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做中間商的男孩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兒，撒腿想要跑。

　　楚葉晨率先回過神，對方還未跑出幾尺，倏地一把長劍架在脖子上：“你最好老實點，否則性命難保！”

　　男孩吓得臉色蒼白，跪地求饒：“官人饒命，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掌櫃的也被楚葉晨的動作吓了一跳，他急忙看向楚天塵，後者雖然沒想到是怎麼一回事，但相信楚葉晨，淡淡說道：“老掌櫃，還是讓他老實待着吧，此事比你們想的要嚴重。”

　　掌櫃的聞言，呵斥那個男孩，“老實待着，官人問你什麼就答什麼，跑什麼！”

　　楚葉晨收起長劍，從腰間拿出令牌，“我們是京師府來的，掌櫃的是聰明人，此事保密，配合大家安好，否則不管是萬通商會還是你們都别想安然無恙。”

　　掌櫃的聽到京師府心就涼了半截，再看到令牌上寫着“夜錦衛”，差點沒吓暈過去。

　　夜錦衛臭名昭著的名聲即便他們身處在邊城也有所耳聞，連平日高高在上的官員都膽戰心驚，更何況他們。

　　這才認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慌忙将令牌歸還：“大人，小的一定全力配合。”

　　“看住他，幫我們安排一處落腳地。”楚葉晨理所當然吩咐道。

　　對方立即應下，知道大人物談事都不能聽的，拉着男孩離開院子。

　　他們走後，楚天塵才問道：“小晨，這是怎麼回事？很嚴重嗎？”

　　楚葉晨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問楊巧月：“小月，你覺得這樁交易是怎麼回事？”

　　“應該是有人假借馬市交易之名，勾連外敵，引敵人搶糧食，換取金子。”楊巧月直接說出自己的判斷。

　　“這……邊城土地貧瘠，戶戶糧食幾乎沒有盈餘，除了遼東糧倉……。”楚天塵說着，自己愣住，一臉不可置信，“難不成有人出賣糧倉的信息？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比起上次關山衛的糧倉直接監守自盜的官員，這麼做已經很聰明了。”楚葉晨說道，“這些糧食是被搶的，誰也沒辦法追究，若非此次我們來注意到此事，他們下次完全可以報朝廷是外敵襲擾搶掠所緻的損失。”

　　“而且隻要沒有證據，就可以洗脫得一幹二淨，要找麻煩也隻能找遊牧民族，根本難找。”楊巧月解釋道。

　　楚天塵聽明白了，沒想到邊城百姓這麼苦的繳納糧食，到頭來這些人為了私利，全然不顧家國安危。

　　“你們打算怎麼做？有什麼我能做的？”

　　楚葉晨面色凝重，“明日我打算去趟建州衛的糧倉調查，這裡需要大哥幫我盯着商會的掌櫃和那個中間人，按照記錄中的頻率，對方幾日後肯定會找上他。對方若是再來，隻要盯住交易的人一定能有收獲。”

　　楚天塵點點頭：“這裡有我就行，你那邊楊姑娘陪你去吧。”

　　楊巧月擔心他孤身犯險，沒等他反對，就表示自然要同去。

　　楚葉晨隻得點點頭。

　　楊巧月擔心事件會擴大，問楚葉晨：“打算去信京師府，讓阿三阿四阿衛他們帶人來嗎？”

　　楚葉晨沉思了會兒，似乎有些遲疑，他擔心對楚天塵産生什麼影響。

　　“此行就當是為了這事，應該不會引起什麼麻煩，我覺得需要提前準備。”楊巧月看出他的疑慮。

　　楚天塵也說道：“不用擔心我們，這不是還有易容術嘛。”

　　楚葉晨眼中的遲疑才散去，“好，我立馬寫封信讓驿站送去京師。”

　　當天書信送出，萬通商會的掌櫃将手頭事情交給其他夥計，他和那個中間商男孩便一直待在後院。

　　第二天，楊巧月和楚葉晨天剛亮就離開商會，秘密去了遼東糧倉調查。

　　楚葉晨知道遼東糧倉的位置，距離馬市三十裡，他和楊巧月巳時就到了。

　　經曆搶掠之後，這裡的防備力量有所加強，他們還沒臨近就被人攔下。

　　楚葉晨用夜錦衛副指揮使的身份見到瘐吏，遼東官倉是分開很多處，這裡是上次被搶掠過的地方。

　　“為何被劫掠過的糧倉還重兵把守，而它處糧倉反而無人！”楚葉晨查了幾處地方之後，眉頭緊皺。

　　瘐吏戰戰兢兢說道：“回大人，此乃遼東都指揮使慶大人的意思，他說以此可以迷惑對方，如果重兵把守隐蔽的糧倉反而暴露位置。”

　　這話說得，楚葉晨竟然無言以對，對一個小吏指責也沒用，他當然知道是都指揮使司的意思。

　　楊巧月沉聲問道，“每次被奪的糧食數量是多少？”

