顔跑着迎上去，低聲說道：“楊姐姐，你可算來了，老爺爺和阿爹好像怪怪的。”

　　“沒事，你下去找蘇奶奶吧。”楊巧月擔心宣德帝的反應傷了這孩子，便讓他先離開。

　　楚玄顔乖巧地點點頭，離開了涼亭。

　　楊巧月走進涼亭，氣氛怪怪的，好像宣德帝并沒有反應很大，反而一臉平淡。

　　“蘇大哥，你不是身體不好嗎，怎麼特地過來見錢老爺。”

　　楚天塵拱拱手：“聽小顔提起錢老爺，過來感謝他指點孩子，給大姑娘添麻煩了。”

　　楊巧月聞言，這話的意思顯然宣德帝沒有認出來，不禁皺起眉頭。

　　“楊姑娘似乎知道我們碰面，匆忙趕來？”宣德帝意味深長說道。

　　“錢老爺别誤會，我隻是順道上來，并不知你們在涼亭，況且見個面，我為何匆忙。”

　　宣德帝沒搭話，起身離開，“你們聊吧，高福，回院。”

　　說着已經下了涼亭，回院子去。

　　他們走後，楊巧月覺得宣德帝的反應怪怪的，又好像不全然沒平淡。

　　“楊姑娘，實在抱歉……。”

　　“楚大哥為何道歉？”

　　“沒有和你們商量一下就私自做了決定，現在看來卻是有些自作多情。”楚天塵無奈說道。

　　“這本就是你決定的事，看來楚大哥是決定選擇艱難的那條路了？”楊巧月問。

　　楚天塵點點頭：“這是我的責任，已經逃避了十幾年，不能再讓葉晨一個人面對，隻是好像沒能幫上忙。”

　　“慢慢來吧，此時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原本還想讓你和蘇嬷嬷到南平王莊子避開的，現在想來不用了。”

　　“抱歉。”

　　楊巧月擺擺手，并未在意這種小事。

　　離開涼亭的宣德帝回到院子，神情複雜，不再一臉平淡，幽幽道：“高福，你認出來了是嗎？”

　　高福愣住，心跳加快，故作疑惑問：“陛下什麼意思？把老奴都說糊塗了。”

　　“大皇子！”宣德帝沉聲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高公公渾身一震，原來宣德帝認出來了，可為何又裝作沒認出來，他腦子糊塗了。

　　高公公不敢否認，第一時間跪下：“陛下恕罪，此等事老奴實在不敢妄言，确實有幾分熟悉，小公子與大殿下兒時也有幾分相似。但單憑此，老奴實在不敢，請陛下恕罪！”

　　宣德帝聞言，并未責備高公公，“起來吧。”

　　高公公注意到宣德帝臉色憔悴，一臉擔憂：“皇上，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用不用老奴叫木大夫來看看？”

　　宣德帝擺擺手：“不礙事，隻是剛剛壓着情緒，緩口氣就好了。”

　　高公公上前拍打着他的後背順氣，宣德帝揮了揮手：“你去莊上問一下小顔那個父親叫什麼。還有那個他口中的親戚是何人。”

　　高公公應下，大皇子口中的親戚他知道，便是蘇奶娘，至于名字，稍加打探就能知道。

　　楊巧月知道他們會打聽此事，早一步就跟阿梅說了，若是問到她就告訴對方蘇嬷嬷和蘇天塵。

　　不出她所料，高公公果然跟阿梅打探，從阿梅口中知道名字叫蘇天塵，原來大皇子就叫楚天塵，他們是蘇嬷嬷的遠房親戚。

　　高公公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訴宣德帝，這下徹底證實了他的想法，不然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天塵！”宣德帝低聲喃喃，重重歎息，“你為什麼要回來！”

　　與此同時，阿梅也将高公公跟她打探消息的事情告訴楊巧月。

　　楊巧月獨自在涼亭，抿口茶，秀眉微皺，很顯然皇帝老兒是有所懷疑的，可為何是這個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