　　瘐吏愣了一聲，楚葉晨冷喝道：“回答！”

　　他趕忙回過神：“回大人，第一次是五萬石，第二次是五萬石，上次是十萬。”

　　“具體糧倉分倉所放糧食數量呢？”楊巧月繼續問道。

　　“恰好都是同樣的數量。”瘐吏一臉疑惑，這個問題聽起來有點傻，來了自然是全部搶走。

　　楊巧月沒有理會他的疑惑，和楚葉晨相視一眼，要是沒有内應，對方來的軍隊運輸怎麼會每次知道分倉情況，來的人正好将糧食運走。

　　而且又沒有一次性派大不部隊搶更多糧食，反而不痛不癢，很明顯是為了保護内應，要是造成太重大的損失，朝廷一定追責，而這點損失來年就能補虧空。

　　兩人沒再多停留，楚葉晨威脅道：“我們來過的消息保密，如果讓本官聽到洩露，絕對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瘐吏瘋狂點頭：“大人放心，今日沒有任何人來過！”

　　兩人随後離開了遼東糧倉。

　　走遠之後，楚葉晨淡淡說道：“看來我們要去都司拜訪了。”

　　楊巧月微微點頭，“此事，問題怕是出在都司，恐怕是條大魚。”

　　“大魚？”楚葉晨愣住，一下沒懂什麼意思。

　　楊巧月笑道：“就是大奸賊的意思！”

　　“好吧，奸賊叫大魚。”楚葉晨恍然點點頭。

　　臨近天黑，兩人來到遼東都司，這裡沒有想象中繁榮，沿街甚至都有不少乞讨者。

　　一路過來，簡直慘不忍睹，朝廷連年的赈災救濟糧屬撥到遼東最多，而這邊依舊有這麼多挨餓受凍的平民。

　　楚葉晨臉色難看，正好看到遠處遼東都指揮使司金碧輝煌，格外恢宏，和路邊凍死骨形成鮮明對比。

　　要不是楊巧月拉着他，就要直接沖到裡面，把都指揮使拉出來看看民衆。

　　“現在打他一頓隻會打草驚蛇，與此事無益，現在看來，遼東問題的嚴重，和這個指揮使脫不了幹系！”楊巧月低聲道。

　　楚葉晨壓下心中的怒火，氣呼呼說道：“是我沖動了，差點誤了正事。”

　　“我們怎麼能悄無聲息的混進去？”楊巧月看了眼遠處的防守問道。

　　楚葉晨看了眼不高的圍牆，拉着她繞到背後隐蔽處。

　　“抱着我。”

　　“什麼？”楊巧月愣了瞬。

　　楚葉晨再次說道：“抱着我，直接進去。”

　　楊巧月她一個人留在外面楚葉晨擔心，楚葉晨一個人進去她擔心。

　　一把抱住楚葉晨，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和體溫，兩人身子僵硬，還是第一次這麼近。

　　楚葉晨聞到她特有的淡淡的體香，愣了好一會兒。

　　“不走嗎！”楊巧月在他耳邊說道。

　　楚葉晨耳根子發紅，回過神：“走～走。”

　　兩道身影越過城牆，輕輕落在院子，運氣好，沒有遇到巡邏的人。

　　楊巧月松開手，楚葉晨還在緊緊抱着她。

　　她輕咳一聲：“你不放手嗎？”

　　楚葉晨這才趕忙松手，“沒事吧？”

　　“沒事，趕緊進去吧。”

　　兩道黑乎乎的身影，貓着身子進入院子。

　　楚葉晨對指揮使司的格局很熟悉，每每都能避開巡邏，一路來到指揮使休息的地方。

　　遠遠便看到燈火通明，裡面傳來雜亂的笑聲。

　　“小嬌嬌，别跑呀！讓我抓到你，就知道我的厲害。”

　　“抓到你了吧，這是小嬌嬌，還是小嫩嫩？摸着這柔軟，像小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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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門前不遠處還有兩個守衛，楚葉晨上前直接敲暈，扔到一旁草叢。

　　兩人到門前，原本以為屋内隻是在玩樂，通過眼孔看進去，簡直不堪入目。

　　楊巧月就是那麼成熟的人都忍不住紅了臉，暗罵無恥！老畜生！

　　屋内衣物亂挂，幾個姑娘，還有一個蒙着眼的中年老頭，除了遼東都指揮使還能是誰。

　　堪比大片，真人秀！

　　門外氣氛尴尬，楚葉晨又氣又怒又羞，正好和楊巧月不經意四目相對，眼睛都知道往哪看。

　　楚葉晨趕緊别開臉：“今晚夜色真好。”

　　“是呀，真美。”

　　兩人看着烏漆麻黑的天空，和黑乎乎的四周，睜眼說瞎話……。